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傳說中如神一般的人物,此刻竟就坐在她的面前愜意地飲酒,還讓她親昵地喚他絕!
“慕姑娘好像挺驚訝的樣子?”
獨孤絕漾著柔情的眸子掃過慕心雅錯愕的臉,又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上一杯酒。
她不是挺驚訝,她分明是驚訝到了極點!
“你,你……”
她張開嘴拿手指著他的俊臉,卻硬是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她想干什么?是先指著他的臉質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獨孤絕,然后再責問他為何不早早告訴她也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她慕心雅自認還沒有那個魄力。
不過,這個獨孤絕,誰叫他偏偏長了這么一張欺騙世人的俏臉,有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秀色可餐的美男子會是傳說中暴戾專橫的匈奴王?
“這,這是父相命我獻給匈奴王您的禮物。小女子還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哆嗦著將衣袖里的刺繡拿出來扔給他,也不管有沒有禮節,就直接干脆利落的一個挺身爬起來拼命向門外跑去。
跑到門口,她才悲催地想起來,門被鎖上了,她打不開!嗚嗚嗚,她的命好苦,慕心雅認命地低下頭。
“門,門打不開,您,可以幫幫忙嗎?”
她不安地絞著衣裙,硬著頭皮吞吞吐吐地面向獨孤絕請求。
尚還優雅地端坐在軟墊上的獨孤絕,顯然是被她剛才那一系列飛快的動作驚著了,過了半天才咕嚕一聲咽下嗓子里的酒。
接著他突然開始劇烈咳嗽起來,一手捂著胸膛,面色也蒼白起來,冷汗順著發線流下,感覺很是痛苦的樣子,過了半晌才稍稍緩下來。他緩緩將手上的白玉酒杯放在桌上,眼眸變得忽明忽暗。
慕心雅吞了吞口水,難不成,她惹怒這個專橫無比兇殘無比的匈奴王獨孤絕了?如果真是這樣,先不說回去定逃不掉要被父相和大夫人重重責罰,光是眼前這個人,就有可能讓她有來無回。
想到這她抬眼偷偷瞄了一眼獨孤絕,妄想從他臉上看出他生氣沒有,不過他那張俊美絕倫的臉上又恢復到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獨孤絕像是捕捉到她的目光似的,歪著頭淡淡一笑,接著抬起手臂對著她勾勾手指,又指了指她先前坐的那個軟墊,慕心雅硬著頭皮照他的意思乖乖走過去坐下。
獨孤絕漾著柔情的眸子掃過方才她情急之下扔給他的鴛鴦刺繡,那刺繡正可憐地躺在距他一掌之遙的地上,獨孤絕也沒有要撿起它的意思。
唉,真是可惜了,那好歹也是她三天來沒日沒夜親手繡的啊。拿去外面繡坊,還能賣不少錢的。
“這是你自己繡的?”獨孤絕用眼神示意了下那個刺繡。
慕心雅點點頭,接著又想起了什么,加了句“那是父相命我獻給您的禮物。”
不過說句實在的,送一位匈奴王這個,連她都覺得太寒酸了。
笑意攀上眼角,獨孤絕別有深意地望向慕心雅,兩指不斷互相摩挲著,“丞相大人費心了,他送的禮物,我很喜歡。”
慕心雅只覺脊背一涼,冷汗涔涔冒出。這話聽著,怎么就那么怪里怪氣的呢?
“你今年十七了是嗎?本王足足大你三歲。”
三歲,那也就是說獨孤絕才二十歲,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作為,倒也真是個厲害的角色。
“本王,會對你好的。”
“對我好?”慕心雅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她這是即將麻雀飛到枝頭變鳳凰,得到堂堂獨孤王殿下的垂青了?
開什么玩笑!她自認沒那么大的魅力。
獨孤絕忽地一手托起下巴,略是苦惱地看著慕心雅,“為何你都不笑呢?本王的王妃一定要如此冷艷嗎?”
“我冷艷?”慕心雅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又一次受到了驚嚇。
不過,他最后一句話還說的什么來著,本王的王妃……
“您這話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時候成您的王妃了。”
“哦?”
獨孤絕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即淺淺笑開,“看來丞相還沒告訴你啊。”
“沒告訴我什么?”
“老臣有女,名喚慕心雅,年有十七,愿獻給獨孤王,以保天下太平,這話是你父相親口對我說的。”
“獻給獨孤王……”照這話的意思是,父相把她送給獨孤絕了?
原來叫她來送刺繡只是個幌子,把她送給獨孤絕做王妃才是真!
父相這是在撮合她和獨孤絕?還真是用心良苦。
“慕姑娘可否愿意跟著本王?”獨孤絕溫暖的聲音響起,他還是一副溫文淡然的姿態,高雅不可攀附,無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慕心雅抬起首,明亮的雙眸璨若星辰,帶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美,想了想道:“那你會娶我嗎?”
