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提到了他的父母,一路上穆言赫似乎比平時更加的沉默和冷淡。原本就因為兩人不和而顯得逼仄的車內因為慕容睿不說話,而安思嬈不知道說什么而顯得更加令人憋悶。
想要聽一聽車內的廣播,打開了之后卻是非主流重金屬搖滾,安思嬈郁悶地又把廣播閉上了。然后將車座后調,躺下睡覺。
穆言赫瞥了一眼她,也沒說什么。但還是體貼地關了車窗調低了空調。做完這一切他竟然有些愣神:果然是曾經照顧了十幾年,就算是對身邊這個女人心中是有怨恨的,但是還會去下意識地做出這些關照的動作么?
不得不說,有些深入骨髓的習慣真是可怕。就仿佛是長年累月刻在骨血里面的印記,擺脫不掉,難以忘懷,已經成了本能。
大約二十多分鐘之后,車子停了下來。因為穆言赫這個工作狂下班很晚,現在已經過了車流量高峰期。所以這一路上車子都開得很順。正因為如此,這突如其來的剎車慣性讓睡得本就不是很踏實的安思嬈醒了過來。
下車之后,她意猶未盡地抻了一個懶腰,隨后眨眨眼睛,看著眼前不遠處鮮艷醒目的大牌匾,伸出手指了指問道:“超市?”
“買菜。”簡單說了目的,穆言赫去停車。
這里并非富人區,所以這超市雖然規模很大,卻也并不是地廣人稀。因此門前的停車位并無剩余。所以穆言赫不得不饒了大半天,將車勉強停在斜對街一個小型停車場里面。
車位剩余很少,縫隙又窄,所以這停車技術很是考驗人。安思嬈見穆言赫費勁地和一寸寸距離較勁,撇撇嘴問道:“既然大眾向的超市這么擁擠,去富人區的超市不就行了么?”
倒不是富人區的超市多么好,僅僅是因為那里環境不錯,服務周到。
安思嬈不明白,她是因為沒有辦法,不得不去大眾超市,因為那里時常有優惠活動。可是穆言赫這個“致赫集團”的老總明明有條件享受富人區的服務,為什么還在這里遭罪。
穆言赫頓了頓,扔下三個字:“不順路。”然后設定了車門自動上鎖的倒計時,就率先一步從車里下去了。
安思嬈一愣,然后趕緊隨后下車。可是就這愣神的十幾秒時間,穆言赫已經從馬路邊緣走到路中央了。
他們要通過的馬路是主干道,就算是有紅綠燈,但是轉彎的車輛也同樣很多。安思嬈見狀感覺自己有些緊張的口干——從小她就對馬路上來往的車輛有一種從骨子里向外的恐懼感。
據安父說,這是因為在安思嬈很小很小——小到基本沒有記憶的時候——她身上出過一場不大不小的車禍的緣故。雖然她當時只是受了點小傷,而且由于小孩子恢復能力快,并沒有留下什么傷痕,但是卻在潛意識里留下了陰影。
這種陰影雖然沒有隨著年齡長大而繼續擴散家中,但是也沒有消失。正因為如此,這些年安思嬈都是交通安全法規的第一遵守者。
這時候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安思嬈不由得大聲說道:“喂,木頭,你等等我!”
