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娘親病了,輕輕想,它不會再出狐貍洞的。可是那天,躺在塌上的娘親怎么喊也不醒,而且臉上還在不斷地冒汗,臉色蒼白得嚇人。
自它出生以來,娘親親沒有病過。此時的它早已嚇得六魂無主。
于是,它死命地跑出了狐貍洞,捉住第一個見到的人就問:“族長的洞府怎么走?”
那幻化人形的公狐貍許是被它那急紅了眼的模樣嚇怔住了,只呆呆地指了個方向。輕輕一把放開它,向著那個地方奔去。
白澤山上的雪沒完沒了地下,片片雪花落在輕輕的身上,它卻不管不顧,只是不停地向前跑,心里害怕地喃喃:阿娘,你要好好地,等我回來……”
一路上,不少或幻化人形,或保持原形的狐貍看見奔跑的狐貍,都停在原地,帶著驚惶或不屑的眼視盯著它。眼見族長的的洞府快要到了,迎面卻被一條手腕粗的木棍止住了去路。
輕輕停下爪子,掃了眼那抓著棍子的母狐貍,是上次打它的狐貍之一,冷冷地道:“讓開……”
那母狐貍笑了一聲道:“此棍子后面乃白澤山重地,豈是你這個野種能進的,快滾回你的狐貍洞,否則,休怪本大小姐棍打賤人!”
輕輕死死地盯著她,四只爪子狠狠地隱入雪地中,它不停地告訴自己,不可動氣,大事要緊。半響,她扯出一個僵硬的笑臉道:“姐姐,我有事要求見族長大人,請你讓我進去好嗎?”
“呸……誰是你姐姐,惡心的東西,再亂叫,看我不打死你……”那雪自的母狐貍一臉嫌棄地揮了揮木棍,語氣狂傲道:“我父親豈是你能見的,快滾……”
“大小姐,跟這野種說那么多干嘛,直接把它趕走吧……”旁邊一只公狐貍恥高氣仰地說。
那大小姐瞪了那公狐貍一眼,揚起木棍就要趕輕輕。
輕輕死命地站在那里不肯走,忽然,它趴伏下來,作叩跪狀地叩著頭揚起嗓子喊:“父親大人,阿娘病了,求求你去看看她吧,她一直在說胡話念著你的名字……”
旁邊那兩只狐貍被輕輕的舉動怔了一下,隨即那大小姐回過神來,一木棍打在輕輕的背上,邊打邊怒罵:“你這賤人,誰是你父親?我打死你這個亂認親戚的狐貍……”
輕輕咬緊牙關(guān),忍受著身上的疼痛,阿娘,他有那么好嗎?為何他都不肯出來看輕輕一眼?
“貞兒不許胡鬧……”族長的狐貍洞里傳出一女人的聲音,輕輕略抬了抬頭,看見兩道身影由洞府里走出來,一男一女。男的威嚴(yán)英挺。女的嬌俏可人。
輕輕一直覺得狐貍的原形是最美的,直到今曰才知道,原來幻化成人的狐貍更美。
原來,它的父親是長這個樣子的。
舞輕盯著那俊美的男人看,眼里有液體在堆積。
“娘親,父親大人……”白貞丟下木棍,一溜煙跑到女人身邊,撒嬌地跳進她的懷里。女人慈愛地摸了摸女兒的毛發(fā),眼眼卻盯著輕輕瞧,眼神沉沉,深不見底。
“你起來吧……”白澤山族長白煜,只用眼掃了掃趴在地上的輕輕,聲音不大卻頗具威嚴(yán)道:“你且回去吧,待會大夫會去給你母親看病的。”
說完,伸手?jǐn)堊∧桥说募绨颍D(zhuǎn)身便要回洞府去。
看到這一幕,輕輕突然覺得分處刺眼,好像它母親跟它的存在像個笑話。對啊,她母親只不過是一個妾室,哪里比得上他身旁的正妻?而且,它娘親還生下了它這個異類。
舞輕站起身,仰起頭往回走,看著不斷飄落的雪花,它的眼里一片悲哀,液體沿著眼角不斷落下它不想哭的,可是,都仰起頭了,那眼淚還是該死的會落下。
后來,白澤山上最好的大夫去給娘親治病,可是,那病雖治好了,母親的身體卻日趨下降。拖至第二年春,終于去下輕輕,撒手歸去。
娘親去世后,輕輕一滴眼淚都沒流,只是心里在淌血,它挖了一夜的墓穴,親手將它娘親下葬,心下充滿諷刺,那個男人,直到它娘親臨終的那一刻,都沒有過來看一眼。娘親是喊著他的名字走的,那一聲聲的癡纏帶了許多不甘與留戀。
阿娘,下輩子投生到好人家里,不要再對男人傷情,要一世安樂無憂。
娘親死后的第二天,輕輕離開了白澤山,它沿著那隱約可見的銀湖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三界的交匯處,它看了看那迷蒙的魔界,最終撓撓頭,向人界而去。
它沒想到自己會尋得一處世外桃園,更沒有想到會遇到一個粉雕玉啄的桃花妖。
當(dāng)它死氣沉沉地臥在桃花林時,那小孩突然由桃樹上跳下來,笑得燦爛地伸出手道:“我是這里的妖,我們做朋友好嗎?”
那笑容晃閃了輕輕的眼,它瞪著那史粉嫩的小手,仿若見到了當(dāng)初的自己,一樣的天真無邪,快樂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