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在小道上,突然間半空中飄來有如游絲般的輕輕哭聲,聲音極是哀婉。
上官敏愉詫異,跟著哭聲穿進一個小樹林里,只見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蹲在樹下小聲哭泣的。
“誰?誰在哪里?”上官敏愉輕聲喊道,在距離那人影半里不到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只見那人起了身,原來只是個半大的孩子。
“你是哪個宮的宮女?為什么到這里來?”那孩子聲音雖然幼稚,但說話清楚。
上官敏愉走過去,看清那孩子的臉,怒火在心底燃起,這是太子楚潯。是傅婉萍的獨子,比她的兒子小半歲!
雙拳緊握,恨恨的看著這個粉雕玉琢的孩童,如果她的兒子還在一定比這個孩子還要好看十分。
“我認得你,你是父皇最喜歡的妃子。本太子見過你!”楚潯臉上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他可憐兮兮的抹了眼淚,道:“淑儀娘娘,你不要告訴我母后我在這里哭的事情,好不好?”
孩子的童言話語讓上官敏愉眼底的殺意消退,這個孩子從小養她身邊。和她的親子也相差不多了,當年傅婉萍進宮只是才人身份,沒有資格養皇子,所以楚潯剛生下來就讓她帶著。
她滿臉慈愛,蹲下身笑問:“你告訴我為什么哭?我一定不告訴皇后。”
“我想我母后了。”楚潯小臉一酸,又哭起來。“那個人不是我的母后,我的母后在天上去了。她和皇兄走了,不要礿兒了。”
上官敏愉全身一震,如同雷擊一般。手不由得顫抖著朝楚尋礿的頭伸去,半空卻又落下,心中一片茫然,問道:“你的皇兄去了,你不正好做太子嗎?而且你的母后也只喜歡太子,不喜歡你。”
“胡說,母后最喜歡潯兒了,以前她會唱歌哄我睡覺。”楚尋礿大聲分辨道,“我只要母后,不要做太子!那個壞女人搶走了母后的位置.......”
上官敏愉再也忍不住,一把將楚潯攬在懷里,淚止不住的往下滾。
“潯兒,你的母后也愛你!”上官敏愉緊緊地抱著那小小的身軀,心中一陣撕裂般的痛楚,這個孩子一心念著自己,就在剛才她的手里已經握緊了匕首,只在一念之間這孩子就......
“娘娘,你不要告訴壞女人好不好?她會打我的......”
上官敏愉松開了雙手,震動無比的看著那單純可愛的小臉,是啊!他才七歲而已。稚子無辜啊!
“你和皇后關系不好嗎?她是你的母后啊!”上官敏愉試探的問道。
楚潯垂首,好一會兒才抬起淚霧迷蒙的眸子,凄哀的道:“她不是我的母后,她說,如果她有別的兒子一定會廢了我的。”
“潯兒!”上官敏愉不由得喊了聲,這個孩子也跟著受了不少的苦,傅婉萍恨他是自己帶大,楚弈忌憚他外家權勢太大。
他的生父生母都想要廢棄他!
“潯兒,你是不是經常來這里哭?”上官敏愉這才看清四周的光景,難怪,這里是她的海棠苑。
“今天是母后的生日,你看——”楚潯指了指堆在樹下的海棠花,道:“這是我偷偷在花房摘得,母后最喜歡海棠了。聽老嬤嬤說,把母后最喜歡的東西放在她常去的地方,母后一定看得到。”
上官敏愉心中一動,驀地里體會到這孩子的心意。大約除了這個孩子,沒人還記得這些微末小事了。
“我不會告訴皇后,只是以后你不許再哭了,你的母后看到一定會傷心的。”上官敏愉輕輕地擦干他的淚珠,道:“不早了回去吧!夜里涼。”
楚潯頷首,拉著上官敏愉的手。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樹林里晃動著。
“娘娘,聽說嬤嬤說是你害死了傅昭儀是嗎?”
“嗯。”
“她們都說你是壞人,是狐貍精。狐貍精是什么意思呢?為什么宮里的人都要在你背后說你的壞話?”
上官敏愉輕輕一笑,道:“這些事,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去我那里吃水晶糖糕好不好?”
是夜,上官敏愉將楚尋礿送回承乾宮,一宿無話。
次日晨,上官敏愉早早的梳洗打扮好,坐著肩攆去了未央宮。
妃嬪每日給皇后請安是從傅婉萍為后定下來的規矩,還記得傅氏姐妹入宮后,那個男人體貼的對自己道:“長樂,她們只不過是妾。你就當她們不存在好了,見了沒得惹你生氣,還是不見的好。”
原來他是怕自己為難他的嫡妻,誰又會想到那般溫柔體貼的夫君卻在另有所謀。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日已經放晴,鵝卵石地上的雪早在夜半就有人清理干凈,除了還盛開的紅茶花和梅,其他地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剛到未央宮門口,幾個花枝招展的妃嬪早就已經在等候,看著一臉嬌媚的狐媚臉,她們的面色變得非常難看。
想來是昨天她故意戲弄,讓她們不快。不過上官敏愉并不在意她們如何看待,這不過是威懾和挑釁罷了,只要她們不擋路自然會安安穩穩的做她們的妃主。
“上官氏,本宮乃是從二品昭容,位份高于你。見本宮不行妾禮,你還有沒有規矩了。”昭容傅婉卿帶著一群妃嬪們堵著上官敏愉。
上官敏愉目光一斂,走近前來道:“昭容安好。”神情很是倨傲,連頭也不點一下,不過硬邦邦的問了句好。
傅婉卿氣結,神色急劇一冷,眼中掠過一絲濃濃的妒忌,她的親姐姐被上官敏愉陷害死去,另一個姐姐也因為她被奪去鳳印。
“大膽!上官氏,看來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是不知道尊卑了。”傅婉卿端正神色,剎那間威風凜凜,喝命道:“上官氏給本宮跪在這里好好思過。”又回頭命一個小太監,“你在這里好好看著她,沒有三個時辰不許她起身。”
昨夜下的雪還沒來得及打掃,若是真跪三個時辰這雙腿還不得廢了。
上官敏愉冷笑幾聲,朗聲道:“昭容大概是忘了,皇上說本宮不必拘泥于禮數,難不成昭媛要違抗皇上的命令不成?”說著她得意洋洋的笑著又道:“昭容要是不信,大可去問問皇上。”
傅婉卿聽完這話,早已氣得口鼻扭曲,厲聲道:“就算你有皇上寵幸,別忘了后宮乃是皇后做主。如此藐視宮規,就算是皇上來了也救你不得。”
本來,兩人都在九嬪之列,位份也是同等,只是傅婉卿氣憤不過這才挑上官敏愉的刺來。
“都死人不成?還不快把人給本宮拿下!”傅婉卿厲聲道。
身后的宮女身邊的宮女急忙扯了下她的袖子道:“娘娘,淑儀娘娘的確有皇上的御令,見妃嬪可不比拘于禮數,不如——”
傅婉卿惱羞成怒,一個耳光甩在那宮女臉上,那宮女的臉頓時高高腫起,退后了兩步連忙跪下,她罵道:“混賬東西!本宮教訓妃嬪也有你插嘴的份!”
她正因為上官敏愉不服管束而下不來臺,見這宮女伏地。怒斥道:“不過一介賤奴,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
上官敏愉豈會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不過也沒必要和人在這里斗嘴,便側頭不理會。
“來人!給本宮好好教訓這個賤婢。”傅婉卿見上官敏愉猶自賞雪,偏生又那上官敏愉無法,更是氣得七竅生煙,無奈只能拿自己的宮女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