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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龍哀虎悲

雪衣全身都處在暖洋洋的狀態下,隨著通天造化大逆靈神丹入腹后,他的心神就沉寂下去。

唯一的感覺就是體內流淌的冰涼氣流,以及體外包圍的暖暖氣息,如同一個陰陽,保持一個完美的循環。

冰涼的氣流是神丹的藥力在散發,而暖和的氣息來自于雪霄,是他的本命精氣。

這一切雪衣都不知曉,他唯一的感覺就是舒服,很舒服,發自內心的舒服。

直到有一天,冰涼的氣流轉熱,驟而如同烈火般燃燒,而體外的暖和氣息悄然不見。

烈火般的氣流,到了后來,更如同是巖漿爆發,熾熱的氣息充塞了雪衣全身,他好痛苦!

外界的感知已然沒有,而他的雙眼掙扎中卻也睜不開,通天造化大逆靈神丹的藥力自顧自化開,徹底地迎來了五十玄關。

從此人間無人可幫雪衣,玄關自渡,哪怕是雪霄見到五十玄關,也只能黯然離去。

可雪霄的目光卻永遠不曾離開,盤坐與靜室中,他的雙眼一直盯向雪衣的方向,天塌不驚。

雪衣如處混沌中,意識模糊不清,但他始終覺得有人在望著他,很親切的感覺,雪衣想要看清是誰在看他。

可是他的眼皮好沉好沉,而他努力想要去睜開,只為看清那個一直看著他的人,他的父親。

不祥的預感總是籠罩在心頭,雪衣若是不睜開眼,那么他將再也不能去見到那個要見的人。

父親是他一生的驕傲,而他也必定成為父親的驕傲,既然如此,那他就一定要睜眼,然后親口告訴父親。

我是你的驕傲!

這一句吶喊在心中澎湃,雪衣的眼皮在顫抖,身體內如巖漿般的氣流更加沸騰,而就在下一刻。

雪衣睜開了眼,一種靈魂的升華感,雪衣看到了父親望自己的目光,也看到了父親嘴角漸露的微笑,他覺得一切都值了。

然后他又看到了‘自己’,盤膝而坐的自己,他看到在‘自己’身體中,漸漸有幾點光華冒出。

青色、金色、紅色、黑色、黃色,五色交相輝映,體積漸漸變大。

他也看到‘自己’的血液在沸騰,氣血不斷地增加,銀白色的骨骼中,逐漸有黑色的斑點浮現,隨后被逼出體外。

等等一切都被雪衣‘看’到了,隨后他聽見父親的聲音響起。

“你現在剛剛神魂化形,還不快快回竅去!”

在一陣天旋地轉中,雪衣再也‘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父親的目光,但他的心卻安穩了下來。

雪衣不知道自己的五十玄關已過,只須再有五十日的時光消磨,神丹藥力化凈,他就會如同脫胎換骨,再次睜眼!

雪霄終于收回了目光,他自然看透五十玄關無礙,剩下的靠雪衣一人便可。

心中欣慰,雪霄卻忍不住臉上一暗,沒有再強忍,而是吐出一口黑血,黑血落地,發出呲呲的聲音,融化了地面。

“咳咳,這不死老妖果然厲害,湮毒入骨三分,卻是沒救了,不過能見到衣兒高興的樣子,也就值了……”

自語完,雪霄便調息打坐,鎮壓體內傷勢,靜靜等著五十日后。

而雪仆又開始他的師傅人生,每日里教授紫依然道法,要知道修仙講究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通常師傅扔給徒弟一本功法,就讓其自生自滅了。

雪仆卻是不同,紫依然是他第一個弟子也是最后一個弟子,生具冰屬性異靈根,他雖然修得血腥道法,但是一法通百法通。

教導一個初入仙路的菜鳥還是很容易的,更何況有些事即將發生,也許不久后雪仆就要去閉關突破龍虎,到那時,這弟子可就不好教了。

趁著現在有時間,雪仆便傾心傳授,而紫依然修仙之心決然,進步也是很快,師徒倆的感情也愈發深厚。

時光匆匆流逝,五十日的光陰倏忽而過,今天便是雪衣服下通天造化大逆靈神丹第一百天的時候。

雪霄早早結束了打坐,此時他目光平靜,臉色紅潤,絲毫看不出異樣。

雪仆就在站在身前,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候著,今日不禁是雪衣出關的日子,恰巧紫依然修煉過后,就要突破煉法第二層。

過了五十玄關后,雪衣體內炙熱的巖漿氣息消失不見,轉而是一種溫和,每日里雪衣都能感覺到身體有所改變。

任憑身體自主改變,雪衣卻把心思又放在了先天七十二變上,每日默念心經,揣摩功法。

當雪衣清晰感覺到天地間游離的各種靈氣后,他睜開了眼睛,雙眸中帶著自信,他緊緊一握拳,驕傲地說到。

“父親,我終于能修仙了!”

聽到兒子驕傲的話語,雪霄欣慰一笑,“日后修仙路上就靠你一個人了,孩子,我祝福你日后成仙,飛升仙界!”