“我會給你名分。”獨孤絕略微思索了下。
“名分?”慕心雅若有所思,忽然直勾勾地看著他的眼睛,“那你可會以真心待我,終生只娶我一人?”
聞言獨孤絕漆如寒星的眼眸,泛起幾分寒意,但僅僅停留了一瞬間就消失不見。
他淺淺一笑,聲音依舊保持溫雅如玉,“慕姑娘何出此言呢?”
“這是我娘親對我說的,她說我未來的夫婿必須得做到那一點。”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娘親說過,若能得此,此生足矣。
獨孤絕有一副好皮囊,風度翩翩,倒的確不失為個好男兒好夫婿,說她完全不為所動那是假的。不過,娘親的話定是不能不聽的。
獨孤絕抿抿唇,沒有回答,執起玉盤中還未動過的青玉酒壺。壺身傾斜,逸著醉香的美酒緩緩瀉入杯中。他捏起來,移到鼻尖淺淺嗅了嗅,旋即優雅地將它推到長桌中央。
“慕姑娘可知道這是什么酒?它名曰花好月圓,慕姑娘若是喝了它,從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王妃。世人見你,如見本王。 ”
他淡淡說著,直接略過先前那個話題,語氣平淡的好似事不關己。
清冽的白酒微波蕩漾,慕心雅睨了一眼,想來他是不能做得到了。
“獨孤王,這酒心雅不能喝。不過我們好聚好散,再見之時還是朋友。”
他什么時候成了她的朋友了......
“你確定?”獨孤絕微微瞇眼。
“我確定!”擲地有聲。
獨孤絕眼中閃過一道光彩,沉默了一會后,自懷里拿出一個小巧精致的海螺,扔向她。
“只要慕姑娘吹響它,自會有人來給你開門放你出去。”
帶有青色暗紋的海螺在長桌上滾了兩個圈,隨即巧之又巧地在慕心雅面前停下。
看獨孤絕的樣子,不會是生她的氣了吧?
慕心雅遲疑地拿起海螺,想了想還是移在唇邊用力吹了一聲。
海螺剛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門口立即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隨著“哐噹”一聲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兩個魁梧黝黑的鮮卑族守衛恭敬地對獨孤絕行了個禮,然后面無表情地守在大門兩側。
慕心雅再次偷偷瞥一眼獨孤絕,他長得可真是賞心悅目。
“謝謝您的款待。”慢吞吞吐出這句話,對他點點頭以示謝意就起身向門口跑去,不過一眨眼功夫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
“那個獨孤王,這里好大啊,我忘了出去的路了怎么辦?”
“送慕姑娘回相府。”獨孤絕修長的手指指向守在門口的那兩個侍衛,兩個侍衛聞言明顯一驚,但立刻俯首應聲。
“謝謝你啊獨孤王!”
慕心雅跟在那兩人的身后,三個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只留獨孤絕若有所思地望著那杯花好月圓。
拾起躺在腳邊繡工精美的鴛鴦刺繡,唇際泛起一抹濃濃的笑意。
以真心待她,終生只娶她一人是嗎?
忽然,他將刺繡掩于袖袍之下,面上笑意隱去。
半會功夫后,一個年近三十著暗黑色裘袍的男子無聲無息來到獨孤絕面前。王上功力還是如此深厚,只要他一離他三丈之內,就能立刻察覺到他的氣息。
他盯著慕心雅離開的方向,沉吟出聲,“王上,就這么輕易放她走了嗎?”
獨孤絕漫不經心地“恩”了一聲,目光轉向桌上那壺花好月圓,“呼韓邪,去把這酒處理掉。”
“是,獨孤王。”被喚作呼韓邪的男子聞言謹慎地捧起酒壺和酒杯,話音剛落,人影即在一瞬間消失。
這酒里加了大漠宗傳的劇毒,只需抿上一小口就足以致命,七竅流血極度痛苦而死,任大羅神仙也回天乏術。慕承天那個老狐貍想用他的女兒來牽制他,可惜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要他女兒,唯一失算的是本以為她會心甘情愿喝下那杯毒酒的。不過現在是他女兒自己不答應,反倒省了他不少功夫。
這個慕心雅,倒有點意思。
天空中壓滿烏黑的云層,時有一道亮光倏地自天際劃來,一瞬間照亮人間。旋即驚雷炸響,轟隆隆悶哼一聲,雨落凡塵。大地上驟雨交錯,雨勢愈漸瓢潑。
怎么突然下了這么大的雨?
慕心雅站在丞相府大門,大雨打濕她紫色的衣裙,幾縷潮濕的秀發貼在她的臉上。
“大小姐,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門口的侍衛見了她驚呼出聲。
“我回來怎么了?難不成你們還不給我回來嗎?”她還沒說他們把她一個人丟在驛館自己就先跑回來了呢。
“你,你!快,快去稟告丞相大人和大夫人!”
一刻鐘后,相府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