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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秦宮(下)

那日扶蘇走后,趙雪尋與張珥又在秦宮中待了兩日,才聽見內(nèi)監(jiān)來傳,說秦皇宣趙國二公主與公子張珥覲見。

這兩日里,二人已經(jīng)對此行做了周密的安排,此時忽然傳召,也是稍作準(zhǔn)備后,便泰然自若,從容而去。

從住處往秦宮里走了許久,才終于到了由禁衛(wèi)把守的大殿。

雪尋與張珥行至殿中,只見殿內(nèi)兩旁百官林立,秦皇端坐于上首,一襲黑色冕服,頭戴前后墜有珠簾的冕冠,腰系赤黃大佩,襯得他威儀無比,正戲虐地看著大殿中間那口早已燒得滾燙的油鍋。

見此情形,張珥冷哼一聲,早就聽聞秦皇暴政,不想接待來使也是如此猖獗!

張珥與雪尋交換了神色后,才雙雙對秦皇行禮道:“趙國二公主趙雪尋、公子張珥拜見秦皇!”

“嗯,平身吧!”秦皇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二人,尤其是這個一襲白衣、頭戴面紗的女子。

前日章邯已經(jīng)將這位趙國二公主的事情告訴了他,原本趙國來的使者都是還未進(jìn)皇城便被斬首,如今趙國二公主能進(jìn)這大殿來,全因那天她在車內(nèi)對章邯說出的話!

秦皇倒是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敢出言挑釁他泱泱大國的威儀?又究竟有什么本事,到了這大殿中對著油鍋還如此坦然!

難道這趙國的二公主,竟不怕他嬴政拿她那日的話問罪嗎?!

“尋公主遠(yuǎn)道而來,不知是有何要事呀?”仿佛逗弄著玩物一般,秦皇悠悠開口,臉上盡是玩弄的神色。

雪尋也不惱不羞,微微欠身行了一禮后,笑著答道:“我是來與秦皇商議天下大事的!”

“哦?”聞言,秦皇故作驚訝的向前傾了傾身子,忽而哈哈大笑起來,兩旁的臣子也附和著秦皇一般,露出笑聲來。

只見秦皇笑了一會,將身子側(cè)坐,嗤笑說道:“寡人竟不知趙國上下如此雄才偉略,連一養(yǎng)在深宮的公主也有與寡人談天下的本事!”

秦皇話音一落,眾臣笑的更加直接,有人甚至用手指著尋公主,一副此人真是愚不可及的模樣。

張珥正要幫雪尋說話,卻見她上前一步,又朗朗開口道:“趙國公主自然不敢與秦皇相提并論,只是尋兒眼看天下將亡,才斗膽諫言罷了!”

“何以見得公主說天下將亡,天下便會亡啊?”看到趙雪尋在此時仍有膽量立于殿中,秦皇絲毫不加掩飾對她的興趣。

“想必秦皇已經(jīng)知曉趙國爆發(fā)瘟疫之事,許多百姓為了避疫,已經(jīng)準(zhǔn)備從趙國遷徙。只不過,趙國擔(dān)心百姓將瘟疫擴散到別的國家,一直在控制人口的流出,但是……”

“尋公主此行就是為了瘟疫藥方來的吧!”

雪尋話未說完,便被一位大臣打斷,她也不惱,反而輕笑出聲,隨即說:“正是!”

說完,看到在場眾人皆因她的坦然而訝異,才又開口道:“但是,若是疫情一直得不到控制,染病的人就會越多,到時,恐怕趙國將無力限制百姓的行動,也再控制不了疫情向他國擴散了!”

話音一落,秦皇臉上的笑意僵住,眾臣的表情也嚴(yán)肅起來。

誰也沒想到,這樣一個弱女子,竟然敢站在秦國的大殿中這樣看似說情,實則要挾的對秦皇說話!

可是,尋公主說的似乎也有道理!不管秦國多么強大,也不可能萬無一失的阻止趙國百姓來到秦國……

眾臣正在猜測秦皇要如何處置這位尋公主時,卻聽高座上的秦皇喊了一聲——“來人,賜座!”

二人這才入了座,秦皇還未回復(fù)之前雪尋的話,卻見又有大臣出列逼問道:

“雖然尋公主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但是秦國的藥方可不是這么好得的,不知尋公主準(zhǔn)備以什么珍寶向我國交換藥方呢?”

“秦國乃泱泱大國,秦皇什么樣的奇珍異寶沒有見過,恐怕尋兒就算帶了寶物來也入不了秦皇的眼了。”

雪尋說完,看了看眾臣的神色,無一不透露著鄙夷之意。

見狀,雪尋心中冷笑,這樣的秦國,怕是快要走到末路了!

雖是這樣想,面上卻依然不急不緩,只見雪尋站起身來,對著秦皇道:“聽聞秦皇喜好歌舞,尋兒不才,愿為秦皇獻(xiàn)上一舞!”

聞言,秦皇面色不明,眾大臣卻是暗自笑了起來,這趙國來的公主還真是膽大包天,自恃過高,僅憑一舞就想博得秦皇首肯?真是不自量力!

想著,眾臣又看了看二人身后沸騰的油鍋,恐怕這兩人也討不了好!

