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會失眠，雖然每天睡前都會吃安眠藥，可是蕭辰晚上還是經(jīng)常會看到她坐在床上發(fā)呆。她就那樣坐著，不開燈，一動不動的望著窗外。

她即使睡著了也睡的很輕，蕭辰翻個身都會吵醒她。為此，蕭辰每天都睡得格外老實(shí)，盡量讓自己一動不動。

蕭辰上初中時學(xué)習(xí)很好，因為他想讓媽媽高興。第一次得第一名的時候，媽媽確實(shí)很高興，可是慢慢的她就麻木了，對蕭辰的成績不在關(guān)心，甚至，對他也不在關(guān)心。

媽媽不能出去工作了，因為她不愿意出門，她喜歡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她原本就很瘦的身體變得更瘦，真得是皮包骨。她經(jīng)常忘記做飯，也不吃飯。

蕭辰知道她愛吃面，所以他努力做各種面。

因為是蕭辰做的，即使她在不愛吃也會吃一點(diǎn)。

蕭辰第一次和人打架是因為同學(xué)笑話他媽媽。

那是媽媽第一次參加蕭辰的家長會。因為她暴瘦的身體和憔悴的樣子成為大家關(guān)注的焦點(diǎn)。她受不了別人的注目，在眾多家長面前失控了。大家都說她是瘋子，可蕭辰知道，她不是！

是蕭辰先動的手，可最后卻被四五個同學(xué)圍毆。那個時候蕭辰突然想起了他的那個爸爸，他要感謝他，是他讓他有了抗擊打能力。

蕭辰帶著一身傷回到了家，媽媽看到他的傷她崩潰了。

“你走吧，去找你爸爸吧，我照顧不了你的，你走吧。”她哭的歇斯底里。

蕭辰跪在她的腳邊，抱著她的腿。“媽，你不要趕我走。我哪也不去，我就和你在一起。我不用你照顧我，我長大了，我可以照顧你的。”

最后媽媽抱著他，他們倆哭做一團(tuán)。

蕭辰從挨打?qū)W會了還擊，身邊沒有一個朋友，沒有同學(xué)親近他，他也不想親近任何人。

媽媽越來越嚴(yán)重了，經(jīng)常發(fā)脾氣。每次發(fā)完又會后悔，自責(zé)。她買了一個單人床放在了客廳，因為她晚上已經(jīng)無法入睡了。

她沒有了工作，蕭辰要上學(xué)，家里越來越拮據(jù)。

初三那年蕭辰就開始打工，給人洗盤子刷碗。每天晚上干三個小時，有二十五塊錢。周六周日還會去找兼職。一個月掙得不多，可為了媽媽他覺得很好。

在蕭辰打工的飯店有個學(xué)徒，年紀(jì)和他差不多，干的活也都是打雜的。唯一不同的是他很開朗，他會笑，一笑起來會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他的笑容總讓蕭辰想到一個人，那個和他有同一個爸爸卻不同命的孩子。他們倆的笑容真的很像。他想，那個孩子也長大了吧，他一定還在恨自己殺了他的狗吧。

“你叫什么啊？”他問。

蕭辰不理他。

“我叫安瑞，我是來學(xué)廚師的。你呢？你也是嗎？”

“不是，我來洗碗。”蕭辰繼續(xù)洗碗不看他。他的熱情讓他很煩。

“這個飯店真大，這的廚師一個個的都真厲害。我什么時候才能也像他們那樣啊。”他說著話手卻伸進(jìn)了洗碗盆，開始洗碗。

蕭辰拿過他手里的盤子。“我不需要幫忙。”

“哦。”他聽話的拿開手。

蕭辰以為我的冷淡會讓他離他遠(yuǎn)一些，可沒想到他沒有。

“蕭辰啊，我忙不過來了，快來幫幫忙。”

蕭辰看著他面前的一堆土豆皺著眉頭。好吧，就當(dāng)自己發(fā)善心好了。可這家伙卻蹬鼻子上臉。

“快幫我把菜洗了，大廚要用了。”

“你的碗先別洗了，快幫我把黃瓜切了。”