“主人……”聽到雪霄如同遺言般的話語,雪仆忍不住開口,卻又被雪霄堵住。

“何須哀愁,我終究是人不是仙,哪怕是仙也有隕落的時候,更何況我?該做的我都做了,能親眼見到衣兒醒來,我心足慰!你記住我當日說的話,將來你成就龍虎,也可給衣兒一個依靠,還有紫依然,這個小女孩我關注過,修仙資質很好,我修煉的《陰陽轉輪冰天決》也可傳授給她!”

說著雪霄抬手一指,《陰陽轉輪冰天決》就落入了雪仆腦海中,字字珠璣。

“好了,你出去吧!”雪霄一拂手,雪仆便已然沒了蹤影。

了無牽掛,雪霄站起身來,來到懸掛在墻上的畫前,盯著畫中人,他笑了,笑得很開懷。

“媛兒,我們的孩子終于長大了,他以后一定會成為我們的驕傲,現在我就要去陪你了,希望你沒有等得太急……”

還記得,那多年前偶然相遇……

還記得,那花前你的嫣然一笑……

還記得,那霸氣無雙的身影后,是你溫柔如水的注目……

還記得,那生死前的約定,相遇奈何橋上,攜手走進黃泉中……

遲來多年的約定,永遠是梗塞心中的結,如今,那個結打開了……

點點光屑自雪霄腳上開始灑下,每一點光屑的灑下,代表雪霄在人間的痕跡消失一分,湮毒厲害就在于湮滅中毒者一切的痕跡。

湮毒讓雪霄的生命化光,這已經不是法力能壓制住的了,法力同樣是湮毒化光的養分。

了了最大的心愿,雪霄心無牽掛,任憑湮毒發作,任憑自己雙腳消失,任憑雙腿繼續化為光屑飛散。

大雪山上,今日的氣氛與往昔不同,無數人都覺得會有什么發生,這種莫名的感覺一直繚繞在心頭。

終于,一陣龍吟虎嘯自大雪山上某一處爆發,響亮整個雪家,無論是修仙者還是普通凡人,都能聽聞。

龍吟的是哀,虎嘯的是悲,這是來自龍虎的殤,修為到了龍虎六層以上,大真人隕落之際,才會發出這種聲音。

整個雪家都知道了,今日有大真人隕落,是整個雪家的損失。

寂靜的洞府中,一雙蒼老昏暗的眸子漸漸睜開,他在多年閉關后,第一次開口說話:“是他嗎?真是天妒英才,他果然是除我外的另一個大真人,可惜了,唉……”

說完這句話,眸子又閉起,再無任何聲息。

雪展頭大的處理完事情,就覺得心情壓抑,突然就聽外面龍哀虎悲,他連忙沖了出去。

神識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而去,忍不住面帶悲傷:“他竟然去了?怎么可能?”

雪仆自然聽到了龍哀虎悲,他眼角帶淚,沖破雪霄留下的禁制,他最后一眼就見到。

雪霄整個身子都已經化光,還剩一顆腦袋,他似水柔情望著眼前的畫,似是又看到畫中人在沖他笑。

最后的腦袋化作一個光團炸開,整間靜室中充滿了紛飛的光雨,光雨灑落間,漸漸有三顆透明的珠子滾下。

這三顆便是雪霄留下的法力的舍利,是他所有修為凝聚出的。

雪仆對晉入龍虎還不抱有希望,可有了這顆法力舍利,他日必定能晉入龍虎,成就真人!

“主人,一路走好……”雪仆老臉帶淚,悲傷說道。

光雨偶爾有落到畫上,便燃起了光焰,璀璨的焰火中,畫中人也隨著去了。

臨死前,雪霄最后給自己的兒子神識傳音,交代了后事。

“衣兒,你已經有了靈根,我人生最大的憾事便沒有了。”

“你是我的驕傲,我從你出生那刻便堅信無比,哪怕是老天絕你仙路, 我也要給你重新殺出一條路來。”

“很慶幸,我做到了,可惜我卻再也看不到你在仙路上的成就了,但我相信我的孩子是最棒的。”

“我一生爭強好勝,不知惹下多少敵人,哪怕是雪家中也樹敵不少,我大去后,這是最擔心的事,衣兒你只需忍耐數年,等雪仆晉入龍虎就好了。”

“我留下的寶物收藏,早在回家前便藏在了外面,切記日后若非有足夠的實力,不要去取用,不然為大禍!”

“我所修煉的神通功法也在這一刻,一并傳入你腦海中,作下封印,免得宵小窺視,不過也發現你腦海中有一道更強大的封印,看來你的秘密也不少。”

“衣兒你記住,修仙之路坎坷,沒有人能妄言可一路走到底,你始終要記住一句話,不放棄,哪怕死在眼前,也不要放棄最后的掙扎!”

“我放棄了,你日后千萬不要學我這樣,我已經看到你母親了,她就在那里等我,我要去了,衣兒,我愛你……”

“不!!不要走!!父親!!!”雪衣實在無法面對,他在蘇醒過來后,第一件事就是聽父親的遺言。

他哭了,哭得痛徹心扉,龍哀虎悲伴著他的哭聲,成為了雪霄臨終最后一場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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