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起身的千涵忽地聽見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低沉又略帶著些沙啞,盡管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千涵聽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無非是這聲音曾在無數個日日夜夜中,在無數個不眠之夜中,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現在她的腦海里,不管在她醒著的時候,或者是夢中。
時間仿佛是靜止在這一刻,千涵的能清楚的聽見自己心跳聲,“咚咚咚”,一次比一次劇烈,一次比一次更加快,后背的冷汗不停地落下,浸濕了自己的衣服。
千涵起身的瞬間,那人剛好接完電話,往前一看,竟是四目相對,兩兩無語。他仍是和以前一樣,英俊不凡,氣宇軒昂,合體的西裝輕易地抓住人的眼球,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凌人的氣勢。
千涵率先撇過頭去,不愿看著他。
“蘇小姐,多日未見了。近來可好?”那人卻不愿放過她,微笑著向她走來,神色淡定,像是和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簡單的寒暄幾句,而不是在和一個前女友打招呼一般。
蘇小姐?千涵突然間想要發笑,自己也變成他眼中的陌生人了?什么時候開始變質的愛情?
“寒……林先生。”千涵想要和他一樣平靜,然而這難度實在太大。千涵勉強的擠出一抹笑容,盡管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有事嗎?”
“回來了?”此時的林寒已經走到千涵面前,按著千涵面前的行李箱,稍稍往前靠近了千涵一點,在千涵耳邊低語:“既然回來了,那你,就別想離開了。”林寒說完這句話,轉身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人哪來的自信啊?他不讓自己離開自己就不能離開,以為自己還和以前一樣,非他不可嗎?不!絕不!
千涵到了酒店的臥室,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打開陽臺上的窗簾,看著窗下的車水馬龍,挨著機場的酒店一定是繁華地帶,路燈一盞一盞的亮起,像是在歡迎遠方的游子。當年自己所有的勇氣都用在那個人身上,仿佛那場戀愛已經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從那之后,千涵變得懦弱起來,像是蛹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心再也不愿像任何人打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用在她身上在合適不過了,現在的她只是回來參加發小的婚禮,搞定這一切之后,還是會回法國,這里不適合她,從來都不適合她。
竟又是失眠,在出租車上的睡意,從聽見那人的聲音以后,消失的干干凈凈,千涵都有些佩服自己,能不眠不休這么久。上次失眠得這么厲害還是自己剛剛出國的那會兒,那時的自己帶著滿身的傷痛,懦弱的離開,以為能憑著自己說的一口流利的法語,尋找到一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那曾料到異國他鄉,寄人籬下,全然陌生的人或景象,再多的自信也會被磨得一干二凈,何況她本就不是一個自信的人。
往事不堪回首,千涵搖了搖頭,努力地想要把這些惱人的回憶趕走。穿著拖鞋,千涵縮了縮脖子,走到床前,從行李箱里摸出一個白色的瓶子,倒出一粒藥丸,瓶身上寫著巴比妥類,一種安眠藥。千涵倒了點水將藥合著水吞下。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時對藥物產生依賴心理的,不過,大概也就那兩年吧。自己已很久不曾靠安眠藥來維持睡眠,這次是個例外,不是嗎?在她的生命里,他,一直是個例外,能讓她這么多年,念念不忘。
當初一氣之下出國的自己,剛開始以為有人會滿世界的找自己,所以,哪怕在他鄉的街道上遇見一個背影想象的人,或者是口音很像的人,都足以讓她回頭,駐足,以為是自己心中的那人,后來的后來,時間一次次的證明她想多了。那些似曾相識的畫面,也僅僅是似曾相識罷了,記憶里的那個人,從來沒有真正出現過。再后來,她習慣了,變得淡漠起來,對一起都變得不在乎,與其說是淡漠,不如說是冷漠,心死了,還有什么值得去在意的?
在安眠藥的幫助下,千涵睡得很香很香,一覺醒來之時,已是天亮,光著腳跑到陽臺,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張開手指擋了擋這刺眼的陽光,再睜眼時,放在床頭的手機振動起來,千涵轉身回去拿手機之時,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空空如也。
一種強烈的恐慌涌上千涵的心頭,千涵慌慌張張在房間里尋找了幾遍,從頭到尾,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弄得自己全身都是汗,也沒有任何結果。尋找不到的千涵呆坐在床上,發神,當初出國時自己唯一帶走的物品,五年都不曾離身,奈何自己剛剛回國就丟了,天意如此。
“林寒,你……,你可以給我一張你的照片嗎?”千涵低著頭,一個人滿臉通紅地問道。
這張照片還是千涵腳崴了才換來的,不得不說是來之不易。那時候,呵呵,那時候,自己硬是賭上自己所有的勇氣了。
久久的沒有回應,千涵心一點點的下沉,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伸出的手,慢慢的又縮回來了。
“不是要照片嗎?喏,給你。”千涵感覺自己的手上多了點溫暖,雖然只是轉瞬即逝,但千涵還是感覺到了。從頭到尾,千涵都不曾抬頭,卻清晰的感覺到手上多了點東西。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千涵聽到文茵的聲音傳來,回過神的千涵,把照片往自己兜里一揣,然后又取出,摸了摸照片,既而小心翼翼的揣進兜里,生怕弄壞了。
這件事,自己連好友文茵都沒告訴,生怕她說自己太花癡,一張照片就收買自己了。再后來,千涵把那張照片鑲進自己的項鏈里,那根外婆去世時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千涵一直視若珍寶,不曾離身。自己也曾無數次的撫摸這根項鏈,仿佛這樣外婆就從未離去。
現在卻不見了,是上天要自己放棄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