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中所謂的“合約”上面明晃晃的條款，安思嬈感覺怒氣上涌。因為極度的憤怒和屈辱，她的臉色微微發白，手也抖個不停。

“穆言赫……”安思嬈盡可能平復自己的情緒，試圖從分析利弊的方面說服他，“你不是要訂婚了么？那個顏珂，據說很是強勢，你確定要在同她訂婚的同時讓我成為你的地下情人？就不怕女方找你麻煩？”

“看不出來，數年不見，你倒不像是渾身帶刺，反而很關心我？”穆言赫看向安思嬈死死捏著那一疊紙而泛白的骨關節心想：思嬈啊思嬈，即便這樣讓你感覺到屈辱的時候，也要維持最后的理性么？

安思嬈現在的確有把這個男人扔出去的沖動，可是她的理智仍在，知道那么做于事無補。于是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只是為了我們雙方好。如果你這荒唐的決定鬧到顏家那邊，我就姑且不用說，對你，他們就算不會怎么樣，但是顏珂那種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估計也不會讓你清凈了。”

她明明對這個男人避之唯恐不及，因此一點也不想卷入這個男人的感情是非。更何況身為一個女人，她也痛恨第三者，所以就算是被強迫，她也十分不想成為破壞別人感情的因素——雖然安思嬈十分懷疑，穆言赫想要同顏家聯姻根本一點感情因素都沒有。

“是么，那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再說。”穆言赫竟是毫不在意的樣子。

這種反應讓安思嬈大感意外：明明這個男人就算做什么都要計算好得失利弊，萬萬不肯吃虧的，怎么偏偏出了這么個昏招做了如此可笑的決定？

如果不是被強迫的一方是自己，她一定會腹誹：你穆大總裁想要為難一個人，一定要用這么不入流的方式么？！

當然，這句話即便是爛在肚子里也不能說的。但是她仍舊萬分奇怪穆言赫一反常態的舉動，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明知道這件事情荒唐又可笑，任何人都沒有什么實際利益可得不是么？”

“那倒未必，”穆言赫說著站起身來走到安思嬈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她那張僅僅化了淡妝卻仍舊顯得妖嬈艷麗的精致容顏，“至少雖然我懶得打女人，但是如果能夠時常看著你憤怒屈辱的樣子——或者因為失去理智而崩潰——那就更讓我開心了。”

安思嬈不可思議地瞠大雙眸：“穆言赫你瘋了？！”

“也許是吧……”穆言赫仿佛夢囈一般輕輕嘆息，“安思嬈，我那么痛恨你，那么厭惡你，即便是在睡夢中也曾想要讓你失去一切。現在除去家世、財富、身體，統統被我占有，你還剩下什么？”

他低頭，緊緊扣住安思嬈纖細的腰部，不容她推拒或者逃離，而另一只手卻仿佛對待情人一般撫摸著懷中女子的眼角。那由于憤怒而愈發懾人的視線，讓安思嬈本就風情萬種的雙眸更加奪人眼球，美得讓人屏息。

“對，就是這雙眼睛。”穆言赫嘆道，“即便是得知你父親死去的真相，即便是你發覺我的野心，也不曾失去最后的理智……思嬈，我真想知道，如果這眼睛之內的情緒完全不復清晰透徹，而是變得混亂不堪，會是什么樣的情致呢？”

“我到底做了什么，讓你如此對我……”

“等到你真正再次躺在我的床上，感受著我的一切的時候，我就告訴你。”穆言赫微微一笑，那笑容卻絲毫沒有溫度。

安思嬈冷哼一聲：“可是為什么我要答應你這亂七八糟的所謂‘條件’？我根本沒有看出來自己有什么好處可以拿。”

“你別無選擇。”慕容睿攤手，“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相信，下個學期你連學校都去不成了。”

安思嬈輕蔑地瞥了穆言赫一眼：“你是真傻了還是忘記了？就算你能夠在A大掀起什么謠言或是通過什么手段讓我不得不退學，但是，你能做到讓天朝所有的大學都拒收我么？就算你手眼通天，可是國外呢？難道你也能管得過來？”

這些年即便是已經考入大學，她也沒有認為自己進入保險箱，所以功課絲毫不敢懈怠。因此安思嬈甚至已經想好，如果穆言赫逼得她上不了學，大不了直接去考外國的學校。

因為她有這樣的實力，所以才能夠有底氣。

“嘖嘖，你竟然沒有絲毫的驚慌失措。”穆言赫的語氣中滿是遺憾，不過不是因為安思嬈沒能屈服，而是從始至終，安思嬈對于“也許不能完成學業”這個可能，絲毫沒有表現出驚慌失措的情緒。

