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紅妝閣,艷陽和千鈺便直奔城門外,一直到了之前的荒野。
艷陽站住不再向前,是時候分別了。艷陽轉身看向一直沒出聲的千鈺,“怎么?是不是感覺之前的我很陌生,哦不,之前你沒點破身份時我便是如此。”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早已不是當年的艷陽。”所以也請你放下吧,艷陽心中默想。
千鈺看著她,沒出聲。
艷陽見他一言不發也不再說什么,只是嘆了一口氣,“今日就當我們敘舊了吧,我們后會有期。”說罷便轉身離去。有些時候該斬斷的東西得利索一些。她既然無法回應他的深情,便沒必要給他希望。
千鈺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苦笑,她竟是這般不想與他在一起嗎?說了一句后會有期便離開,連與她告別的機會都不給他。突然艷陽停住步伐,轉過身來,他竟有些緊張和期待。
“今日見過我都事還望千鈺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勿與他人訴說。”艷陽面無表情地說著。
千鈺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那是自然。”還以為是什么話,原來在她心里,自己是如此不能信任的嗎?
“多謝。”艷陽轉過身,握了握拳頭,突然想起之前被千鈺緊緊握著手的感覺,心中有些難以名狀的感覺。
“艷陽。”千鈺終究還是喚出了她的名字。
艷陽停住步伐,轉過身,看見千鈺正向自己走來。艷陽這一刻有些心慌,因為她看見了千鈺眼中的堅定。
“艷陽。”千鈺在她面前站定再一次喚她的名字。
“何事?”艷陽想退后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卻被千鈺抓住肩膀,動彈不得。艷陽正想施術掙脫開,千鈺開口了,讓她一愣。
“我這么久沒見過你了,換回你本來都面貌可好?”千鈺眼中盡是溫柔。
艷陽看著他眼中的溫柔,有些失神,“有……有何好看的。”艷陽不再掙扎,別開眼。
千鈺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饒是艷陽臉皮再厚,也禁不住這樣的注視,有些無奈,“那你總得先放開我吧。”語畢,發現千鈺已經放開了自己。艷陽看來千鈺一眼,施法換回自己的模樣。
千鈺看著面前的女子,一身淺色的羅裙,三千青絲及腰,隨風搖曳,眉眼修長且嫵媚,與兩萬年前的少女相比,少了青雉,多了女子的嫵媚。千鈺看著有些恍惚,這么久不見,她已變為這番傾國傾城的模樣。
艷陽皺眉,不是沒感受出千鈺的眼神,“那就就此別過了。”說罷轉身。
“我可以來看看你嗎?”千鈺的聲音想起,想了想再加一句,“以朋友的名義。”
艷陽頓了一下,點點頭,“我在酈城往南十里外的花間谷。”說著將一片竹雕拋給他,“有此物便能找到我。”
千鈺接過竹雕收好,“好。”
“那就后會有期了。”說罷便離去。
千鈺看著艷陽在視線中消失,冷風將他的衣袍吹起,他也轉身歸去。
回到花間谷,艷陽徑直走向秦舫所在的院子,果不其然,他坐在石凳上又在護理他的那株草藥。
艷陽走過去,秦舫抬眼,看見是她,隨口說著,“回來了。”
“嗯。”艷陽在石凳上坐下。“我將那樹妖的魂魄帶回來了,在地府不免有些沾染了地府的污濁,想請你用凈水玉凈化這魂魄上的污濁。”說著掏出儲戒中的凈水玉。秦舫封號為上弦神君,擅長音律。
秦舫看著艷陽手中的凈水玉,竟是一根通體為黑色的笛子,凈水玉的作用自然知道,但沒想到這凈水玉竟是一根笛子。他接過凈水玉,打量起來。“毫無雜質,果真是凈水玉。”秦舫自然是喜愛音律之物的
。
艷陽怎會不知他的心思,“這個可不行,還得還給人家呢?”
