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史尊畢竟工作多年,沉著穩重,擅長控制自己情緒。盡管他迫不及待地想接觸Gods Secret組織的S級成員,卻還不至于立刻結束通話,沒頭沒腦地滿市區尋找。
待司馬元交代完任務,他向上司詳細匯報了“奇異死尸案”的偵破進度、意外發現穿越者簡易、科學院的人夜襲病房等事,以及自己的一些想法。
不出秦史尊所料,司馬元聽完匯報,良久不語。畢竟穿越者的出現,太過玄乎,任誰得知此事,都要花些時間消化這離奇的信息。
秦史尊也不急,靜靜等待上級指示。
沉默足足一分鐘,司馬元方才開口:“科學院的人將簡易從另一個世界拉到咱們的世界,想對他進行徹底的研究。巧合的是,出于意外,你們早科學院的人一步發現了他,因為身份不明,將他留在身邊。而‘奇異死尸案’的偵破方向,是由簡易猜測而明確的。看來,科學院的科學研究,并不僅限于傳統科學,竟然將手伸進了平行世界領域,還把一個了不得的年輕人拉到咱們的世界。”
“沒錯。”秦史尊道,“簡易的跳躍性思維,豐富的聯想能力,讓人嘆服。他由一點便聯想到一面,就為我們確定偵破方向。盡管全憑猜測,卻打破了案件偵破的僵局,這是難能可貴的。正因為如此,排除他間諜身份之后,我才產生了把他吸收到特動科的想法。”
司馬元道:“你的想法不錯,咱們不能放過任何人才。擁有獨到能力的人,咱們都應該吸收進特動科。你要保護好他,千萬不能讓他落到科學院的手中。唯一讓我頭痛的是潛理研究科,那幫人也都是科學瘋子,如果他們知道簡易是穿越者,恐怕會竭盡全力把他變成研究對象。”
“我也很擔心這一點。”秦史尊道,“頭兒,您能不能先去部長那里探探口風,看看部長對這件事的想法?”
“好。”司馬元道,“你們的任務很艱巨,凡是小心。”
“明白。”秦史尊道。
隨后,兩人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便匆匆結束通話。
秦史尊沒有馬上離開僻靜角落,而是將手表調成全組語音交流模式,這個模式可以讓他遠程向所有組員下達命令:“所有組員聽著,我要發布一個新命令。”
手表里馬上傳來江南雁詫異的聲音:“組長,有什么命令在我身邊說不就完了,干嘛躲起來?”
“嚴肅點。”秦史尊道。
“跟了你這樣的組長,我們想嚴肅也嚴肅不起來呀。”一個猥瑣的男聲響起。
“組長,什么命令?”冰冷的聲音鏗鏘有力。
秦史尊清了清嗓子,道:“剛剛獲悉,Gods Secret的兩名S級成員、四名A級成員潛入奉天郡,上級要我們立刻展開行動,將潛入者揪出來。不管你們在哪,立刻趕往奉天,明天上午九點,在雁子家開會,制定行動計劃。”
“哎喲,有這樣的好事。”猥瑣男聲興奮不已,“Gods Secret,我早就想和他們接觸了。”
“有點意思。”冰冷的聲音中透露著些許興奮。
“我也去嗎?”又一個男聲傳出,“我只對死人感興趣,活人嘛……興趣缺缺。如果Gods Secret的那些成員都變成死人,我想我會迫不及待研究他們腦部的構造,看看這些瘋子腦袋是怎么長的,為什么都那么有才。”
“靠,你好意思說別人是瘋子?”猥瑣聲音量極高,“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大瘋子!”
“好了,別鬧了。”秦史尊嚴肅道,“方龍,聽到了嗎?如果方便的話,你暫時放下手中的活,來雁子家開會。”
等了片刻,不見方龍回應。
“方龍,你搞什么呢?”秦史尊大聲道。
仍然沒有回應。
秦史尊勃然大怒,如此緊要關頭,方龍竟然玩失蹤,就算他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正要發飆,卻聽手表中傳出女孩沉重的聲音:“組長,方龍……方龍的手表和手機都被毀掉了,咱們和他失去了聯系。”
“什么?”猥瑣的聲音、冰冷的聲音、變態的聲音、江南雁的聲音和秦史尊的聲音同時響起。
大家都知道手表和手機這兩樣通訊器材被毀意味著什么,每個人都吃驚不小。
手表通話里一片死寂。
過了一會,秦史尊顫抖著聲音問:“什么時候發現的?”
