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的東西不多,隨身包一背,便剩下工具,計算機以及其它一些雜物,一只懸浮箱剛好夠用.地下工作室雖用了很久,卻從未有過在這里常駐的打算,謹慎與小心得到了回報,現(xiàn)在說走就走,不用擔心落下什么.當然,他畢竟在這里做過許多實驗,改造組裝過數(shù)不清的機械,那些證明他存在過的痕跡,也是必須清除的.
干這活,感恩有專業(yè)工具,屋中那一大一小或飛或浮的奇形機械便是.它們是感恩利用廢舊零件組合改造而成,雖然如同墨斗魚被戳了一百刀似的奇葩外形與專業(yè)設備相差甚遠,功能也弱,不過還是很有一些作用的。
感恩戴著智能眼鏡,套著操控指環(huán)的中食二指微動,這屋內(nèi)屋外還有一些小機械,如空氣探測,移動監(jiān)視等需要啟動自毀,他正挨個標記,準備打包到一起后統(tǒng)一發(fā)送指令.
手下忙碌,嘴上也不閑著,他盡量用最輕松的語氣與酒兒交談,這可以最大程度弱化她的恐懼,緩解緊張情緒.也通過交談,得知女孩來此的原因.
原來酒兒的父親失蹤了,五天都沒有回家,也沒上班.工廠報了警,說兩個月警察找不到就屬于失蹤,工廠會將他開除.酒兒不知道怎么辦,便來找他.結果遇上了壞人.
感恩看了一下日子,便明白了.酒兒的父親酒伯失蹤,八成與黑驢會有關.
酒伯像現(xiàn)在大多數(shù)普通民眾一樣,沒有名字,只有一串號碼代表身份.有一份穩(wěn)定但微薄的收入,一生平庸,規(guī)規(guī)矩矩,生活幾十年如一日,有偏執(zhí)的愛好,也必定為這金錢社會所迫,欠著越來越多的錢,并終將因此而死.
酒伯除了酗酒外,再無其它惡習,性格懦弱,從不與別人發(fā)生沖突,因此也沒有仇人,因為生活半徑小,不是上班便是宅在家里,也不會碰見殺人狂之類的人物.只是多年前為了娶酒兒的媽欠了銀行一筆錢,因生活一直拮據(jù),沒還上.后來銀行將債權轉讓給了黑驢財務公司,于是欠款利滾利,越來越多了,他便也同大多數(shù)人一樣,在暴力的威脅之下,過起了每月還息的日子.
黑驢財務公司是黑驢會的主產(chǎn)業(yè),而黑驢會是活躍在他們家那一片的黑社會組織.到了還息的日子不主動去還,綁架虐待酒伯這樣的債務人是他們的慣用伎倆.
當然欠債的事酒兒并不知道,酒伯不想自己的女兒不快樂。感恩自然也不會告訴她,只安慰她不用擔心,說那個老酒鬼現(xiàn)在也學著沒正事兒了,定是被損友找去酗酒,他知道是誰,等回去就打上門去把人領回來。
看著酒兒緊繃的小臉終于有了些笑意,感恩忽然拍拍腦袋,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是跟黑驢會相關負責人打過招呼的,即便酒伯欠了幾天月息,也不會過份為難。另外,酒伯與他合作,掏錢那天,這老酒鬼是把他全部積蓄拿出,但感恩已將這月需還的月息以及生活費抽出并給了他,他不應該欠息,而他債務總清算的日子在三個月后,黑驢會沒理由動他呀?
那么不是黑驢會,又會是誰?
