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張錦昔睡得極不安穩,夢里有個黑影一直追著她,她拼命地逃,拼命地逃,跑進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艱難地喘息著,身后的黑影已經不知不覺追了上來,一雙利爪扼住了她的脖子,她用力掙扎,窒息的感覺卻越來越嚴重。
“張小姐!張小姐!!”朦朧中,似乎聽到有人正在呼喊她,是誰?好像是青凝的聲音。
她感覺好累啊,喘不過氣來,為什么要叫醒她,她要在這個地方休息。眼皮子仿佛有千斤重,掀開一條小縫之后,馬上又閉了起來,頭腦有些渾渾沌沌的。
“張小姐!!您快醒過來啊!郡主出事了!郡主快不行了!”青凝此時也顧不上以下犯上的罪行,跪在床邊搖晃著張錦昔的身軀,可張錦昔還是沒有醒過來的痕跡,她真是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出事了,...快不行了。在說誰,到底是在說誰出事了?
嗯?傾瀾......傾瀾!張錦昔突然睜開眼睛,抓住青凝的手問道:“出什么事了?你剛才說誰快不行了?”
傾瀾怎么可能會出事,莫非是敬王府里進了刺客?轉眼就在心里否定了這個猜測,敬王府守衛深嚴而且高手無數,就連她都不一定能做到出入自如,更不要說是一般人了。
“張...張小姐,郡主在二更的時候突然吐血了,現在已經昏闕過去了。聽說吐出的都是黑血,您快去瞧瞧吧!”青凝抹了抹眼角的濕痕,聲音略帶哽咽。
光看青凝的表情,就能知道此事的嚴重性了。張錦昔也顧不上梳妝,穿好外衣之后直接套上繡鞋往傾瀾的房間走去。
傾瀾的房間點了許多燈盞,明亮如白晝,侍女們驚慌失措地在房門外走來走去,房間里有個人影端坐在床邊的錦凳上,雙拳握得緊緊的。這人正是敬王爺,他聽到下人稟報,馬上就趕過來了,也是披頭散發衣冠不整的。
張錦昔走了進去,看見床邊繡鞋上的血跡,不由得擰了擰眉頭,只跟敬王爺點了點頭,就蹲下來查看傾瀾的狀況了。依傾瀾吐出的血跡看來,確實是中毒了。她之前給傾瀾診脈的時候,并沒有發現她有中毒的跡象,就算是現在診脈,脈象仍沒有中毒的跡象。
心里暗叫不好!越是隱藏的深,那毒也就越兇猛,她現在還不能確定傾瀾中的是哪一種毒,需要給她做更詳細的檢查。
“王爺,我要替郡主針灸查病因,可否請王爺在外間稍坐。”說話的工夫,她已經把金針拿了出來,酒精燈也點燃了。
敬王爺深深地看了傾瀾一眼,一言不發地走出去了。張錦昔喚了傾瀾的貼身侍女進來,給傾瀾翻身,把后背露出來,她才好施針。她在背部幾個穴位,和頭頂的其中一個穴位刺了金針,過了大概半柱香的工夫,她才把金針拔出來。
她拿著金針在燈下仔細瞧,本來緊擰的眉頭越皺越緊。
“怎么樣了?錦昔,傾瀾她怎么樣了?”敬王爺一聽侍女說已經針灸完了,趕緊掀了珠簾走進來,見張錦昔眉頭緊鎖,他心頭也是突地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胭脂醉。”胭脂醉已經失傳了數百年,這數百年來也鮮少有人會用此毒,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狠毒,在二十年前就埋下了這顆種子。
“胭脂醉?這是什么毒?此毒很棘手?”失傳了數百年,敬王爺以前也從來沒有了解過醫毒一類的事,所以從未聽說過這種毒。
張錦昔搖了搖頭,看著敬王爺的眼睛,無奈地說道:“何止是棘手啊,這胭脂醉的制法已經失傳了幾百年,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是非常厲害的毒藥了。這毒藥的厲害之處在于它的潛伏期,潛伏期足足有二十年之久,發作之前如正常人一般,發作之后...”
“發作之后會怎樣?”聽到此處,敬王爺的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了,二十年!!
“發作之后,若無解藥,一日之內暴斃。”張錦昔搖了搖下唇,眼眶也有些濕意。傾瀾是溫柔善良的女子,為什么上天一定要這樣子折磨她呢?
“這......解藥的制法,想必也失傳幾百年了吧?錦昔,一天之內,你有把握能做出解藥嗎?”張錦昔畢竟是毒醫之徒,對毒極為了解,敬王爺此時也唯有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張錦昔看著傾瀾蒼白無血色的臉龐,心頭好像被壓了一塊巨石一般,很沉重很難受。她何嘗不想馬上做出解藥,給傾瀾服下,可她對胭脂醉一無所知啊。就算是師父,也只是僅僅聽說過這個名字而已,這種毒藥,已經數百年沒有人再用過了。人們早就遺忘了,可今日突然又被翻了起來,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會知道胭脂醉的制法?
“王爺放心,錦昔定會竭盡全力的。”張錦昔不敢輕易做出什么承諾,但是她說,她一定要救傾瀾,無論用什么方法!
此時已經不能再耽擱了,敬王府里就有個很龐大的藥庫,張錦昔一路小跑過去,氣喘吁吁地一頭埋進藥庫里。對胭脂醉的了解太片面了,這毒還有一個厲害之處就是材料,是用了五百多種毒藥制成。想要在一天之內配出解藥,她是完全沒有想過的。
但她心里也已經有了個底,解藥她不能在一天之內配出來,可配點藥穩住胭脂醉,這點恐怕就沒那么困難了。
藥庫有專門的管事打理,這個管事姓季,是個上了年紀白發蒼蒼的老頭。季管事站在一旁看著張錦昔一頭扎進藥堆里,對于傾瀾郡主的情況,他也很是憂心。可他醫術一般,也不敢隨便插手進去幫忙,只好站在一邊干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