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小子，呆子說了，他要傳你‘龜息術’……聽好了，牛雖然有耳朵，卻用鼻子呼吸，龜雖然有鼻子，卻用耳朵呼吸，這是他能夠在水下生活的原因，‘龜息術’由潛心、潛息、真定、出定組成，潛心就是放松自然，意守臍中，只有臍中一點真息出入；潛息就是……”

雙手撫著池邊，王子喬認真揣摩小前輩話中含義，沉到水里，直到憋不住才“嘩啦”冒出來，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邊抹著臉上的水，這才發現阿呆瞪著溜圓的眼睛瞧著自己，王子喬明白自己這樣子過于狼狽，臉上不禁一熱。

果然聽到小前輩一聲冷哼：“小子，呆子說了，你第一次在水下就能待上一刻鐘，倒也難得……只是老夫并不覺得有什么了不起，對二千里巢湖來說，這一刻鐘有個屁用？”

王子喬訝然失色：自己在水里竟然待了一刻鐘？“龜息術”真這么厲害？從阿呆的目光中得到確認，陡然信心倍增，默念著剛才的要訣，再次沉到水里。

探頭出來時，阿呆已經不在池邊，環顧四周后，卻見他趴在草鋪邊上，不禁一驚：這一會功夫，阿呆就傷勢發作了？

“小子，上來吧，我們見你半天都不出來，就懶得理你了，這一次你待了近半個時辰，就連老夫也不得不佩服，過來，讓老夫瞧瞧，你的耳朵是不是比一般人的要大？”小螞蟻的聲音里掩飾不住喜悅，老夫眼光不錯，果然沒有看走眼，這個廢太子還真個奇才，有這樣的悟性，只需假以時日，肯定能悟出“通天八式”，到時……哼哼！

王子喬哪知道小前輩在想什么，聽說在水里待了近半個時辰，心中暗喜，排除雜念再次沉入水中。這時，他看到前方微微發亮，想到這里離水潭不過數丈，光亮自然是從水潭中傳進來，何不過去看看？

打定主意，劃動雙臂，順著池壁向前潛去，不一會，眼前忽然一亮，知道到了水潭，身體浮出水面，只見四周綠樹環繞，太陽正火辣辣的照著，曬得水面有些發燙。想到早上在潭邊，用樹枝沒能探出深淺，我現在能在水中待上半個時辰，何不下去探個究竟？

潛心、潛息、真定、出定，王子喬的身子緩緩下沉，越往下光線越暗，心里也越發吃驚，水潭面積不足兩畝，呈漏斗形狀，卻深不見底！驚訝之下，氣息頓時紊亂，趕緊浮向水面。

仰面浮在水上，心里愈發奇怪：水中看不到一條魚蝦，雖然下面黝暗，溫度并不比上面低，這是怎么回事？

過了片刻，又琢磨起“通天八式”，小前輩說那是仙術，可其中玄妙在哪兒？難道是心境還沒有達到？

“天與水相通，舟行去不窮。何人能縮地，有術可分風……”那四行字在腦中不停地浮動，王子喬心里“突突”跳了兩下：天與水相通、天與水相通！我看到這一句時就覺得有什么在腦子里一閃而過，無法捕捉，原來就是這個！早上我看到潭水倒映著藍天白云，仿佛伸手就能碰到白云，這不正是“天與水相通”嗎？原來相通不是局限于洞中之水與潭中之水，也不是天水相接才是相通！我一直拘泥于字面，又如何能參悟出字中之義？

想通這一環節，心里更是怦怦直跳：天與水相通，兩者相距那么遠，如何做到相通？可是早上在水潭里，我真實地看到了兩者的相通！不僅如此，這潭水就跟心境一樣，不清澈則無法做到天與水的相通！只有心境到了，才能相通相容，容納一切！

有了這層參悟，王子喬興奮不已，準備返回洞里說給小前輩聽，看他是否滿意。轉而想到這水潭面積不大，為什么深不見底？而且下面的水溫比上面還要高？我何不再下去探探，也好一并告訴小前輩和阿呆。

這一次潛得比上次更深，順著“漏斗”的石壁向下，卻始終無法摸到底部，四周的水擠壓得渾身生疼，越往下水溫越高，幾近燙人。他知道如果魯莽試探只會給自己帶來危險，當即停止前進，雙腳一蹬石壁，整個人往上浮去，只覺得腳下一軟，不知蹬到了什么，顧不得多想，升到水面。

長長吐了一口氣，正準備潛回洞里，忽然什么物事輕輕碰了一下自己，倒把他嚇了一跳，因為潭中并無魚蝦，難道是什么妖精？凝神看去，從水里浮出一塊磚頭大小的物事，長約尺許，厚約兩寸，色澤暗綠。

王子喬松了口氣，猜想是被剛才那一腳蹬了下來，難道水潭底下，竟是由這些磚頭砌成？這磚頭又怎么能往上浮呢？伸手拿在手里，感覺磚頭極有彈性，份量很輕。

◇

“小子，你終于出來了，老夫和呆子還以為你淹死了。”

