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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夏姓

何雨蕭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的藍伊夏,她一臉恐懼,怕是被嚇到了吧。

他本打算走過去,就看到她眼睛突然睜大盯著前方。

急救室的燈滅了。

門開了,醫生和護士相繼走了出來,身旁的男子沖到跟前,重復著問,“活著么?活著么?告訴我還活著么??!!!”

立時三雙眼睛盯著最前面拿下口罩的醫生,他沒說一句話,只是搖了搖頭就走了。

那男子突然瘋了一般沖上去揍了帶頭的那名醫生,嘶啞著嗓音哭喊,“你為什么不把她救活!?為什么!?她怎么可能會死?!……”

藍伊夏穿過已經混亂的急救室,看到里面躺著一具已經蓋上白布的尸體,她眼睛有點刺疼,像是什么東西又要涌出來。

滿眼的碎玻璃渣子,滿手的粘稠濕熱,滴答滴答聲,還在漏油的車子,誰在尖叫?她聽不清了。

再然后,滿世界的黑…

安羽和江思巖問了好幾個護士才找到急救室的位置,剛過來就看到急救室門口一群人爭吵,最里面穿著牛仔褲的藍伊夏搖晃著暈倒的身影竄進眼簾。

“藍伊夏!”安羽和江思巖同時驚叫出聲,兩人只見一道黑色身影閃過,穩穩接住藍伊夏的身體。

何雨蕭抱著暈倒的藍伊夏剛轉過身,就被沖過來的安羽一把搶去,安羽看也不看對方很是客氣道,“謝謝。”

何雨蕭猜測他就是晚上來接藍伊夏的那名男子,她的男朋友吧。

安羽接過來喊了好幾遍藍伊夏喚不醒,干脆抱到醫生的辦公室詢問。

何雨蕭看著他們走遠,盯著已經空落的雙手,皺著眉頭。

醫院門口,木影倚在A8車門上抽著煙,煙圈彌漫在桃花眼周圍,在濃重漆黑的夜里慢慢消失殆盡。

何雨蕭走到急救室門口跟醫生說了聲抱歉,接著把哭喊的男子拉到一邊冷靜的說著什么。

藍伊夏感覺做了個噩夢,夢里她站在一邊目睹了她這輩子都忘不掉的那段血淋淋的記憶。

那天是晴天,陽光明媚,明明是夏天,卻還是初春般的涼爽。

藍伊夏坐在車后座,讀著一份法國雜志。而父親開著車對坐在副駕駛的母親講著股市的下跌狀況。

藍伊夏還記得那天是全家去做春天的最后一次踏青活動,后備箱裝滿了金槍魚壽司,還有她本來打算抹在爸媽臉上的一大瓶芥末。綠色的,代表著青春活力的顏色。

尹涵打電話來說,她反悔了,她也要跟著一起去。藍伊夏開心的在電話里數落了她兩句,答應道,“等五分鐘,馬上經過你家。”

隨后,到地點的時候卻找不到尹涵的人,打電話過去,那頭才說在迎輝路。

藍伊夏無奈的對父親撒嬌,“給她最后一次機會好不好?”

車子駛向一個陌生地段,再然后,坐在后座的藍伊夏親眼看到一輛運著純凈水的卡車直沖了過來,她聽到自己喉嚨撕裂般的喊叫。

滿臉的粘稠濕熱,濃重的血腥味,滴答滴答的聲音,感官突然變得敏感,聽到很多聲音,卻唯獨聽不到爸媽的聲音。

努力的睜開眼,卻什么都看不見,痛覺快被麻痹,手上全是玻璃渣的碎片,有些嵌在皮膚里有種鈍痛。

周圍傳來好多聲音,她只想聽到爸媽的聲音。

她聽到有人說,“油箱漏了,快點跑...會爆炸!”

是說這輛車么?她是快死了吧,不然怎么看不見。

后來,她被一雙胳膊拉了出來,很大的力道,而且痛得她發不出聲音。

她想問下,車里其他人呢,她爸媽還在里面,救出來了么?

在她被送上車的時候,聽到不遠處一個聲音說,“還有一個在里面呢!”

就在那一刻所有聲音后退消失。

“嘭!”的爆炸聲壓迫了她每一根神經。

她像是皮肉被抽空般痛苦得流出眼淚,卻發不出聲音,用盡全身力氣只發出一個音節,“啊!”

昏睡前,她聽到有人在她耳邊驚訝連連,“她流的眼淚是血呢!護士呢,過來看看...”

“藍伊夏!”

安羽拍著暈倒后就一直胡言亂語的藍伊夏,江思巖在一邊默默的替她擦掉眼角流出的淚水,一邊猜測著她夢話里的回憶。

藍伊夏睜開眼就看到安羽和江思巖焦急的臉,再看到周圍和身下的病床,虛弱的笑著,“我居然暈倒了啊。”

安羽還是一張你丫欠我兩百萬的表情看著藍伊夏,江思巖卻傷感很多,他擦著藍伊夏眼角沒擦凈的眼淚,極力安慰,“懶丫頭,別難過啊,還有我們在呢。”

藍伊夏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做惡夢的同時,說了夢話。

她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說了夢話?”

