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昳璟盯著沈暮庭，像是看著一個怪物，“我就不懂了，你跟著我干嘛？”

“你去干嘛？”沈暮庭避開她的問題，反問道。

蘇昳璟冷笑一聲，“我干嘛要告訴你？你回教室去?！?

“你身上帶錢了么？”沈暮庭也是冷笑，“沒錢你跑哪兒去？”

蘇昳璟這才意識到自己所有的現(xiàn)金和銀行卡都在教室的書包里，自己身上只有一個快要沒電的手機。

沈暮庭看著蘇昳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里有些得意，嘴上卻什么都不說。

“那你……”蘇昳璟終于開口了，“借我點錢，我明天到教室了還你。”

沈暮庭險些昏過去，他還以為她會說“那你和我一起去吧?！?

“你為什么不肯讓我跟你一起去？”沈暮庭放下了面癱的架子。

蘇昳璟心想林熙的事情能讓你一個莫名其妙的外人摻和進去么，口中說道，“不關(guān)你的事情，你就不要瞎摻和知道不？”

“林熙的事情是吧？你在廁所里面吼得震天響，就是聾子都聽到了?！鄙蚰和フf，隨手掏出手機看了下，“都快七點了，你還找不找林熙了?！?

蘇昳璟意識到，沈暮庭心思細膩得讓人發(fā)指，僅憑著他在廁所里聽到的那一點點話語，就可以聯(lián)想到這么多，真是和普通的粗線條男生不同。

“走吧，先上出租車再商量?！鄙蚰和フf著，反客為主一把拉過蘇昳璟，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鉆了進去。

“去哪里？”司機大叔打量著蘇昳璟和沈暮庭，一臉思索，大概是在想這兩個學生模樣的人什么關(guān)系、要去干嘛。

蘇昳璟說，“你往市區(qū)開，我一會兒和你說目的地?！?

司機大叔撇撇嘴，只得驅(qū)車出園區(qū)，往市區(qū)方向開，感覺這兩家伙有一種犯罪團伙的氣質(zhì)，尤其是那個姑娘，一臉兇惡，而那個小伙子一臉冷酷，和電視劇里面那些殺人案件主角有點像。

“林熙一般喜歡去哪兒？”沈暮庭靠著座位，開口問蘇昳璟，“你想一下，然后咱們就去那里找找看?！?

蘇昳璟沉思了一會兒，林熙是個喜歡逛各種漂亮地方的人，凡是那些有格調(diào)的地方都有過林熙的足跡。然而，此刻的林熙，是絕對沒有心思前去那種逼格極高的地方的，所以那些林熙喜歡的小店都可以排除掉。

那林熙到底去哪里了呢？蘇昳璟在腦海里仔細地搜索著平時和林熙一起去過的地方。

蘇昳璟靈光一閃，對司機大叔說，“去振華中學。”

“哦哦曉得了。”司機大叔哼著小曲兒打著方向燈，一腳油門沖出去，險些闖了一個紅燈。

沈暮庭看著窗外，又進入了以往的面癱狀態(tài)。

蘇昳璟也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輛和人群，對于很多人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她看著形形色色的人走過馬路，或普通或豪華的車子駛過眼前，思緒有點恍惚。她想起三年前林熙和路易分手的那天晚上，林熙在振華的假山后哭了整整一夜，蘇昳璟找到她的時候天已然蒙蒙亮，林熙睜大哭得紅腫的雙眼看著蘇昳璟說，“這個地方是我和路易第一次接吻的地方，為什么他要背叛我！他說過絕不先放手的，我那么信任他……”

月色如水，卻照不亮這個世界，周圍發(fā)亮的，只是車輛的遠光燈和那些路燈。

蘇昳璟幾乎可以肯定，林熙就在那假山前坐著。

林熙無疑是個懷舊的人，她骨子里至始至終都是保守的江南小女人。當年的她一頭扎進了路易那條兇猛的河流就再也沒有出來過?；蛟S那時候的林熙，一直幻想著可以和路易一起走下去，初中、高中、大學，然后結(jié)婚生子，白頭到老。

蘇昳璟想起林熙曾經(jīng)和她說過想大學畢業(yè)就結(jié)婚的夢想，她說要生兩個孩子，最好一男一女，男孩子要和路易一樣有氣質(zhì)，女孩子要和她一樣漂亮。蘇昳璟那時候就說那要讓她來當干媽。林熙說好啊好啊，有昳璟這樣厲害的干媽就沒有人敢欺負他們姐弟倆啦。

林熙還說，男孩子要叫路凌云，女孩子要叫路凝云。

蘇昳璟感覺眼睛有些酸澀，林熙就是那么傻的一個好姑娘，她愛一個人從來都是不計后果地全身心投入。那年假山前和路易接吻的她，那年在父母面前第一次大聲地反抗的她，大概從來都沒有想過她和路易，竟會走到今天這般田地吧。

“到了，一共32塊錢?！彼緳C大叔瀟灑的一個掉頭，車子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振華的門口。

沈暮庭掏錢付了車費，和蘇昳璟一起下了車。

蘇昳璟看了看值班的人，便跑去旁邊的煙雜店買了一包紅南京，當然也是沈暮庭付的錢。

“你買這么爛的煙做什么？”沈暮庭皺眉。

蘇昳璟徑直走到值班室，敲了敲窗戶，保安將窗戶拉開來，一口姑蘇話，“這么晚了還來做什么？”

蘇昳璟也懶得和他多話，直接把煙給他，“我就進去一會兒馬上出來的?！?

