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下環(huán)顧著,嘴里一直急切地問。靈修輕輕一笑,伸出右手五指張開向著茫茫夜色虛空一抹,琉璃障登時顯現(xiàn)在兩人面前。
祥心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從嘴里跳出來了,眼前滿是透著晶瑩藍色的、發(fā)出“叮叮”清脆聲響的琉璃。縱使靈修將琉璃障設(shè)的特別大,幾乎將整個小山頭都罩在其中。祥心仍不自覺地伸出手凌空一抓,什么都沒有抓到。那片清澈的藍色依舊在眼前閃爍,晃的眼睛都快醉了。
祥心仰著頭,臉上盡是癡迷。喃喃地道:“好美啊!靈修,你的琉璃障就像天上的銀河一樣呀。”
靈修聽后一笑,歪頭看向祥心,取笑道:“你見過銀河嗎?”
祥心恍然,自己只在電視上看過,但那也只是高科技做出的特效,是凡人想象的樣子。而自己竟在一神仙面前夸談銀河,真真是有些班門弄斧了。
想到這兒,祥心便覺有些難為情,尷尬著回道:“我當(dāng)然是沒有見過真的銀河。。。但是我腦子里的銀河,就是你這琉璃障的樣子!”
不料靈修聽后面露得意,昂首看向天,傲然地說:“本仙的琉璃障,正是先母當(dāng)年親見銀河之后才修煉的法術(shù)。”
祥心見靈修正得意,便也附和著贊嘆道:“哇,靈修,你們神仙真的好厲害!所以你在凡界就是用這個護身,讓凡人都看不到你嗎?”
靈修點點頭:“是的。你能看到本仙,是因為本仙隱去了你眼中的界。”
祥心聽了忽得拍手一笑:“真好,我以前看武俠之類的電影和書,最羨慕的就是隱身的能力了。當(dāng)神仙真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哈哈。”
而靈修卻平靜著說:“去哪兒是無所謂,但是隨便施展法術(shù)卻是不行的。”
祥心聽聞一驚,想到靈修把自己帶來這里就是施了法術(shù),心里隱隱地擔(dān)心起來,語氣也開始發(fā)顫:“那你。。你把我?guī)У竭@里。。”
“無妨,本仙剛出手教訓(xùn)那個人時就已經(jīng)犯戒了。既然犯都犯了,也無所謂再犯。”
靈修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波瀾,而祥心卻緊張地語無倫次:“你怎么能這么說呢!那你,這么,你會受到什么懲罰?”
“你是這在關(guān)心我嗎?”靈修忽的低頭,柔聲地問道。
祥心抬頭看著靈修的臉,兩個人挨得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靈修細長濃密地睫毛垂下來,輕輕遮住了半邊清澈澄凈的雙眸。他的嘴唇微微上翹,蓄著一絲淺淺的笑意,讓癡癡看著的祥心突然亂了心。
祥心意識到這一點,慌忙撇過臉,故意不看靈修低聲道:“對不起,靈修。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犯戒。。”
靈修將她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就試著用念力探了一下。不料才觸上對方的心,便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慌亂。靈修立時明白了,嘴上蓄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他直起身子,看著遠方淡淡地說:“本仙只道三界有明確的規(guī)條。天、地、人必須嚴格遵守,任何一方犯戒都要受到重罰。但是如何罰就不清楚了,本仙之前從未犯過。”說罷,他又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道“本仙出手并不是一時沖動,所以并無后悔。”
不是沖動,并無后悔。
祥心輕輕閉上眼,過了許久后才慢慢睜開。靈修也沒有再說話,耐心地等著她的反應(yīng)。
“靈修,”祥心緩緩地開口道:“我根本不值得你擔(dān)這么大風(fēng)險。。。我的性格不是很好。我看不慣的一定要說,討厭誰也會表現(xiàn)出來。所以總是會得罪人。以前還能有一個人無條件的遷就我,現(xiàn)在那個人也離開了。”