“是誰?”秦舫實在歡喜它。
“一個修真者。”艷陽答道。
“修真者?”秦舫皺起眉,如若是哪位交好的仙者或神君,他還可以去試試能否賣個面子將這凈水玉“討來”。可惜了。
艷陽摘下儲戒給秦舫,“樹妖的魂魄在里面,有勞了。”
秦舫接過儲戒,“這儲戒倒是精致。”這儲戒雕琢精致,一圈鏤空的花紋包圍著中間的紅寶石。
艷陽看著儲戒,喃喃道,“那是……師父給我的。”
秦舫不自然地咳了一聲,“那你便等些時候罷。”收起儲戒。
“嗯。”艷陽起身。“我去看看汪奶奶,讓她加點菜。”
酈城郊外十里亭。
五日之約到期,她將凈水玉還回去之后艷陽動身來到來到與墨娘越好之地。當她以蘇易陽的身份到達之時,墨娘以攜帶伏羲琴在此等候。
墨娘見到蘇易陽只是有些疑惑,“公子是……”
“我是谷主派來為姑娘解憂的。”艷陽拱手說道。
“公子多禮了。”墨娘回禮。然后身后的伏羲琴拿過來交付給艷陽,“勞煩公子救救我夫君。”
艷陽接過伏羲琴,“帶我去救治你夫君吧。”
“公子請。”墨娘帶領艷陽走向郊外另一處。她來到酈城便將她夫君一并安置在酈城郊外的一所宅子,此處的宅子荒蕪甚久,她以低價租過來。她知曉夫君不是凡人,也不想讓他人知曉多生事端。只是雇了一個啞巴小廝在此照顧她夫君。
艷陽跟著她進入一所面積不大的宅子。里面只有一個小廝在打理,見到墨娘,向她點點頭。
墨娘也向他點頭示意,她此刻更想著的是將她夫君救治好,她推開一件廂房。床鋪之上躺著一個面容俊秀但蒼白的男子。與地府的樹妖魂魄長相一樣。
墨娘看著艷陽,眼神有些急切和期翼。
艷陽走過去,將儲戒中被秦舫用凈水玉凈化的樹妖魂魄拿出。墨娘一介凡人自是看不見的。緩緩施法將其融入他原本的身體之中。
在墨娘眼中,只是看見艷陽在憑空操作,不免有些著急,但又不敢出聲,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約莫過了一刻時間,艷陽收回靈力。
男子緩緩轉醒,睜開眼,墨娘見到這一幕怎能不記得,立馬撲過去,“柳川……”墨娘聲音顫抖。
待柳川視線清晰,“墨…墨娘?”
艷陽看著他們,靜默了一會,便將伏羲琴收入儲戒中離去。
師父,等我。
“我…我沒死?”柳川有些不可置信。
墨娘緊緊地抱著心心念念的人,“嗯,花間谷谷主找了這位公子救了你。”說罷便去找尋艷陽的身影,可是,房中哪里還有艷陽的身影。
柳川突然想起,他剛恢復意識時,腦中響起的一個聲音,“你身上的妖氣我暫時替你壓制了五十年。這段時間,便好好在一起吧。”方才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可是剛才自己感受了一番,果真感受不到自己的妖氣了。不免對墨娘所說之人心懷感激。人妖本就殊途,而那人且替他暫時壓制了妖氣,這可不是隨便什么人可以做到的,他定不會辜負這一番好意。想著,他便將懷中的墨娘擁得更緊。
墨娘見艷陽不見也有些吃驚,“方才還在的。”
“他日有緣,我們再謝。”柳川說著。
“嗯。”墨娘閉上眼,不再去想其他。
艷陽拿到伏羲琴,立馬回去,將伏羲琴交付于秦舫。
秦舫被這風風火火的一番動作弄得有些一愣一愣的。
“彈!”一個字,鏗鏘有力,艷陽表情嚴肅中透著一絲喜悅。
秦舫看著眼前的伏羲琴,不多說,將藥草交付給艷陽,拿起伏羲琴,走向墨君上神所在的院子。
艷陽抱著藥草,她沒有跟過去,她本想跟過去,可是,她,害怕。艷陽垂下眼簾,她抱緊手中的藥草盆。
艷陽一直呆在原地,其他人看見她這副樣子也沒有上前來打擾。不知過了多久,秦舫歸來。
艷陽連忙上前,欲言又止。她此刻的心都揪在一起。
“如何?”問出來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秦舫用復雜的眼神看著她,也是一番欲言又止的樣子。
艷陽看著他這番模樣,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這種情況我這些年來遇見的還少嗎?只不過是又多了一次失望罷了。無事無事。”說著將手中的藥草交還給他,轉身準備離去。
秦舫拉住她,艷陽回頭,臉上一片哀寂,“還有何事?今日我累……”艷陽剛想說自己累了,有事明日再議,秦舫說話打斷她。
“你著什么急,我有說什么嗎?”秦舫不滿道。但看艷陽那樣一副失望的模樣,也不忍心說些什么,“上神醒了。”
極其輕的一句話卻在艷陽心中激起了萬丈水花。艷陽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眼中有淚光浮現,“師父…醒了?”聲音中有難以掩飾的顫抖。
“嗯,但是……”秦舫皺眉,“你自己去看看吧。”秦舫放開手。
艷陽來不及多想秦舫的話,連忙跑去。一路上,腦中一片空白,跑到院里時,火狐迎面跑來,她都沒有理會,她氣喘吁吁得靠在門前,平復著混亂的呼吸。
心好似快跳出來了一般,她突然心生怯意,不知道師父愿不愿意看見她。終于,她鼓起勇氣邁入房間,房間里很安靜,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和心跳聲。
當看見床邊坐著的人時,艷陽的眼淚突然忍不住落了下來,聲音顫抖地發出兩個字,“師…父…”
墨君上神聽到聲音朝這邊望過來。眼神清冷。
艷陽顫抖著上前,看著那張顛倒眾生的容顏。
“你是誰?”墨君上神看著眼前的女子問道。
艷陽瞬間呆住,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