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似有若無的笑。莊琉森也有些不太明白獨孤焱此舉的意義。一眾人都停下來,看著他。
只見,他卻是徑直走到了痕妝的桌前,蹲下,伸手挽起痕妝的纖纖玉指。
從未感受過的柔軟和纖細讓他微微一愣,卻又很快恢復(fù)平靜,看著痕妝,深情地問道:
“趙王和王子們似乎知道了我們的事,這么賣力的為我留你。痕妝,你愿意為我留在宮里嗎?而且,王上剛剛也說,許你便宜之權(quán),你可以隨意進出王宮,還可以如以前一般自由。”
這樣突如其來的深情,包括痕妝本人都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了。
什么情況?爭了半天,原來痕妝姑娘已經(jīng)許配了人家不成?
痕妝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這跟男人握得更緊,手指已有些微微地犯疼,她被迫看進他那雙如深潭般的眸子里。
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心中震驚于他的聰明和對她的了解,臉上的表情卻也緩和了不少。
她紅著臉,嬌羞得看看周圍的人,又低下了頭,嘴中聲音喃喃:
“這么多人看著呢!”
這句話,無疑相當于承認了獨孤焱的話。眾人更是楞得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合著,莊相和王上兩人爭奪了這么長時間,口干舌燥的,最后這位痕妝姑娘,卻是已經(jīng)看中了燕世子?
太過匪夷所思的劇情轉(zhuǎn)折,更是產(chǎn)生了讓莊相欣慰,讓趙王恨得咬牙切齒的雙重效果。
“有我在呢,怕什么?”
獨孤焱的話很是囂張,這會兒仗著燕國使臣還在,他還可以借著勢稍微囂張囂張。
“你們還沒成親,住在一起總歸不好。痕妝姑娘還是去相府住些時候,等你們成了親再住在一起也不遲。況且,燕世子可以隨時出宮,你若想見他,王上剛剛也許了你便宜之權(quán),到時候也是可以隨時進宮的。如何?”
莊無涯笑著提議。
不管痕妝嫁給誰都好,就是不能跟王室的人有任何的牽扯。不管她是不是那個孩子,如今他也把她當做是了。那么若是那孩子嫁給燕國人,也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了……
痕妝略一思忖,點了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下來,“嗯!”
自此,趙王同莊相之間的爭奪也算是打了個平手,誰也未贏,誰也未輸。
莊相心里雖是那么一番打算,趙王能在此時默不作聲卻是有著另外的計劃。
在他看來,只要痕妝未嫁,就還有機會。若是在宮里,難保他們青年男女,干柴烈火,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就真的是沒有機會了。
權(quán)衡再三,趙王也只得同意莊無涯的建議。想著反正自己手里還有王權(quán),可以隨時召痕妝入宮。
此事算是就此有了結(jié)果,眾人也沒有再爭執(zhí)。到晚上宴會散場,痕妝漸漸落后腳步,莊相察覺出她的意圖,微微笑笑:
“馬車在南華門外。”
“好,謝謝相爺。”
痕妝感激一笑,看著莊無涯遠去的身影,一陣沉思。
“怎么?不會是后悔了吧?還是覺得宮里好,要跟本世子時刻膩在一起?”
獨孤焱調(diào)笑的聲音從身側(cè)傳來。痕妝轉(zhuǎn)頭,看著獨孤焱那張明媚的笑臉,心中一陣觸動。
看看周圍,亦樂殿的人已經(jīng)漸漸走完,她叫住莊琉森,說道:
“琉森,那家人現(xiàn)在還不能露面,就拜托你照顧了。恐怕還會有人要去下黑手,全要賴你照料了。”
莊琉森率直一笑,拍拍胸脯說道:“當然沒問題!不過,你們倆……”
這句話他已經(jīng)憋了一個晚上了,他始終想不通,明明獨孤焱和痕妝兩人認識沒幾天,怎么就在一起了?而且,連他都不知道!