這句話那么自然而然,仿佛在十七歲之前的安思嬈無數次過馬路的時候喊的一般。但是這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是一愣。
可是這畢竟不是從前,情況還是有所變化的。
所以,穆言赫并沒有折返回來同安思嬈一起過去,安思嬈也并沒有再像過去那樣“木頭”長,“木頭”短,只是抿了抿嘴唇,自己向前走去——雖然心里還是有些發毛,但是這些年如果連這點心理陰影都無法克服,她早就受不了脫離富足生活的拮據,回到穆言赫身邊了。
說實話,對于買菜這項工作,安思嬈并不擅長。以前還是安家小姐的時候,即便偶爾作為嘗鮮去買個菜,也是挑好看的往購物車里面放;而之后的一段時間是什么便宜才往購物車里放。
至于什么“挑魚的時候要看看鱗片是否整齊,肉質是否硬挺緊致”“黃瓜要頂花帶刺兒的”“橘子要買有‘肚臍’的”之類的生活訣竅,之前是不需要掌握,之后是太忙沒工夫一天去市場學習這些生活經驗,所以到現在為止,安思嬈還是個買菜廢柴。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穆言赫熟練挑選的動作。
雖然穆某人一臉帥酷狂霸拽氣勢全開,但是絲毫掩飾不了他有一顆熱愛生活的心~
挑選、比較、砍價(此功能由于條件所限暫不開啟),一氣呵成,看的大姑媽小媳婦一愣一愣的,聽的安思嬈一囧一囧的。但是穆總裁臉不變色心不跳,三下五除二,不到二十分鐘,一大包食材搞定。
“看不出來,你對這種事情還很在行……”回去的路上,安思嬈瞥了一眼車后座那一大包東西,感嘆道。
雖然以前他在安家的地位就是保鏢兼管家偶爾還兼職保姆,但是想不到即便他成為“致赫”的總裁這么些年,還是如此事事親為——那種動作熟練的程度,還有對物價的了若指掌,絕對是長年累積才能有的“功力”。
穆言赫瞥了她一眼,許是剛剛提及父母的郁結之氣已經消散差不多了,這一次他沒有再次將安思嬈當做咸帶魚晾著,而是淡淡說道:“個人愛好問題。”
這的確很讓人意想不到,在人前以冷酷沉默形象示人的穆言赫的愛好之一竟然是非常生活化的做飯炒菜。
不過這男人的手藝是真沒話說。回想起記憶中那些讓人味蕾沸騰的美食,安思嬈覺得自己的唾液腺開始分泌旺盛。于是,她努力表現的無比淡定自然——其實已經滿懷期待——轉向穆言赫問道:“今晚吃什么?”
“吃苦受罪。”穆言赫說著,指了指放在車座上的公文包以及筆記本電腦,“還有工作沒完成呢。”
“……”果然在“煮男”之前,穆言赫其實是個工作狂。
原本按照安思嬈的想法,是將自己的東西搬過來,結果財大氣粗的穆某人大手一揮:搬什么搬,全買新的!
而且穆言赫手下的人辦事效率很高,中午他的電話才打過去,晚上安思嬈到了穆言赫居住的復式單身公寓的時候,屬于她的房間已經布置好了,只是……
“不是有我的房間嗎,但是為什么寢具都在你的房間里面……”安思嬈指著那有桌有椅有柜子的房間,“為什么我的房間里面獨獨沒有床?!”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寄宿”在這里的,可是難道讓她打地鋪么?夏天還好一些,可是冬天呢?
當然,穆言赫不可能是讓安思嬈打地鋪的,他無比淡定地瞥了一眼她:“你晚上和我一起睡——別忘了,你可是‘陪睡’的義務的。”
明顯帶有羞辱色彩的用詞讓安思嬈的臉色沉了沉,但是五年之前的安思嬈就已經不是軟柿子了,何況經歷了幾年社會的考驗?于是她做恍然大悟狀點點頭:“你說的也對,反正我們已經發生過關系了,有你這么一個高質量的牛郎陪睡也還不錯。”
果然,穆言赫聽完這句話,臉色比剛剛安思嬈的還要黑三分。不過工作第一的他此刻沒有功夫和安思嬈斗嘴,只是對安思嬈吩咐道:“去把握的筆記本和公文包拿過來。”
還真是把她當做打雜小妹使喚了?雖然如此腹誹,但是安思嬈也并沒有多說什么,表現的很配合。
一則,她恐怕會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生活在這里,沒有必要事事都和慕容睿對著干——那樣子十分愚蠢,并且對兩人都沒有什么好處;
二則,慕容睿在她心中雖然是個人品不咋地的混蛋,可是對于公司的經營能力卻是當之無愧的高手,其實在他這樣的人手下干活,即便是打雜也能收獲很多學校理論課學不來的知識;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她擔心如果自己和慕容睿鬧得太僵,會波及到何莉和“夜色浪漫”。
雖然安思嬈并沒有打算無底線地任由穆言赫牽著鼻子走,但是眼下還遠遠沒有到達需要同對方撕破臉的程度,所以安思嬈打算暫時同穆言赫保持現在的狀況,靜待時機做出下一步的計劃。
不過安思嬈有她的底線——婚姻。
如果穆言赫絕對同顏珂結婚,哪怕僅僅是在準備階段,就算撕破臉,她也會離開的。雖然看顏珂的樣子并不在意穆言赫有沒有別的女人,但是她不能這么做——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她不想做一個見不得光的備胎。
雖然對于“地下情人”的生活安思嬈十分抵觸,也在途中為自己今晚可能面對的情況作了各種心理建設,不過出乎意料,這一晚過的分外和諧。
原因很簡單——工作量太大,兩人通宵工作到凌晨三點多,等到結束的時候甚至連衣服都沒脫倒床上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