“因為我并不認為這是能夠成為威脅我的理由。”安思嬈扔下這句話，便想要離開。

然而，不等她走到門口的時候，穆言赫平穩低沉的聲線再次從身后響起：“你還有時間考慮，畢竟你應該不想身邊的人也受到牽連吧？”

“你什么意思？”倏然，安思嬈轉身瞪向穆言赫，眸光犀利仿佛要將他碎尸萬段一般，“我的父母已經過世，我也沒有哪個突然冒出來的‘親戚’讓我投奔，你還想怎么樣？難道還想要牽扯無辜的人進來陪你一起發瘋么？！”

“也許我的確是發瘋了吧？”穆言赫的眸光投向遙遠不知名的前方，喃喃道：“恐怕這已經成為深入骨髓的執念了。不過你放心，既然我這話能夠說出口，自然是不會挑無關痛癢的阿貓阿狗來。”

“你到底對誰做了什么？”

“既然你不答應我的條件，那么拭目以待便自然見分曉了。”說完這句話，穆言赫便沖安思嬈擺擺手，“你可以走了。”

“你竟然這么輕易放我走？”安思嬈有些不敢相信。

“哼，不然呢？更何況你不是讓林家老三在外面等你么？就算做什么也時間也不夠的——我想你應該有這方面的經驗了。”最后一句穆言赫的聲線故意壓得很低，反而透露出一種別樣曖昧的感覺。

明白對方的言下之意，安思嬈再次回想起數年前自己屈辱不堪的初夜，臉上霎時間變得一陣紅一陣白。想要動手賞對方幾下子，打不過人家；想要罵兩句，一定會被當耳邊風；難道還有同流氓比試誰更沒有下限么？她安思嬈沒有那么厚臉皮。

見安思嬈一時間由于惱羞成怒僵在原地，穆言赫仿佛還嫌她怒火燒得不夠旺一般，再次添了一把柴：“怎么，這么舍不得走，是在等我對你做什么嗎？”

“……滾！”安思嬈終于爆發了，將手中的高腳杯擲了過去，歇歇掠過穆言赫的額角，摔在一旁的地板上，霎時間四分五裂。

最后又狠狠瞪了一眼沙發上坐的悠然自得的男人，安思嬈“碰”的一聲甩門而去。穆言赫望著似乎因為暴力相待而不堪重負的紅木大門，連眼皮也沒有多抬一下，只是無比淡定地撥通了內線客服電話——無論如何，這一地的碎玻璃還是要處理的。

當日安思嬈回到“浪漫夜色”之后，雖然對穆言赫的話既氣憤又不安，但是思來想去自認也沒有什么把柄落在那個男人手上，于是就打算暫且按兵不動，見招拆招。

結果第二天安思嬈一整日都因為擔心這件事情，甚至在駐場演奏的時候小提琴拉錯了好幾個音。好在她隨機應變的能力不錯，加了一些裝飾音，讓聽眾認為她是故意變調的，才勉強蒙混過去。

然而同她相處五年的何莉還是感覺到了些許異樣，一直在問安思嬈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安思嬈自然不能實話實說，只推脫是這幾天太忙了，有些累。何莉聽了，二話不說給她了一周的假期，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真是的，明明是大好青春，別總是只顧著掙錢工作什么的，偶爾和同學們一起去近郊旅行一下也行啊~”何莉捏了捏安思嬈已經不復豐潤的臉蛋，“瞧瞧，好好一張小臉兒只剩下一張皮了，倒是多吃點東西啊！”奶媽何莉心疼的不行。

“好啦莉姐，我知道的。”安思嬈有些無奈地拉下蹂躪自己臉頰的“祿山之爪”，微笑道：“我自然也想休息，也想去玩兒一玩兒。可是過幾天就要和林默去看看鋪子，商量開店的事情了。”

何莉聞言點點頭：“嗯，也是，一個未婚女孩在這里駐場演出總是不太好。雖然你姐我這里是正當營生，但是畢竟是這魚龍混雜的地方，好說不好聽啊。開個店鋪有個正當營生，做出一份兒產業也好置辦嫁妝。”

其實何莉說這話沒有任何瞧不起娛樂場所駐場的歌手和樂手的意思，沒有人比她這個一直在旁邊看著的老板更清楚，這些歌手和樂手多么不容易。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是音樂學院畢業，偏偏一直沒有機會，才在這里做歌手樂器手打工，勉強糊口的。

但是這個社會在某些時候的確是對這些娛樂場所出來的工作人員十分不待見——即便是在賺著辛苦錢，也會時常被人戳脊梁骨。

安思嬈知道何莉是好意，點點頭道：“姐，我明白的。”

既然得來了假期，安思嬈便轉身投入到開店的準備事宜之中。而穆言赫那邊卻一直沒有動靜。幾天下來，安思嬈懸著的心也就慢慢放下來。

可是不曾想，就在距離同慕容睿再見的半個月之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