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曉蝶重新回到了餐桌旁靜坐下，腦中一直浮現方才慕果所說的那句話。

他叫司馬落，是個瘋子。

他叫司馬落，是個瘋子。

不，這怎么可能呢，雖然知道那個清潔小哥是有點奇怪，但好端端的怎么也看不出他是瘋子啊，后來問果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只是說那是一個怪人，總是喜歡在一個人的時候自言自語，經常在夜間做些奇怪的舉動，說些另類的話，見到他的人都會繞道而行。

“彩纓”

簫隕有意無意的叫了一聲，只是還在思考中的風曉蝶并沒有聽到，的確，她在思考著下一步的計劃，究竟怎么樣才能讓那塊冰山融化。

“喂，怎么，才出去一趟就丟魂了。”

簫隕坐在她的對面，有點不耐煩的沖她輕吼道，指了指門邊的那個身影，問道“剛才那人是誰？”

風曉蝶看著男子的雙眼，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或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便轉了個話題，道“我想，我已經找到司馬落了。”

“哦，是嗎”

簫隕聽起來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端起桌上的高腳杯，輕抿了一口紅酒，漫不經心的答道。

“你知道嗎，原來那個清潔小哥就是司馬落，聽說他在附近這一帶的名聲并不太好。”

風曉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雙掌拍桌一下子站了起來，這個舉動倒是引起了一番不小的騷動，周圍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部集結在了她的身上，若她稍微細心一點，或是環視周圍，就會發現有的人在看著她捂著嘴偷笑，有的還在小聲議論著什么，似乎在嘲笑這個女孩沒見過大世面，高級餐廳是她隨隨便便就能大聲喧嘩的地方嗎。

“不過，現在應該怎么辦呢，看來又得要去找那個清潔小哥了。”

天色漸晚，明月初升，似乎是在預示著一天的結束。

風曉蝶二人走在這條熟悉的街道上，同樣的街景，同樣的動作，只是目的卻已不同，看見不遠處那個依舊在垃圾桶邊忙碌著的身影，頓了頓，大跨步的走上前去，她要直接去問他，去不去和皇女約會，如果不去就一直纏著他，直到他去為之，這樣即使是塊冰山也會受不住的吧，何況他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呢，她想好了一切計劃，如今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司馬落。”

風曉蝶在他的背后叫了一聲，而斗笠少年只是在繼續做著同樣的事，頭也沒抬一下，不知是真的沒聽見還是故意的不理睬她，風曉蝶見他沒有反應，便試著在背后多叫了他幾聲。

“夠了，說吧，是誰想見我。”

少年冷冷的一句話，真的是令人只打寒顫，至少風曉蝶現在是這樣認為的，緩緩自己的情緒，遲疑了片刻才開口，試著用最簡單的話把事情闡述清楚。

“是我的一個朋友，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她叫茹心兒，一直喜歡著你，你明天能和她見一面嗎。”

風曉蝶回想起在離開神寺前皇蛇女對她說的，從現在開始，她要學習做人，就要取一個像人一樣的名字，這個名字還是自己和皇蛇女一起想出來的呢，正在沾沾自喜之余，不帶一丁點兒色彩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我不會見任何人的，你們走吧。”

司馬落顯然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拿著把掃帚，背過身準備離開。

“雪男，你這個懦夫。”

風曉蝶壓抑著的火氣在他的持久冷漠中終于爆發了，沖著他的背影大聲吼道，這使得少年身子一頓，回過頭來。

“什么”

風曉蝶怔了怔，沒想到自己的這個辦法還真的有用，便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其實我在來這的路上都聽說了，你三歲時父母意外雙亡，吃百家飯長大，一直靠撿垃圾過活，又因你天性極寒，為人還比較陰沉，總是在夜里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做些非常人的舉動，所有的人都認為你是個怪物，他們都畏懼你，不敢接近你，致使你雪男之名才越傳越遠，所以，從小時起你就一直開始逃避著自己的人生，我說得對嗎。”

