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煜櫟看著秦鳩六神無主的從公寓里走出去,他不放心也連忙跟上去,看到她踉踉蹌蹌的走在路上,他知道,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他能做的就是在她的背后默默的守護。
站在天橋上的秦鳩看著橋下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車流放空,試著去接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夜晚的風吹過,帶著絲絲冷意,腦海中有聲音一直在回旋:跳下去,跳下去。她神色茫然,忽然間清醒過去,重重的拍了拍自己臉頰:“清醒點,清醒點,不能讓抑郁發作?!?
顧煜櫟走到她跟前,也趴在欄桿上,看著底下的車流:“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你也不想我被感染,我不會怪任何人,更加不會怪你,你不要自責了?!?
秦鳩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壓抑了許久:“可是,你是為了保護我。為什么感染的不是我!”
“為了你,我心甘情愿?!鳖欖蠙档穆曇艉艿?,低得幾乎消失在四周的噪音里。
她沒有回應,就好似沒有聽到一般。偌大的城市里的路燈在一瞬間點亮,本是溫柔的橘色燈光卻刺得眼睛生疼,溫熱的液體從眼眶里蜂擁而出,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傾瀉而下,一滴滴的敲擊在留著陽光余溫的欄桿上,秦鳩連忙抬手去擦,可眼淚卻越流越多,最后她放棄了,捂著臉低聲嗚咽。
顧煜櫟一把摟過她,她的一聲聲的抽泣就如針扎在他心口,很疼,卻不會流血。她漸漸放下捂臉的手,摟住他的腰,放聲大哭。來往的人都好奇的看著他們,和同伴竊竊私語。他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她現在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需要一個可以暫時避風的港灣。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哭聲漸停,推開他:“謝謝?!?
顧煜櫟心疼看著她哭紅的雙眼,伸手替她擦去臉上的淚痕,秦鳩不自在的避開了,他的手僵硬了好一會,尷尬的收回來:“你自己擦一下臉吧,妝都花了,跟個小花貓似的?!?
秦鳩胡亂的在臉上抹了幾下,低聲說了句謝謝,就趕忙逃走了。顧煜櫟叫住她:“秦鳩,等下?!?
秦鳩剛好也回過頭來,有事要說:“你先說吧?!?
“還是你先說吧。”
秦鳩醞釀了會,好似下了一個重大決定,語氣堅定:“我來照顧你吧。直到你不需要我為止,畢竟是我害你感染的。我要說的就是這個,你要說什么?”
顧煜櫟動了動薄唇,又止住了,最后開口:“沒什么,路上小心,晚安?!?
他背光,整個人隱藏在陰影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秦鳩沖他笑了笑:“知道了,你也是,晚安?!?
顧煜櫟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眼中流露出復雜的情緒。最后一切回復清明他轉身下天橋回家。
今天一大清早,秦鳩就急匆匆的去了醫院,護士服都沒換,就急忙問值班護士:“護士長來了嗎?”
值班護士點點頭:“護士長在值班室。”
話音未落,秦鳩就已經走遠,遠遠的傳來她道謝的聲音。值班室內,護士長正皺著眉頭想事情,秦鳩冒冒失失的推門進來了:“宋姐,打擾你一下,我想問關于顧醫生的事情。”
宋姐抬眼看著她,拍了拍身邊位置,示意她坐下來說話,然后緩緩開口:“看樣子,你已經知道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么我也就直接告訴你吧。顧醫生已經被醫院辭退了,他是不可能在回來的?!?
秦鳩傻住了,片刻才艱難開口:“我,只知道他感染了?!?
宋姐轉頭有些驚訝的看著她:“這事你早晚要知道,現在告訴你你也好早些接受事實?!?
秦鳩沒有說話,她現在腦海里面更亂:她害他感染了這種絕癥,他不知道能活多久,現在他連工作都沒有了,他以后該怎么辦,她又該怎么辦。她想補償他,可是怎樣補償都不能真正補償他。為什么他要替她擋那一針,為什么不是她受感染。她動了動嘴,似乎想說什么:“宋姐,我拜托你,可不可以和上級商量讓他回來?!?
宋姐直視前方,語氣淡定的開口:“你何必要自欺欺人,你知道的,醫院本來就是為了醫治病人,一個身患傳染性疾病的人成為醫生,對于因為生病而體質虛弱的病人而言他就是個不定時炸彈。醫院也不會冒這么大的風險聘請他,就算醫院愿意,可是你我都知道,傳染病病人、病原攜帶者和疑似傳染病病人,在治愈或者排除傳染病嫌疑前,不得從事食品,公共場所服務業。接受現實吧,另外,這件事情他還不知道,你告訴他一聲,你自己和他來往的時候也要注意采取防護措施。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闭f罷,宋姐起身離開了值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