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云逸離去,蘇澈依舊有些不放心:“末末,要么,我上來與你同住?”
夏末搖了搖頭:“這里不比夏府,師祖師父面前怎可如此兒戲?澈,你回房吧。我會小心照顧自己。再說,誰敢在云慕山莊動山莊弟子,想是不想活了。你放心吧。”
蘇澈依言出了門,又回過頭來交待一番:“夜里門閘栓緊了,窗戶別開著,被子蓋好,小心著涼。”
夏末將他送出了門,好笑道:“好了,我知道了,跟啰嗦老太婆一般。”
蘇澈被她說得不大好意思,便匆匆下了樓,往自己住處而去。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剛剛去見師父的景象還在眼前。
三人進得屋內,濃烈的藥草味道撲鼻而來。
云逸施了一禮:“師父,小九來看您老人家了。”
稍候片刻,才聽見重重帷幔中一中年男人虛弱的聲音回答道:“好,小九,好好在山中將養幾日。”
蘇澈聞言卻是一跪:“師叔,對不起,我沒有將末末照顧周全,還請師叔責罰。”
帷幔內頓了一下,才說:“這也不怪你,人在江湖,哪有不受些磨難的。”又頓了一頓,才說,“無事你們也早點歇著去吧。”
三人才一起告了退出來。云逸才將川谷受傷之事和盤托出。
原來,川谷早在仲秋之前便傷勢深重,秋一葦下山時,發現他倒在路旁草叢中才將他撿了回來。若不是發現及時,又有秋一葦一身高超醫術相保,恐現在早已命歸黃泉。
現在這模樣已是恢復了許多,當初,更是氣若游絲般。
秋一葦雖收九徒,但九徒擅長技藝各不相同。大徒弟問荊因性格豪爽,喜好近身搏斗,故拳腳功夫一流;而二徒弟明冬性格散漫,不愛與人打斗紛爭,只向往神仙般快樂自由生活,故輕功最好;三徒弟茵陳喜劍,對各類名劍如癡似狂,因此劍術最佳;老四常山培植藥草最佳;老五淮山醫術超群;老六谷茴喜好研究毒藥;老七法夏擅長制作刀兵;老九絲仲沉迷于機關。而夏末師父川谷排行第八,對易容術卻是深有研究,又加之平時與老六走得最近,故在制毒解毒方面甚至不輸于谷茴。
“龍生九子各有所好”,更何況是九個徒弟,秋一葦其實也并不是樣樣都擅長,刀兵機關便很薄弱,頂多也就懂個皮毛,而培植幾乎就是一竅不通。
只是這百歲老人雖說懶散已入境界,但是,關于購買培養弟子們成才的書籍卻是非常舍得出手。云慕山莊的藏書閣歷經秋一葦幾十年的擴充,不可謂不宏偉。也許,正是因為他本人太過懶散,才會搬回那么多圖書以供弟子們學習。
一般弟子得他指點并不多,偶有實在無法解決的問題才指點一二。也有他自己不懂之處,便用“去問書”三個字草草打發了事。
倒是夏末,卻讓他青眼有加。自小便隨著他生活,其輕功“一葦縱”深得秋一葦精髓,十六歲學成時竟是山莊中其他人也只能望其項背,連明冬都自愧弗如。
夏末將思緒慢慢捋順,時間緊迫,如何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回回憶。即使是找不回,也要從各人各角度了解現下狀況,否則,雖說蘇澈對自己無可挑剔,但總覺著有些不明不白便將自己賣掉的感覺。
夏末輾轉難以入睡,此時,另一廂同樣也無法入睡。
廂房內,蘇澈安立窗前,淡然品茗。身邊立著一女子與他相貼甚近,女子伸手拉了拉他袖口:“澈哥哥,你這便是在生玄兒的氣么?”
蘇澈也不說話,淡淡望著窗外璀璨星空,眼底卻波濤暗涌,幾乎將要沖破這眸面上的風平浪靜。
極慢喝完一杯茶,回身放茶杯時便順勢坐在椅子上:“小若,誰讓你跟來的?”
“我就是不明白,澈哥哥為什么寧愿抗旨,也不愿迎娶玄兒過門?以前,我們不是一直都很要好的嗎?”玄若面色黯然,泫然若泣,卻又漸漸換了另一種顏色,眼中恨意頓生,“是因為她對不對?那個叫夏末的臭丫頭!她憑什么跟我來搶?!”
蘇澈卻輕輕緩緩倒了一杯茶,放在嘴邊品了一品:“玄若,你確定你要繼續鬧下去?”聲音中已不復平時的暖陽般柔和,而似冰峰林立,處處透著寒意。
玄若見他稱自己全名,語氣全然改變,嚇得不敢出聲。但是,她又不甘心就這樣離去,故沉默著也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只半是害怕半是惱怒地看著他。
蘇澈依舊不急不緩地喝著他的茶,又一杯茶下肚,才輕輕一笑:“是要我送你嗎?”語氣中卻充斥著淡漠冰冷。
玄若知他已怒極,便不敢再繼續停留,只得自己乖乖回了對面廂房。一邊關上房門,一邊咬牙切齒地說:“你個賤人,竟然敢和我搶東西……”
而蘇澈廂房內此時地上卻多了一人跪伏在地:“公子,人已捉到,且已關押。只是,那三個家伙骨頭硬得很,竟是怎么拷打也不肯吐露半句。屬下辦事不力,請公子責罰。”
蘇澈仰望星空:“今晚群星璀璨,這云慕山晚間景色定也美不勝收。若不是一天路途勞累,與末末一同賞星倒是極好。”手指在桌上叩了叩,才反應這是夏末思考問題時的習慣性動作。
“末末是我的弱點,現在幾乎世人皆知。”遂嘆了一口氣,“所以我才要更加小心地保護好她。即使不擇手段,也在所不辭。你說,對嗎?”
卻見下跪之人深深叩下頭去:“公子睿智,屬下知道該怎么做了。感謝公子教導。”
蘇澈和緩道:“也是你自己通透。無事你便退下吧。”
黑衣人從窗口一掠而過,轉眼便沒了蹤影。
蘇澈在床上輾轉反側,卻是怎么也睡不著。心里總是放心不下。遂批了衣服,往夏末所住流月樓而去。
這丫頭,不知何時起,睡覺不愛關窗,得去看看,否則實在存在太大隱憂。
蘇澈剛走到樓梯拐角處,卻見一白色身影從夏末房中出來,關了門便朝另一方而去。
蘇澈心下大驚,腳下生風,足尖一點便直追白色身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