痕妝微微一笑,轉(zhuǎn)頭對獨孤焱說了聲:“多謝。”
獨孤焱笑著回應(yīng):“客氣客氣。順手的事,還個人情罷了。”
“你們倆這是在說什么啊?”
莊琉森有些聽不懂這兩人的話,越聽越覺得摸不著頭腦。
“好了,讓你家火火跟你解釋吧,先送我出去,讓莊相等的太久不好。”
痕妝催促著。
于是,莊琉森便同獨孤焱一道,先將痕妝送去了南華門,上了相府的馬車。
兩人正要繞道,向西華門行去,相府突然來人追了過來,行禮問道:
“公子,相爺問您,要不要稍您一段。”
送痕妝入宮時,莊琉森的馬車便停在了西華門外,這會兒又正好還有事問獨孤焱,便果斷回絕道:
“回叔父,就說我還有事,明日上門問候。”
那小廝聽了,便又轉(zhuǎn)了回去,回了話,相府的馬車便骨碌碌地在兩人身后駛?cè)肓嗣CR股小?
“快告訴我,你們倆剛剛那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莊琉森早就已經(jīng)忍不住了,這會兒沒人打擾了,便匆匆問了出來。
兩人邊走邊說著話,巡邏的侍衛(wèi)見了,也只是行過禮之后,便悄然離開了。
獨孤焱笑笑說道:“你同她認識的時間更長一點,怎么卻好像并不了解她似的?”
莊琉森有些不好意思,卻也只能實話實說:“痕妝別的都好,性子又淡,人又溫柔。可我總覺得她藏了許多心事,不欲與人道說,我又不好多問,所以,她的心思,我可是從來都猜不透。”
“我是還說你單純好呢,還是還說你笨呢?那么明顯的事情,什么時候需要去猜測了?”
獨孤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這話什么意思?我怎么什么都沒有看出來?”
莊琉森更是疑惑不解了。他可是真的什么都沒看出來。一個晚上,只聽見王上和叔父在那里爭論到底應(yīng)該讓痕妝住到哪里才好。
最后,獨孤焱卻說出那么一番話。雖然他不明白,卻也聽出了獨孤焱和叔父共同強調(diào)的一句話——王上許了痕妝便宜之權(quán),那也就代表痕妝以后可以隨意進宮,而不受限制了。
可是,為什么?她不是打算進宮的嗎?
“真是……”獨孤焱無語,“說你笨,你就真的不動腦筋了嗎?痕妝是什么人?說不好聽點,便是市井百姓。她生性恬淡,想進宮,為的不過也是那么一件事情。可是進宮之后,宮里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又是她所怠于去應(yīng)對的。這么一番爭論之后,她又可以隨時進宮,又不會失去自由。何樂而不為。”
最重要的是,其實,她的心里是想去相府的吧?
最后這一點,獨孤焱沒有再說,莊琉森也沒有細想會不會還有什么。聽了獨孤焱這一番解釋,頓然有了然大悟之感。
這時,兩人也已經(jīng)來到了西華門,分手告別后,獨孤焱便轉(zhuǎn)身向西苑走去。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一個充滿調(diào)侃的聲音,那聲音中還帶著幾分嬉笑:
“送完弟妹了?”
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獨孤焱繼續(xù)走著,也是嬉笑著回道:“是啊。本來有機會同處一室的,可惜啊……”
“沒想到你挑得那么準,一挑就挑中了這么個美人兒。上來吧,你嫂子帶了咱燕國的果子釀,一起喝兩杯。”
獨孤焱走到院中間,仰頭,一輪圓月下,獨孤淼同那位所謂的“嫂子”兩人正坐在房檐上,低頭俯視著他。如同高傲的造物主正在睥睨著他親手造出來的子民。
“好啊!好久沒有喝到了。”
獨孤焱足尖一點,整個人便飄飛了起來。衣袂在空中飄飛,羞紅了月的頰。
“嘗嘗。”
那位“嫂子”遞過來一個酒杯,杯中,燕國特產(chǎn)果子釀的味道那么的濃厚,讓他覺得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最幸福,最是無憂無慮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