一鼓作氣的全部把心里話吐出來了，真是痛快，不過她說那話的前半部分的確是在描述事實，直到最后一句，是她完全靠自己的推測，在她的認知中，一般有過這種經歷的人都會是像他這副模樣。這時，風曉蝶才猛地意識到是不是自己說話說得太急太重說到他痛處了，不安的瞧著眼前的少年，發現完全是自己多慮了，他依舊是一臉的木然，似乎那張臉上永遠都寫著無所謂三個大字。

“隨你怎么說，我不會去，走了。”

冷冷的一聲，留給她的也只是一個無動于衷的背影，她并沒有料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是這樣，真的是比雪男還雪男，簡直就是一塊萬年寒冰，真是搞不懂皇蛇女為什么會喜歡上這樣的一個人。

回憶起皇蛇女初來時對他說的那個故事，故事中的少年溫暖，開朗，健康，正因如此才感動了她，可當初的那個陽光小男孩，會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這個撿垃圾的冰山少年嗎，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嗎。

“簫隕，你一直站在一旁倒是吱個聲啊，你不是很厲害的嘛，你看這件事到底應該怎么解決啊。”

風曉蝶手叉著腰，噘著嘴，不停地向身旁的男子抱怨，側過頭，看見了他眼中出現的異樣，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你是簫隕。”

司馬落一反剛才的冷淡，迅速的沖到他們面前，身子一頓，顫抖的手指逐漸抬起，指向眼前的男人，驚愕的神色，不安的表情，使風曉蝶心里咯嗒一聲，左右看了看這兩人，該不會是他們從前認識吧，但又一想，不可能吧，這個少年最多也不過十八歲，而簫隕卻是活了幾千年的妖怪，他們怎么會相識呢，拍了拍腦袋，不僅對自己冒出這樣的想法感到吃驚。

可接下來少年的一句話更加令風曉蝶沒有料想到，少年轉過頭，直接開門見山的沖她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彩纓。”

風曉蝶頓時有些措手不及，自然的想要報出自己的名字，可話剛到唇邊，立刻反映了過來，她現在是彩纓呀，不是什么風小蝶，她剛才實在太過于吃驚，一著急差點把這么重要的事給忘了，還好她的反應夠迅速。

“明天我可以見你的那個朋友，但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

還在驚喜中的風曉蝶沒想到變化這么大，這個冰山少年真的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啊，還沒待她有過多的思考，少年便開口“明早，我見你朋友的時候，你們也要一起來。”

司馬落簡單的一句話，令風曉蝶心中軒起來了驚濤駭浪，這是為什么，為什么去約個會還要帶上旁人，但為了防止他再變卦，只好先應允了下來。

漆黑的夜色尤為美麗，路旁的樹葉發出颯颯的響動，似乎想要打碎這夜晚的寧靜，在高端小區里的一棟躍層式建筑中，唯有一扇窗戶還點亮著燈，似乎不甘于在黑夜中就此埋沒。

司馬落站在窗戶邊，閉著雙眼靜靜地感受著這夜晚的寧靜，陷入了記憶的枷鎖，黑夜，是寂寞的，沒有光明的白天，便是漫長的黑夜，一個人面對記憶的憂傷，只能悉風聆聽。

如今，他已梳洗完畢，褪去了那一身的繁瑣，換上了一件白色的純棉家居服，在那里靜靜感受著此時的安寧，或許，只有在黑暗中，他才能卸下一身的偽裝，顯露最真實的自己，手指無力的搭在窗臺的邊緣，輕聲低喃著。

“先祖，我找到冰公主了，你放心，你的第十五代子孫定當不辱使命，不管付出任何的代價，我一定會替你守護她，一洗家族雪恥。”

司馬落側過頭，看著供桌上放著的那個靈牌，上面刻著的幾個大字在燈光的映射下顯得格外清晰。

睿海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