王子喬剛露出腦袋，就聽到小前輩的聲音，爬出水池，還沒答話，忽聽“咦”的一聲，“小子，這塊石頭從哪兒來的？讓老夫仔細瞧瞧。”

“就在水潭底下，怎么了？”王子喬將磚頭放在地下。

“不錯！這石頭構造奇特，極為堅硬，一般力量根本毀壞不了它，但它內部又像蜂窩，不僅能吸收施加的真力，還能將真力反彈回去，這么說吧，你給它的真力越強，它反彈的力道也就越大。通常飛天石只會出現在靈液充沛的地方，難道水潭底下？……”

小螞蟻說到這里，問道：“呆子，這里可曾發生過什么？”

王子喬支起耳朵，卻聽不到阿呆說話，不一會，只聽小前輩接著道：“老夫所料果然不差，阿呆說了，一千年前，這里曾是火山，他正是在那場火山爆發中不僅幸存下來，還因此獲得很強的真力，其后，修煉九百年成為巢湖之主。我們現在的位置正是火山口，雖然過去了一千年，猜想地下巖漿可能還在不斷滲出，卻被潭中的雨水壓在下面，并形成飛天石。”

“飛天石？它能幫我們打敗金鯉魚妖？”王子喬困惑不解。

“再厲害的法寶也要有人操作，老夫和阿呆……而你不過是個凡人。”小螞蟻聲音蕭瑟，愣了片刻，才道，“不過，老夫可以把它制成鞋墊，你墊在鞋里，等真力足夠強大后，它就能幫你實現御風飛行！”

“御、御、御風飛行？……小前輩，那不是說，我成仙人了？”王子喬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

“真是蠢小子！御風飛行只是普通法術，一般筑基期的妖類和人類都能做到，所不同的，妖獸的飛行通常烏云密布，妖風陣陣，而仙人的飛行則是騰祥云駕瑞氣，何況飛天石只是反彈你施加的力量，它本身并不能幫你增強真力，可明白了？”

王子喬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沉吟片刻，將自己所悟出的“天與水相通”說了，半晌沒有動靜，心里不禁惴惴不安，不知自己是不是說錯了。

又過了一會，才聽到小前輩的聲音：“這算什么感悟！蠢小子，這只是修仙最基本的常識，除了需要有你剛才所說的心境，更要有百折不撓、堅忍不拔的意志！老夫雖然不清楚‘通天八式’其中精髓，卻聽說‘通天八式’講究攻守兼備，攻則所向披靡，守則固若金湯，攻守相通更是出神入化，天下無敵！”

王子喬被他訓得滿頭是汗，本來還以為自己悟出了第一式“天與水相通”，沒想到所悟的只是皮毛，甚至連皮毛都談不上。

“蠢小子，穿上你的衣服，別晃來晃去，丟人現眼！”見他慌忙套上長衫，遮住羞處，小螞蟻才道，“小子，你也不必灰心，‘通天八式’是仙帝……你不是一心想殺掉黑龍和白虎嗎？你可知道他們的身世？左右無事，老夫也休息好了，就跟你說一說，也好讓你明白，殺他們并非易事，你想還天下百姓安寧，必須悟出‘通天八式’！”

王子喬依言坐在草鋪上，聽小螞蟻一一道來。頻繁鬧洛水的黑龍白虎，都有上千年的修行。其中，黑龍有五兄弟，分別為老大青龍，住東海青玉宮；老二赤龍，住南海赤峰殿；老三白龍，住西海黃金城；老四黑龍，住洛水闕；老五黃龍，住長江府。

他們倒并非生著不同的顏色，而是以五行方位來命名，東海甲乙木，為青色；南海丙丁火，為紅色；西海庚辛金，為白色；烏海壬癸水，為黑色；長江戊己土，為黃色。

五龍中，除老大青龍略微仁厚外，老二赤龍暴躁狂妄，老三白龍自私貪婪，老四黑龍狡詐善謀，老五黃龍窮兇極惡，在巢湖作亂的金鯉，正是他的小妾。

白虎共有兄妹五人，白虎是老大，盤踞嵩山，生性好淫，故而人送外號“騷白臉”。老二盤踞華山，生得一對環眼，生性魯直愚笨，人送外號“呆眼”。老三盤踞昆侖，生得一張大嘴，又嗜酒如命，經常酒氣沖天，人送外號“歪嘴”。老四盤踞西域沙漠，兩只耳朵極小，人送外號“尖耳”。　五妹驕奢淫逸，人送外號“媚語”，最近三十年神出鬼沒，沒人知道她盤踞在哪。

在洛河作亂的，正是龍老四和虎老大。王子喬遇到過白虎，也就是那個壯漢，如果不是小螞蟻暗中偷襲，咬斷對方腳趾，不僅他會被“吸元大法”要了性命，就連羽衣也難逃毒手。

“小子，我說完了。你要是害怕，趁早斷了報仇的念頭，想辦法離開這里……那個劃船的焦小子，不是有個叫萍兒的女兒嗎？你干脆娶了她，過你的安穩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