話說到這就停了下來,靈修負手站立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等著她說完。
祥心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道:“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捶质謫幔恳驗槲沂菃斡H家庭的孩子,性格敏感倔強又極度缺乏安全感。而星宇是正常家庭的孩子,從小家境富裕,衣食無憂。雖然他的性格很好,很能包容我。但是也會有一兩句的疏忽讓我很難過,于是就會吵架。而星宇的爸爸媽媽也希望他能找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女孩,所以對我就很不滿意。我們的見面總是不愉快,他媽媽對我百般挑剔,而我忍了幾次沒忍住,終于跟她吵起來。”
祥心的聲音越來越低,靈修有些不忍,便柔聲道:“丫頭,不是你的錯,莫再傷心了。”
“不,我知道我也有錯。”祥心苦笑著搖頭:“我不該當(dāng)著他的面跟他媽媽大吵,弄的他很為難。也不該在事后他低聲下氣來找我道歉的時候跟他發(fā)脾氣把他攆走。是我太任性了,只看到自己的委屈。。。現(xiàn)在他身邊這個,看起來各方面很好的樣子,應(yīng)該很適合他吧。。至少不會再讓他吃糊鍋的飯,也不會讓他干家務(wù)。呵呵,有錢人家的兒子給一個平凡的丫頭壓著,換我是當(dāng)媽的我也會生氣吧。”
風(fēng)輕輕地吹起祥心鬢角的長發(fā),她抬起頭看向遠方,眼里蓄著薄薄的眼淚。琉璃障在她的面前安靜地閃著,帶動她眼里的淚光也一跳一跳的。
靈修動容,情不自禁地抬手替祥心將鬢角地長發(fā)拂到耳后。而當(dāng)他的手指不經(jīng)意地觸到祥心臉頰的時候,兩個人的身體俱是一顫,卻誰也沒有說話。
良久,靈修才道:“你們只是不適合。沒關(guān)系,丫頭。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他本想說“本仙會一直陪著你”可是話到嘴邊,終是沒有說出來。
祥心自然不知靈修的心思。回憶帶起她心里最痛的傷,連同語氣都變得酸澀起來:“其實我,很想親口跟他說句對不起。這兩年以來好像都是我在發(fā)脾氣,我頤指氣使。他一直都在包容我,從來沒有嫌棄我的出身和性格。到最后我們分手,都是我在鬧而他一直承受著。我知道他夾在中間很辛苦,可是我就是。。我就是。。”
眼淚終于溢出眼眶,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祥心雙手捂臉輕輕地嗚咽道:“為什么最害怕失去的東西最終都會失去。最不想要離開的人最終都要離開。甚至連一次正式的道別都沒有。。。爸爸是這樣,星宇也是這樣。。為什么。。”
眼淚順著她的手指縫流出,流到手腕處便一滴滴砸到地上,發(fā)出啪啪地聲響。祥心的身體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在耀眼的琉璃障前,在蒼茫的夜色中,在這舉目無人的山頂,顯得格外孤獨。
沒有正式的道別,我們就匆匆地分開了。
好像這兩年多的時光,根本無法彌補各自心里的創(chuàng)傷。
我們都放棄了當(dāng)初一起制定的夢想,忘記了彼此承諾的地老天荒。
你帶著新人路過我的身旁,我假裝堅強,好像習(xí)以為常。
但是我心里所有的傷,都放在你看不到地方。
甚至如果你還想,我依然愿意過去牽你的手,陪你看細水流長。
可是這終究只是我一個人的幻想。
它龐大、華麗、甜美,卻空空蕩蕩。
祥心哭了很久,像是要把身體里所有的眼淚都流盡了才肯停下。這期間靈修一直沒有說話。
其實他已經(jīng)見過太多次祥心流眼淚了。從峨眉山初遇到現(xiàn)在,無論是清晨或者夜半,家里抑或公司,都有她流不盡的眼淚。而他每次都只能站在她的身邊,替她輕輕圍起一片琉璃障,讓她在只屬于自己的空間里盡情釋放痛苦和悲傷。
但是這一次,靈修決定不再放任她了,于是他伸手再次撫上祥心的長發(fā),溫柔地說道:“解鈴還須系鈴人,我?guī)闳ヒ娝D惆涯阆胝f的話都說完了吧。”
祥心在哭泣中抬起頭,眼里全是震驚。可未待她做任何反應(yīng),靈修便一把抓住她的手,施法術(sh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