“就在剛才,你下達命令的時候。”女孩道。
“方龍似乎遇到麻煩了。”冰冷的聲音響起。
考慮到大家的心情,他用了“似乎”二字。其實大家心里清楚,通訊器材是特別行動科成員必須保護好的東西,不容有失。如果遇到危險,只要還有行動能力,必須第一時間通過手表或手機向組長或者同伴發送消息,簡明地報告自身情況。而方龍兩樣器材被毀之前沒做到這點,說明他遇事突然,根本來不及發送消息。往好的方面想,他也許被人控制住了。往不好的方面想,他極有可能已經遇害。
秦史尊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戴著手表的左手微微發抖。
七組成立時間不長,組員并不多,每個組員都是由他親自去發現、去吸收的。是他引領這些人走進超自然科學部,走進特別行動科,接觸超自然科學案件的。他是組長,又是組里年齡最大的人,視每一位組員為自己的弟弟妹妹,將這些孩子帶上一條特殊的道路,就該為他們的一切負責。他一直是這么想的,也一直是這么做的。
七組成立以來,破獲的案子并不少,期間有人受傷,險些送命,他都不會過度緊張。因為他心里清楚,憑如今的醫療手段,只要不是過于復雜的傷病,都能很好地治愈,將傷者從生死線上拉回來。可如今,方龍的情況極其特殊,他的通訊器材被毀,與組里失去聯系,音訊全無,徹底失蹤。這樣的情況最可怕,因為方龍的生命極可能受到威脅。
他開始恐懼,冷汗遍布全身。
組員們都很擔心方龍的安危,但他們知道,其實組長比他們更擔心。和組長一路相處下來,他們知道組長是怎樣一個人。嗜酒如命,但絕不會因此耽誤工作,更不會因此影響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每當遇到讓組長搞不定的難題,他們都會選擇沉默,積極思考,試圖為組長大哥分憂解難。
手表通訊中沉寂良久,終于有人開口了,那個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組長的命令不變,咱們明天九點準時到雁子家開會,誰都不要缺席。‘奇異死尸案’、 Gods Secret的入侵、方龍的失蹤使咱們肩上的擔子更重,組長需要一段時間制定接下來的計劃。情況緊迫,咱們不能慌,一定要穩住,切記不能沖動。另外,大家也要琢磨一下接下來的工作,爭取圓滿地解決我們面臨的嚴峻問題。”
聽到這番話,壓在秦史尊心頭的重石輕了少許。他松了口氣,道:“就按冷禹說的,大家盡快趕往奉天郡。”
“是!”其他組員異口同聲。
秦史尊結束通話,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平穩一下心情,轉身離開僻靜角落。
特別監護病房,江南雁右手橫抬在胸前,愣愣出神。擁有“變色龍”之稱的方龍為人機警,在偵破超自然案件過程中很少出差錯,受傷率是組里最低的。沒想到這次竟然馬失前蹄,意外失蹤,生死不明。
早已換好藥的簡易見她失神,小心翼翼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江南雁罔若未聞。
時間不大,秦史尊推門而入,看來一眼床上的簡易,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向發呆的江南雁道:“你留在這里守著簡易,我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江南雁回神,見組長臉色極差,想說些安慰的話,可她并不擅長安慰人,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秦史尊道:“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保護好簡易,明天一早,把他帶回你家。”
江南雁明白,明天的組內會議,除了失蹤的方龍,一個成員都不能少。而簡易又不能沒人保護,所以不得不帶上他。她點了點頭,道:“明白。”
“我走了。”秦史尊揮了揮手,轉身離開病房。
江南雁清楚得很,組長現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整理好情緒。如果有人相伴的話,反而會適得其反,攪得他心煩意亂。所以她沒去送他,只是目送他離開。病房里只剩下兩人,江南雁長嘆一聲,愁眉不展地坐在椅子上。
簡易小心翼翼問道:“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失神的江南雁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能和我說說嗎?”簡易道,“也許我能幫上忙。”
江南雁這才意識到簡易和自己說話,抬頭瞪著他,道:“我心情很亂,不要和我說話,否則拳腳伺候!”
簡易被她犀利目光嚇得不敢吭聲,縮了縮脖子,半個腦袋縮進被子里。
病房里一片寂靜,時間在這種壓抑的寂靜中像平靜的溪水一般,緩緩流淌。
晚飯過后,江南雁收拾好碗筷,繼續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像個石雕美人。
簡易被房間里彌漫著的壓抑氣氛憋得喘不過氣來,悶得要死。
夕陽終于落下,城市的燈光漸漸亮起,鉤織著絢爛奪目的景色。
就在簡易被憋悶到極至的時候,病房門被敲響。“咚咚”的響聲宛如漆黑夜空劃過的流星,打破病房里的沉悶氣氛。簡易精神一振,渙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起來,盯著房門,暗暗感激敲門者。
江南雁皺了皺眉,顯然對破壞寂靜氣氛的敲門者不滿。她擰著眉頭站起身,走到房門前將門拉開,見是特別監護病房的專職護士。不過扶著藥車把手的護士并非白天為簡易換藥的那位,盡管她戴著口罩,江南雁還是從她們細微的身高差別察覺到了。
“病人該換藥了。”護士做出要推藥車的姿勢,道。
“換人了?”江南雁一邊后退讓路,一邊問。
“嗯,我們輪班休息。”護士推著藥車進入病房,由于雙手推車,并未關上病房門。
待護士進入病房,江南雁將門關上,然后從內反鎖,轉身盯著護士的背影,冷聲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