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摸摸后腦勺,也覺得自己失策了,光想著不讓別人認出自己來,可卻忘了,越是打扮得藏頭露尾就越引人注意。
“領(lǐng)獎在二樓,你從右手邊就可以上去。”
“謝謝了!”
按照保安的指示,林楓很快就上到了二樓。
二樓冷冷清清的,除了兩個保安之外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外人。在一個掛著兌獎處的窗口內(nèi),一名女性工作人員正百無聊賴的在電腦上玩著掃雷游戲。
林楓湊上前去問道:“請問是在這里兌獎嗎?”
工作人員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語氣很生硬的說道:“彩票拿來!”
林楓猶豫了一下,從兜里摸出兩張彩票遞給對方。
工作人員接過去后將第一張彩票放進和彩票銷售點沒什么兩樣的彩票機內(nèi)一驗,隨即沒好氣的將彩票扔了回來,“300塊錢的彩票在彩票銷售點兌。”
林楓沒說什么,默默的將彩票收了起來。
工作人員將第二張彩票放進機子內(nèi),一看到上面所顯示的內(nèi)容眼睛頓時就瞪大了,難以置信的問道:“你中了37注二等獎?”
林楓沒回答她,而是問道:“這個獎可以在這里兌吧?”
工作人員聞言神情有些尷尬,隨即笑道:“可以可以,你稍等一下,我馬上給你辦。帶身份證了嗎?”
在簽署了無數(shù)份令人頭昏眼花的文件之后,林楓終于如愿以償?shù)哪玫搅四菑埇F(xiàn)金支票,而且連原本要在彩票銷售點兌的300塊錢也一并在其中,只要他去銀行辦個手續(xù),很快就能把這些錢轉(zhuǎn)入自己的賬上。而到了此時他才想起來,自己壓根兒就沒有銀行賬戶。
“林先生,我們體彩中心在幫紅十字會募集善款,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為慈善事業(yè)盡一份力?”把支票遞給林楓后,工作人員出聲問道。
“紅十字會?”林楓冷笑道:“你能保證我捐出的錢能夠完全用在慈善事業(yè)上,而不是被某些人揮霍一空?”
“這個……”工作人員愣了一下,隨即強笑著說道:“林先生你多慮了……”
“多慮?”林楓撇撇嘴。這幾年紅十字會是什么狀況他不知道,可在他重生之前,隨著各種賬目不清、善款挪用、監(jiān)守自盜的事件被曝光,紅十字會的形象可謂一落千丈。他就算再有錢,也不愿意丟到這個坑里。
“林先生,你就不再考慮考慮?”林楓不愿意捐錢,這名工作人員有些失望,不過卻有些不甘心的繼續(xù)游說道:“中獎是好事,可在中獎的同時回饋社會才更有意思,林先生你說是吧?”
“你不用說了,我寧可用自己的方式去做慈善,也絕不會把錢捐給紅十字會。”林楓斷然拒絕道。
重生之前,作為一名小有成就的企業(yè)老板,他也做過不少慈善,被募捐的情況更是比比皆是,許多時候說是自愿,但實際上卻是一種政治任務(wù),甚至捐多少金額都事先定好了,你不配合都不行。
因為沒有開出大獎,所以也沒有記者來圍追堵截的報道,林楓很輕松就離開了體彩中心,找到最近的一家銀行開戶,然后將支票上的錢全都轉(zhuǎn)到了自己賬戶上。因為金額巨大,林楓立刻就成為了這家銀行的VIP客戶,銀行卡也是所謂享有諸多特權(quán)的白金卡。
“林先生,你這么多錢以活期的形式放在賬戶上很不劃算,不如看看我們銀行的理財產(chǎn)品?我們銀行針對大額客戶專門推出了幾項理財產(chǎn)品,不僅本金安全,收益也有保障。”VIP室內(nèi),大客戶經(jīng)理殷勤的說道。
林楓婉言謝絕了,這些錢他早就想好了用途,當(dāng)然不會買什么理財產(chǎn)品。取了三千塊錢后出銀行打了個車,上車就對司機說道:“師傅,麻煩去瑞成瓷磚廠。”
“瑞成瓷磚廠?”司機不禁有些訝然的看了他一眼,“那地方不可近,你去那里干什么?”
“去辦點事。”林楓笑了笑,從兜里摸出兩百塊錢來遞給司機,“兩百塊錢夠了吧?”
