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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往事

和煦的暖陽映照在身上,有著說不出的暖意。靠坐在床榻上,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著微微隆起的腹部,頭微微的側(cè)轉(zhuǎn)望著窗外,樹枝上原本碧綠清脆的樹葉已然有了泛黃的趨勢,秋天竟如此輕悄的便取代了夏季炎熱酷暑的存在。整個人安靜的仿若沒有了生氣,腦海中混亂的思緒不由得隨著輕微搖曳著的樹梢飄飛著,不停的搖動著,眼前的景物在不停的向回輪轉(zhuǎn),一瞬間仿若又再次回到了十多年前,那個亦是被陽光普照著的午后。似乎又回到了當(dāng)時無拘無束的歡快。

那日的陽光與今日的何其相似,濃濃的散發(fā)著暖意,每一縷中還微微的泛著一家人相守的喜樂。

漁民的生活總是安然恬適的,而我們家,也許是因著父親心中存著善念,每到秋季便停止打漁,等待著萬物繁衍,除了維持一家人的生計外,整個秋冬季便甚少再出海的緣故吧,魚兒似乎也是十分的感恩,每到春夏季節(jié)父親捕魚的數(shù)量總是最多的,足以維持我們一家人過完整個秋冬。

暖陽下,年輕的父親悠閑的坐在院子中他自制的竹綠搖椅上。椅子擺放在竹林間,似乎也將父親融入了竹林的生活中而顯出一縷不落凡塵的仙氣。椅子仿若也感受到了父親的情緒一般一搖一擺間竟也透出幾分淡然自若來,父親的粗制衣袍也隨著搖曳的樹影在秋風(fēng)落葉中飄飛,帶著令人難以移開視線的俊美。

尚且不到三十歲的他,清俊的容顏上滿是享受秋日陽光和家庭和樂的愜意,雙眼微閉,卻并不全閉,微微留出一條縫隙看著我們,寵溺的意味即便不看他的眸子,也可以讓人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他嘴角微翹,揚起的弧度完美的讓人無法忽略他周身溫雅的氣息,也帶著幾分志得意滿的得意,仿若在這個收獲的季節(jié)中他的成果已然勝過這世間的所有人一般。

不過大我兩歲的哥哥同我嬉笑打鬧追逐著在父親的身周轉(zhuǎn)著圈,尚且算是年幼的他總是如同父親一般將我護(hù)在手心中,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微笑中都透著對我無盡的關(guān)懷和寵愛。兩人你追我趕,聲音在整個竹林的上空不停的回蕩,無限開懷的笑聲一如那日的陽光,溫暖和煦的讓人心中生出幾分暖意,將秋季帶來的寒意驅(qū)散的一干二凈。

“柏兒,小心些。”父親依舊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眼睛在我哥哥之間不停的轉(zhuǎn)動著,偶爾轉(zhuǎn)向一旁拿著針線正在做著手工活的母親,母親亦是一臉笑意的看著我們,針線在她靈巧的雙手中游曳著,很快一朵朵花兒綻放開燦爛的笑容,一只只可愛的小動物也眨著它們又大又圓的眼睛向我示好。父親瞇眼笑看了我一會兒,又轉(zhuǎn)頭看向追在我身后的哥哥,語氣雖嚴(yán)肅,卻亦是透著慈愛的叮囑道,“松兒,你是哥哥,可千萬莫要傷著柏兒。”

哥哥依舊笑著,追逐著我,步伐刻意的放緩,離我的距離也是時遠(yuǎn)時近,卻從不曾追上。他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頭,聲音歡快的答應(yīng)了父親一聲:“知道了父親!”邊說著,邊繼續(xù)追趕著我,還向我說著威脅的話語:“柏兒,你要是再跑這么慢,我可就要抓住你咯!”說著,居然還將腳下的速度加快了幾分。我看著他的樣子,心中急切,便猛地跑到了母親身邊,腳下的速度因著他的速度而不停的變化著,整整一個下午,整個竹林小院中都洋溢著歡快的笑聲,久久不絕于耳。

戰(zhàn)爭總是來得太快,讓人還來不及防備便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打破人們原本安寧的生活,而將所有的一切都染上悲傷和血腥。

硝煙彌漫,血腥味似乎也從戰(zhàn)場上不斷的飄揚著,隨著秋季的微風(fēng)吹拂著飄進(jìn)了這個與世無爭的小小村莊。

父親帶著我們跟隨著逃難的大隊伍拼命的逃命,母親早已因著身體常年虛弱而病倒,不久便決然的離開了我們。

父親開始因著母親的離世而傷心不已,整個人每日都郁郁不得歡,不久竟隨著母親而去,永遠(yuǎn)也無法再回答我們的呼喚。

他總是說,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我們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他卻那般狠心的扔下我們,全然不再理會。

“怎么哭了?可是府里的吃食不和你意?”溫柔的聲音,透著人體溫暖體溫的觸碰。我一瞬間竟是不知應(yīng)當(dāng)作何反應(yīng),呆愣的看著面前的面容,竟有一瞬間的晃神,思緒混亂一片,始終無法理清,待到終于將它理了個清清楚楚,才發(fā)現(xiàn),不過一張蒼白的毫無色澤的紙。

哥哥那張如玉般溫潤的面龐不停地閃現(xiàn)在眼前,他的一顰一笑都那般真切的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仿若還在十年前,卻已然相離十年。熟悉的面龐竟?jié)u漸的與面前的容顏重疊,讓我不由得有些愣怔。

久久,方才無奈一笑,對于自己的癡心妄想有些無可奈何。定然是太想念了吧,可即便是再如何的思念哥哥,也不能將隨便一張相似的面容都認(rèn)定是他啊!阿安既然叫他少爺,那么他便不可能是孤兒,自然更加不可能是我以為的那個人啊!

無奈笑笑,伸手附在他的手腕上,緩緩的推開,從他手中接過巾帕,輕輕的將面上早已變得有幾分冰涼的液體拭盡。

無奈苦澀一笑,不得不承認(rèn),即便已然過了十個年頭,對于這件事來說,我始終都無法安然的將一切都放下,也無法在始終沒有得知他的消息的時候安然的過著自己的生活。

他是我在這人世間唯一的親人,也是我在這世間唯一的念想,若是無法再見,我又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下的父母。若不是那時的我太過于貪玩,又何至于讓事情復(fù)雜到如今這樣的地步,自己又何至于走到如今這般田地而永遠(yuǎn)無法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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