感恩心下焦急,打開智能眼鏡的實時通訊,想先聯(lián)系一下黑驢會山王組的新一,酒伯債務正是他分管的范圍。但看看酒兒,還是暫時放棄了,一會兒找個機會將她支開再聯(lián)系吧。這女孩很聰明,若讓她聽出些端倪,只會徒增煩惱和憂慮,對身心都不好,也不解決問題。
機械人無名除了能源核心,其它基本是感恩利用廢棄零件拼接組裝而成,身軀十分丑陋,不過感恩早準備了一件破舊的深灰色帶帽披風,罩上以后,面貌立刻一變。1.85米的標準古人類身高,魁梧的身姿,再加上披風帽里若隱若現(xiàn)的電子眼幽光,一股冷咧肅殺之意油然而生,很有壓迫感。
感恩很滿意自己的造物,拍拍手,給酒兒戴上防塵口罩,想想沒有遺漏,便拉著她站上了垂直井的升降平臺.
這地下小屋有兩個出口,一是坍塌了的巖壁縫隙,這應該是某種地質活動的產(chǎn)物,當年感恩偶爾發(fā)現(xiàn)這里時,縫隙比現(xiàn)在小的多,他覺得,打造這小屋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因為縫隙破壞了私密性,加上不安全,才將這里丟棄.另一出口則是直通地面高達13米的垂直井,是這里直正的出入口.
垂直井沒有巖壁縫隙便利,后者穿過廢棄步行道有公共飛梭坐,前者爬上去雖是地面,卻是東三城最大的垃圾場,不但面積很大,需很久走出,還空氣污染嚴重,更要面對嚴苛的氣候,現(xiàn)在正值初春,氣候寒冷,還狂風肆虐,感恩不想讓酒兒受罪.卻也沒有選擇.
正要啟動升降機,忽然有警訊傳來,機械人無名亦抬頭張望,電子眼幽光突突閃爍,感恩一驚,抬頭去看,幾乎同時,頭頂一聲巨響,一物帶著一路叮咣直落下來.
感恩抱起驚叫的酒兒矮身便跑,無名則仰面屈臂格擋,與那物體硬性相抗,又發(fā)出一聲響動,待感恩回過頭時,它已將那物體抓在手中,扔在地上.卻是垂直井那變了形的井蓋.
沒了井蓋遮擋,地面冷厲的寒風立即狂卷而入,還夾雜著些許淡淡雪花.
感恩安撫一下驚慌的酒兒,便探頭看情況,赫然在井口處見到了一張棱角分明的大臉,大臉上嵌著一只巨大獨眼,獨眼左右則是四具放射著刺目白光的補光燈.正探頭探腦的張望.見到感恩,那大臉上獨眼紅光一閃,便伸了進來,四只機械腿也攀上井壁,隨后,半圓形的身子也鉆進井中,并驅動四腿加速,最后大臉回縮貼在身體上,四條腿則全部挺直,宛如四桿長槍般凌空直貫下來.
感恩與無名一齊后退,蛛形機械扎在升降機平臺上,四腿一收,腿尖寒光閃爍的輪鋸轉動,升降機平臺立即四分五裂了.而后,蛛形機械二腿支地,二腿平舉,瞄準了感恩和無名.
地下小屋光線充足,感恩將這蛛形機械看了個仔細,不禁皺起眉頭.這機械身上有黑驢會的驢頭標.
一個手勢,無名便撲了上去,一拳轟出,那蛛形機械半圓的身子就轉了兩圈,兩條支地的腿瞬間扭斷,另兩條腿也耷拉下來,其內(nèi)部線路應該受到了損傷.面對無名進攻,這機械竟沒有還手之力。
無名踩住蛛形機械的身子,不讓它來回晃,感恩手里則多了一支爪形扳手,上前一下就將它的核心護甲打開,露出里面能源核以及大大小小的芯片塊.又掏出一個手指大小的條形程序盤,熟門熟路地插在一個接口上.沒兩秒,這蛛形機械就抽風般抖動起來.
感恩回頭對酒兒笑笑,做了一個沒事的口型,又擺擺手,示意女孩躲在落地的懸浮箱后面.酒兒小臉蒼白,顯然又受到了驚嚇,不過見到感恩示意,咬牙點點頭,便蹭過去縮起身子.
沒一分鐘,就有憤怒的聲音自蛛形機械上冒出: “感恩!你對我的機械和飛梭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