“好吧，快點啊?！蹦潜０步恿藷煴阋膊欢嘣?，給蘇昳璟和沈暮庭開了門之后便坐下吞云吐霧了。

沈暮庭有些不可思議地對蘇昳璟說，“十塊錢的煙就打發(fā)了。”

“你以為呢？難道要100塊的九五至尊啊?！碧K昳璟說著，加快速度就往假山那里走去。

林熙果然坐在那里，她穿的大約還是今日去見路易的時候那身精心挑選的裙子，外面穿著黑色的線衣。她就那么安靜地坐在那里，指間夾著一根細長的煙，煙頭明明暗暗，在黑夜中分外顯眼。

蘇昳璟幾步走上前去，一把奪下林熙手里的煙，扔在地上，狠狠地一腳踩滅，“你抽煙做什么？好端端地作賤自己。”

“你也來一根?！绷治跗届o地說，從身旁拿過一盒煙遞給蘇昳璟。

白色的煙盒，韓國的愛喜，細長的煙在盒里排列好，一共十根卻已經(jīng)被林熙抽了八根。

蘇昳璟劈手奪過，“你他媽不許抽了。”

“昳璟，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在作賤我自己?！绷治跬蝗豢蘖顺鰜恚澳阏f我干嘛要犯賤去看他？”

蘇昳璟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林熙抱著她的脖子痛哭出聲，“他變了，他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那個路易了。我愛的那個路易，徹徹底底消失了?！?

蘇昳璟坐在她的身邊，從林熙的煙盒里抽出一支來叼著，摸索到林熙的打火機，摁下，點燃，慢慢地抽著。

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薄荷的香氣在空氣里飄蕩著，蘇昳璟默默地聽林熙說著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原來今天林熙去見路易的時候，路易告訴她要和祁嵐分手的事情。面對祁嵐這種橫刀奪愛的賤人，林熙覺得這是她應(yīng)得的下場，但是當路易緊接著說他已經(jīng)和祁嵐上床了，祁嵐的第一次給了他的時候，林熙一下子就懵了。她不知道該怎么樣接這個話題，可是路易的語氣是那么的平常和輕松，好像只是告訴她今天天氣不錯，溫度適宜。

路易似乎沒有看出來林熙的心思，接著說祁嵐是個很粘人的女人，總是猜疑和妒忌，讓人心煩，想起來和林熙在一起的日子，他很懷念。

如果路易剛剛沒有說出他和祁嵐上床的事情，那么這番話足以打動林熙?？墒锹芬赚F(xiàn)在說，只是讓林熙反感。

也不知道路易是蠢還是習以為常了，他和林熙說起在美國的這一年的生活，不經(jīng)意地提起了他在美國豐富的社交生活，和各種異國風情的美女度過的春宵在他看來都只是一種經(jīng)歷罷了。

他的語氣就是這么理所當然，甚至還拿某個豐乳肥臀的洋妞和林熙比較，得出了還是林熙這么溫婉的姑娘才是他的真愛的結(jié)論。

林熙聽他說他和祁嵐還有那些女人，仿佛可以看到那令人嘔吐的畫面。林熙不能接受路易已經(jīng)不是處男并且擁有過很多女人的事實。

路易終于看出了林熙的臉色有些異常，伸手握住林熙放在膝蓋上的手，林熙卻像觸了電一般迅速將手抽走。

“你怎么了，林熙？”路易疑惑。

林熙渾身顫抖地對路易說，“你怎么可以在和這么多女人都有過那樣的事情之后還來找我，還要和我說我比她們好？路易，在你眼里我和她們是一樣的么？”

“林熙，你亂想什么呢？”路易笑著對她說，“你怎么可能和她們是一樣的？”

林熙站起身來，“路易，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你了。我接受不了你已經(jīng)和這么多的女人上過床?！?

說完，她也不看路易的表情也不想聽路易的答復，便直接跑走了。

已經(jīng)融入了美帝國開放的思想文化的路易怎么也沒有想明白林熙的怒點到底是什么，所以后來怒氣沖天的蘇昳璟和他通話的時候，他依舊不能明白為什么林熙會跑走。

事已至此，蘇昳璟抽完那根煙，起身對林熙說，“為了這么一個人渣，你一整天恍恍惚惚，有意思么？”

林熙不說話，蘇昳璟接著說，“他和你，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你說得對，他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那個路易了。趁早忘記他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