“夠了,夠了。”司機頓時就眉開眼笑,哪還管林楓跑這么遠的地方去干什么?今天生意不怎么好,兜了幾圈都沒拉到客人,好不容易有趟生意,別說兩百塊錢了,就算只有一百塊錢他也拉。
瑞成瓷磚廠位于城郊的蘭溪鎮(zhèn),前幾年效益不錯,產(chǎn)品遠銷海內(nèi)外,在蜀都也有些名氣。不過這兩年整個建材行業(yè)都不太景氣,同時,國外的瓷磚品牌紛紛搶進入國內(nèi)市場,瑞成瓷磚廠的輝煌就漸漸成為了昨日黃花,如果不是老出租車司機,或許都不知道這個地方。
一個多小時后,出租車在瑞成瓷磚廠大門前停了下來。
“師傅,你要是不忙的話,等我兩個小時,我還要回蜀都。”下車前林楓說道。
“兩個小時?”司機猶豫了一下,說道:“那行,我就等你兩個小時。不過先說好,回去還是兩百啊!”
他想過了,與其空車回去,倒不如等林楓兩個小時。有了這四百塊錢,他今天就算不跑了都行。
“行,沒問題!”
瑞成瓷磚廠占地近百畝,帶電動伸縮門的廠門恢弘大氣,可大大的金色招牌卻給人一種褪了色的感覺,仿佛預(yù)示著它昔日的輝煌已一去不復(fù)返了。
五樓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里,周瑞成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今年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而瑞成瓷磚廠也是他一手創(chuàng)辦的。十多年前,他拿著從粵東省打工賺的幾萬塊錢和在廠里偷學(xué)到的技術(shù)回蜀都老家來搞起了瓷磚生產(chǎn)的小作坊,一步步做到今天,可謂是白手起家。
前些年風(fēng)光的時候他還曾經(jīng)當(dāng)選人大代表。可這兩年因為產(chǎn)品技術(shù)含量不高,市場競爭力不強,廠里的效益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好在還有一些廉價的外貿(mào)單,雖然賺不了幾個錢,但總算還能維持下去。
可昨天晚上他接到一個噩耗,那就是一批出口非洲某國的瓷磚因抽檢不合格被退貨了。這意味著這單生意他不僅一分沒賺,而且如果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無法交出對方滿意的貨品,還要支付一筆不菲的賠償款。而他現(xiàn)在為了維持廠子的運轉(zhuǎn),就連當(dāng)初買的別墅和豪車都抵押給了銀行,早就已經(jīng)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聽到這個噩耗后周瑞成并沒有責(zé)難生產(chǎn)車間的負責(zé)人,因為他知道問題不在車間,以他們現(xiàn)在的技術(shù)水平,很難生產(chǎn)出完全滿足客戶要求的產(chǎn)品。當(dāng)初他也是沒有辦法了,抱著僥幸心理,希望對方驗貨時不會那么嚴格。所以,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
可他也是沒有辦法了,如果不接這個單子,廠里就得停工,所有工人都沒活干。
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他打了不下七八十個電話,可生意場上那些以前信誓旦旦的朋友一聽到他說要借錢,不是找借口推托就是直接掛斷電話。現(xiàn)在,除了將廠子抵押出去之外他已經(jīng)想不到任何辦法。
可他實在舍不得把自己十多年的心血抵押出去。
周瑞成痛苦的搖了搖頭,打拼了那么多年,他從來沒有一刻像此時這樣無助和沮喪。
就在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周瑞成深吸了一口氣,若無其事的接起電話。他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脆弱,更不能讓廠里的人知道廠子現(xiàn)在面臨的困境,否則人心惶惶,還不知道會亂成什么樣子。
電話是門崗打來的,“周總,外面來了一個小伙子,說是要見你……”
周瑞成眉頭一蹙,“不見!”
“可,可是……”門崗嚅囁道:“他說他能解決廠里目前所面臨的困境……”
“廠里有什么困境?簡直是胡說八道。”周瑞成就跟被踩到尾巴一樣,情緒頓時就激動起來,聲音高亢而刺耳,不過吼完之后卻說道:“算了,請他進來吧!”
門崗的保安心有余悸的放下電話,對林楓說道:“你差點害死我了,不過周總同意見你了,看見白顏色的那棟樓沒有?那是辦公大樓,周總辦公室在五樓。”
如果不是收了林楓兩百塊錢的好處費,他才不會那么冒冒失失的給周瑞成打電話,而且在周瑞成明確表示不見后還為林楓說話。要知道,一旦惹惱了周瑞成,工作都有可能被砸掉。
“謝了。”林楓笑了笑,進門后朝著辦公大樓走去。十分鐘后,已經(jīng)坐在了周瑞成對面。
周瑞成的辦公室很大,裝修也比較豪華,一旁的茶幾上還擺放著一套古香古色的功夫茶具,似乎不論懂不懂茶道,許多老板辦公室里都會準備這么一套。
林楓進屋后周瑞成并沒有搭理他,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不無失望的說道:“就是你要見我?說吧,誰叫你來的?”
林楓笑了笑,“沒人叫我來,是我自己要來的。”
“哦?”周瑞成眼睛一瞇,“你知道我們廠里的情況?”
“略知一二。”林楓淡淡的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瑞成瓷磚廠已經(jīng)到了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如果過不了這個坎,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沒有瑞成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