見秦皇不言,雪尋也不理會眾大臣的譏笑,與張珥對視一眼,便退至大殿中央。

……

這面張珥也退至一側(cè),拿出準(zhǔn)備好的古琴放于雙膝,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觸琴弦,清幽悅耳的琴音便傾瀉而出。

趙雪尋待張珥彈奏了一會后,才隨著曲子悠悠起舞,只見她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玉手,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纖足點地,嬌軀隨之旋轉(zhuǎn),愈轉(zhuǎn)愈快。

今日她本就是有備而來,穿著一身裙擺寬大的白色舞衣,每每婉轉(zhuǎn)回身之時都給人一種縹緲如仙的感覺,和著張珥彈奏的輕靈琴音,眾人一時間竟看得癡了。

張珥也一面撫琴,一面看著場中盡情舞著的人兒,看著那歡暢淋漓的舞姿,那優(yōu)美嫻熟的動作,不由得想起那日在趙宮宴席上,雪尋也是這樣一舞!

想起那時的她身穿紅衣,艷麗無雙,想起她給眾人一一斟酒,偏巧到了他這里,卻抬頭沖他盈盈一笑,傾國傾城……

初見她時,便已情根深種,如今就算時過進(jìn)遷,他對她的心意也未曾變過。

想到動情處,張珥竟忘了手中的琴弦,兀自呆了起來。

尋公主的舞姿隨著琴音戛然而止,場中眾人回過神來,皆面露疑惑,秦皇也露出不滿的神情來。

雪尋向張珥示意,可他只癡癡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想著什么,竟是一動也不動!

片刻后,雪尋忽然身姿向后一轉(zhuǎn),抬手起手來,隨即緩緩回身看向秦皇。

只見秦皇的瞳仁瞬間張大,表情極為驚訝,竟是從未見過如此美妙的情景一般!

就連兩旁的大臣也兀的凝神,深吸了一口氣。

原來,趙雪尋怕場面失控功虧一簣,只得轉(zhuǎn)過身去將面紗揭開,隨后做出特意如此為秦皇展現(xiàn)容顏的姿態(tài)來。

雪尋抬起頭來望向秦皇,一頭黑發(fā)如瀑布般垂瀉而下,眼眸清澈如水,那清麗的容顏,恍若晨曦下盛開的蓮花,美好得不可方物。

張珥被場中的異況驚醒,看到雪尋已經(jīng)摘了面紗,心中暗暗自責(zé),趕緊重新彈奏了起來。

美妙靈動的琴聲再次從指間流瀉而出,琴聲跟隨著舞步靈動,細(xì)足踏著琴音的節(jié)奏,似絲絲細(xì)流淌過心間,柔美恬靜,舒軟安逸。

這段插曲過后,趙雪尋與張珥的配合再無疏漏,一舞結(jié)束,場中先是沉寂片刻,才首先從秦皇處傳來了掌聲!

秦皇一邊擊掌,一邊貪婪的看著雪尋,止不住地說著:“妙!妙!實在是妙!此女只應(yīng)天上有啊!”

說罷,秦皇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對著殿外喊道:“來人!還不快把油鍋撤了!”

雪尋重新將面紗戴好,幸好剛才是有驚無險,秦皇并未因此問罪。

平復(fù)了情緒后,雪尋對著秦皇盈盈一拜,道:“秦皇過獎了,只是不知尋兒這一舞能不能換來秦國的藥方?”

聞言,秦皇高興的神色略收了收,沉吟了一會才說:“尋公主心懷天下蒼生,寡人十分欽佩!不如尋公主留在秦宮陪伴寡人,瘟疫藥方寡人自當(dāng)奉上!”

聽了秦皇的話,雪尋看了看張珥的神色,見張珥微微頷首后,才對秦皇一笑說:

“秦皇如此厚愛,尋兒自是十分歡喜……只是,如今趙國已經(jīng)有許多百姓都染病,尋兒希望秦皇能盡快將藥方給公子張珥,由他帶回趙國。”

秦皇一聽尋公主讓張珥獨自回國,心中很是暢快,私心想著張珥走了更好,就算拿了藥方美人反悔了,她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念及此,秦皇大手一揮,道:“來人,這就送公子張珥到太醫(yī)院去取藥方!”

見秦皇終于應(yīng)允了藥方的事,雪尋和張珥相互微微一笑,各自放下心來。

之后的事情,便按原計劃繼續(xù)行事!

……

這邊張珥一路隨內(nèi)監(jiān)行至太醫(yī)院,不想公子扶蘇竟也在此!

扶蘇見張珥來了,笑著說:“我就知道你必會來此!藥方和制藥的方法我已經(jīng)寫在這絹帛之上了,希望能夠幫到趙國的百姓早日脫離苦海。”

張珥常年行軍,對藥石也有些了解,卻見方子上的藥都是些常見的藥材。

問了公子扶蘇才知道,原來瘟疫本不需要多么珍貴的藥材來救治!只要控制得當(dāng),對癥下藥,也不會鬧成如今趙國這般模樣。

這一切皆因為,趙國沒有良好的行醫(yī)體制罷了!

張珥收好了瘟疫藥方,謝過扶蘇之后,便快速趕往此前居住的地方。

他安排阿信準(zhǔn)備好車馬,并對秦國宮殿周圍的路都做了部署,才又匆匆折返,去秦宮深處尋找雪尋。

秦皇向來貪婪好色,殘暴無道,希望此前交給雪尋的迷藥能起到拖延的作用……“尋兒,一定要等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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