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錦昔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就再也沒睡過高床軟枕,在狼牙谷里,有個硬板床可以睡已經不錯了,更不要說是軟枕了。敬王府的東西自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再加上張錦昔是王府的貴客,待遇更是不用說了,恨不得把府里所有好東西都塞給張錦昔。
一下子根本不習慣高床軟枕和錦被,一整晚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月光穿過窗欞悄然灑在床頭,晚風輕拂珠簾,發出清脆的響聲。周圍的氣息是那么的陌生,她對于西滿京而言,只是一個過客吧。這一路來,看著錦繡祥和的塵世,她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會有那么一日,舍不得離開。
走過看過的風景多了,感慨也就更多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何方,現在這樣不知所謂地活法,真的有什么意義嗎?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咳咳......”輕咳一聲,翻了個身將臉埋進了被子里,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張錦昔一睜開眼就看到青凝端著水盆站在珠簾后頭,低低地垂眉,瞧著教人心生憐意。青凝的住處被安排在這間房間隔壁的小間里,大概是為了方便就近監視吧。
“青凝,進來吧。”她攏了攏頭發,披上外衣踩著繡鞋走到梳妝臺前。青凝是任君行派來的人,不管怎么說,看在任君行的面子上,她也不會跟青凝過不去。再說,青凝也沒做錯什么,只是她不喜歡思量太過的丫頭罷了。
青凝穩穩地將水盆放在架上,擰了個溫熱的濕把子,恭敬地遞給張錦昔。待張錦昔洗漱完畢,青凝才走了過去,躬身說道:“張小姐,主上有令,讓您醒了之后就進宮為太后看診。”
“什么?!”張錦昔回過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青凝。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當初在狼牙谷可以約定好的,出谷救一人。現在任君行是什么意思?這是命令嗎?
張錦昔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青凝咬了咬下唇,道:“那可是太后啊,請張小姐更衣梳妝之后,進宮診治吧。”
只要到了這個是非之地,哪里能由得自己來去自由。她一早就有這個心理準備了,沒想到來得這么快。青凝的話她又怎么會不明白,只是她很討厭被人利用,任君行,你給我等著!
剛剛更衣梳妝完畢,沒想到傾瀾郡主這時卻過來了。傾瀾郡主的精神看起來比昨天好多了,她見張錦昔穿著華麗,便隨口問道:“怎么?錦昔,準備出府走走嗎?我一會也準備進宮給太后請安,要經過最繁華的府臺街,如果你是去哪兒的話,我正好可以送你一程。”
“哦?巧了,我也正好受人之托,入宮為太后看診。”她瞧著傾瀾郡主臉上并無任何驚訝的神色,心里閃過一絲了然,對于傾瀾的用心,感到心頭微燙。
傾瀾郡主什么時候進宮請安不行,偏偏挑在今天這個時候,哪里有那么多巧合啊。
半個時辰之后,張錦昔和傾瀾坐著馬車進了宮門,傾瀾因為身體原因,享受宮里的特例,馬車可以直接駛到安寧宮門外。除了傾瀾之外,恐怕也只有太后本人和帝后才能享受如此尊榮了,可見傾瀾雖然從不主動爭奪什么,卻已在一個無比尊榮的位置。就這一點,西滿京的許多郡主便比不得。
馬車在安寧宮門外停下,張錦昔先下了馬車,幫著車夫把傾瀾的輪椅搬了下來。安寧宮外有個老嬤嬤帶著幾名宮女來迎,還有好幾步的距離,那老嬤嬤已經停下腳步,領著宮女跪地請安:“奴婢參見傾瀾郡主,郡主吉祥。”“奴婢見過張小姐,張小姐萬福金安。”
從馬車駛入皇宮之后,她就感覺渾身不舒服,四周彌漫著一種無比嚴謹的氣息。廣場上站崗的御林軍紋絲不動,宮女太監走路皆是規規矩矩,許多人動作幾乎一致,這就是標準的宮規。
“云姑姑不必多禮,快起吧。”傾瀾說話的時候,余光掃了張錦昔一眼。
張錦昔會意,忙走過去扶了云姑姑一把,“姑姑真是太客氣了,以后喚我錦昔便好,叫張小姐多生分。況且,我可不是正兒經八百的大家小姐呢。”說罷,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雙目如暗夜星辰一般閃閃發亮。
云姑姑滿意地點點頭,“郡主,錦昔姑娘,快隨奴婢進去吧,太后方才還一直念著怎么兩位還沒到呢。”
再一次見識了傾瀾的七竅玲瓏心,張錦昔心里對傾瀾的親近更是添了幾分,這個云姑姑恐怕是太后的心腹,得了云姑姑的歡喜,太后那一關自然不會難過。張錦昔不求別的,只要能不為難她就行了。
安寧殿四處飄散著檀香味,殿中的陳設也極為靜雅,云姑姑把她們一直引到太后歇息的偏殿。正殿就是她們剛剛經過的地方,有一個高高的鳳椅置在門對過的位置,兩旁整齊排列著兩排椅子,想必正殿就是平時妃嬪早上前來請安的地方。
說是偏殿,也大得出奇,有幾層帷幔隔出好幾個區域,她們就在最外面一層候著,云姑姑已經進去通報了。里邊傳來陣陣咳嗽聲,空氣中飄散著濃郁的檀香味,她猛吸了幾口,差點被嗆暈了過去。
“請隨奴婢進去吧。”云姑姑不過一會就在走了出來,推著傾瀾郡主的輪椅走在前頭。
每一層帷幔兩端,都有兩名宮女站在那兒,有人經過的時候,便把帷幔拉起來,等人經過之后,再把帷幔放了下去。薄紗制成的帷幔重重疊疊,看上去極為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