“蕭辰啊……”

從沒見過這么自來熟的，把他當(dāng)誰了這么使喚，真以為自己好欺負(fù)是吧。

“安瑞，從今開始我不幫你忙了。你愛干不干！”老子發(fā)脾氣了。

“哦，知道了。”他頭也沒抬，還在刻蘿卜。

“我跟你說話呢。”

“我聽見了啊。”他依舊沒有看蕭辰。

蕭辰走近他。“你知道嗎，現(xiàn)在你打聽打聽蕭辰兩個字，看看人家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打架很厲害的。”蕭辰有意嚇唬他。

“我聽說過。不過我不打架，也不用你幫忙了。還有，你也別打了，不好，傷身。”他終于看他了。蕭辰竟然從他的眼里看到了關(guān)切，這樣一個陌生人。除了媽媽之外沒人用這么關(guān)切擔(dān)心的眼神看過他。

“要你管！”蕭辰怒氣沖沖的轉(zhuǎn)身離開。

真得有效果，那幾天他都不在打擾蕭辰，他的耳朵清凈了很多，可卻突然有些不習(xí)慣。

看著他忙的不可開交蕭辰總有去幫忙的沖動。

那天有些晚了，蕭辰被幾個以前得罪過的同學(xué)圍毆。他沒傳說的那么厲害，被打的鼻青臉腫。

“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呢，原來也會挨打啊。”

蕭辰抬頭看著看熱鬧的安瑞。

“閉嘴！”

“還有力氣發(fā)火呢，看來沒事啊。你還真挺抗打的。”

“看完了就滾。”這種幸災(zāi)樂禍的人他看的多了，以前爸爸娶的那個女人就是，每次爸爸打他她都會在旁邊勸架，可眼里都是看好戲的得意。

他不但沒走還過來扶蕭辰。

蕭辰一把推開他。“滾開。”

“脾氣還這么大，是沒挨夠打是嗎？”他看著他。“我送你回家。”

回家？蕭辰看著自己一身的傷，這樣回去又會刺激到媽媽，她情緒最近剛穩(wěn)定點(diǎn)。

“你住哪？”

最后蕭辰去了安瑞住的地方。那是飯店提供的宿舍。屋子很小，上下鋪，里面有煙味，腳臭味和各種難聞的氣味。安瑞找了套他的衣服給蕭辰換上。還好，蕭辰一直護(hù)著臉，所以臉上沒什么傷。

媽媽沒有睡，家里的燈都開著，電視放著可卻沒有人看。她坐在房間的床上發(fā)呆。

“媽，我回來了。”

她回頭看蕭辰。“回來了。”

她有很深的黑眼圈，臉色很蒼白，頭發(fā)胡亂扎著，瘦的顴骨很高。

“我去給你煮面。”

“辰，媽媽是累贅，都是媽媽拖累了你。”

“媽，都說了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她不說話了，眼神空洞的看著遠(yuǎn)方。她的樣子突然讓蕭辰心慌。

蕭辰煮好面端給她。

“媽，吃面吧。”

她一把打掉蕭辰手里的面，滾燙的湯面燙著蕭辰的手。

“我說了我不吃！我不要吃！”

“好，不吃，我們不吃。”蕭辰盡量安撫她。

“為什么要給我做這些！為什么讓我吃面！為什么還讓我這么痛苦的活著！為什么？”她拼命的抓著自己的頭發(fā)。

蕭辰抓著她的手，顧不得被燙傷的手。“媽，你冷靜點(diǎn)。”

“顧震遠(yuǎn)，不是人！你為什么這么對我，為什么？這是你的親兒子啊，你不是人！”她發(fā)瘋似的用手打著蕭辰，蕭辰不敢用力怕弄傷她，只能盡量抓著她的手。她不是第一次這樣了，蕭辰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只要控制一會她冷靜下來就會好的。

果然，她慢慢冷靜下來了，不鬧了。

“辰，媽媽又打你了，是嗎？”她摸著蕭辰的臉，她的手冰冷。

“媽，沒事，你打的太輕了，一點(diǎn)都不疼。”蕭辰抓著她的手，抓的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