江思巖努力想要搖頭,安羽卻開了口,“嗯,說了。”

江思巖瞪向安羽,現在什么狀況還嫌不夠么?

安羽坐到病床邊,背對著藍伊夏,語氣有著不容忽視的力量,“藍伊夏,現在是機會,給你坦誠的機會。”

江思巖驚呆的望著安羽的背影。看向藍伊夏虛弱的臉,他現在,只能保持沉默。

藍伊夏無力地笑,“不是說要提前準備好飯菜么,我怕餓得難受唉。”

離得最近的江思巖看到藍伊夏精致的瓜子臉上一條新淚痕順著臉頰滑下,笑顏展開的瞬間,那一滴透明的淚也砸了下來。在病房微弱的燈光下,毫發畢現。

烤肉店里,尹涵坐在李子豪身旁靜靜地吃著碟子里的烤肉片,李子豪盯著對面空空的座位喝著冷飲。

對面的兩人一前一后進了洗手間,現在已經過去十多分鐘了還沒出來。

“那么擔心就去看看啊,說不準真出了什么事呢。”尹涵一派輕松閑聊的口吻,讓李子豪面皮下的青筋面臨爆破。

“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分手也是因為你的脾氣差和嘴上不饒人。”李子豪說完就起身去了洗手間。

尹涵無所謂的聳聳肩,繼續嚼著沒吃完的烤肉。

沒多久尹浩滿面春風的走過來,用袖子擦著嘴巴后用冷飲漱口。

“你去洗手間做什么了,回來還要漱口...”尹涵惡寒地看著尹浩那張妖嬈的臉。

后者一派閑適,“現在洗手間估計打起來了,我們先走吧。”

“喂,你不會...?”尹涵心道應該不會,她哥雖然有時候比較魯莽,但不至于做出給自己抹黑的事情。

尹浩笑嘻嘻的攬著尹涵,“怎么,猜到了?你哥我是不是很有型?”

尹涵無語地被尹浩攬著肩并肩的走了出去。

在走到一家時尚男裝店門口時,尹涵瘋掉了,一聲怒吼響徹云霄,“你再說一遍!”

尹浩捂住被震的雙耳依舊笑得無害,“忘記帶套了...”

尹涵滿臉黑線,尼瑪...“誰問你這個?!!”

藍伊夏坐在病房里,三言兩語的概述了自己五年前的經歷。就好比別人的故事般,不帶感情的敘述。

江思巖梳理了下問,“所以,你不姓藍,姓夏?”

深圳姓夏的,車禍...五年前...

“你爸是夏名靖?”

安羽低著頭問,出口猜測的問題卻已經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看到藍伊夏點頭,江思巖才想起以前的一份報紙上看到過夏家報道。在當時可謂是轟動一時的新聞人物了,可惜,經過五年的銷聲匿跡,怕是也無人問津了。

“原來你家就是五年前撤走項目資金然后買了一大塊園林銷聲匿跡的土豪啊。”這是江思巖的總結,說完感覺有點怪怪的,索性閉嘴不言。

“那天遇到的那個女的呢?”江思巖總有個本事,叫哪壺不開提哪壺。

藍伊夏長睫閃了下,語氣更輕了,“她...就是五年前的那個好朋友。”

“只是沒想到會碰面,原以為...走的很遠了。”

說到最后,藍伊夏的聲音透出無限疲憊,江思巖抱著她的肩膀,輕拍著,“懶丫頭,現在你有我們,不會再遇到那種事情,我們以后都會好好的。”

安羽今天也安靜嚴肅地出奇,拍著藍伊夏的背,“有我在呢,你們放心吧。”

藍伊夏還沒來得及感動,就看到安羽摸著下巴尋思道,“按照你家的行業,你應該對土地買**較熟悉了?”

滿眼的精光閃著,藍伊夏攤開雙手,“略通一二。”

安羽拍手,“就需要你這一二,下周有個項目交給你可好?”

“死開!”

藍伊夏好容易積攢的感動盡數破裂,對他只剩惡氣。

江思巖和藍伊夏兩人默契的同時鄙視安羽。

默契的打開門一起出去,默契的把安羽甩在后面。

就在藍伊夏他們前腳剛出醫院,何雨蕭也跟著出來了。

藍伊夏在醫院門口看到木影時還是吃了一驚,滿地的煙頭和赤紅的雙眼,他面無表情的掃了藍伊夏一眼,越過她看向后面。

何雨蕭就那樣從藍伊夏身后走了出來,看都沒有看藍伊夏一眼,徑直坐上木影的車。

藍伊夏看著黑色車從身旁掠過,心底里有什么東西也隨著那輛車絕塵而去了。

她在以后回想的日子里,思考過,或許,當時她希望上前說上一句話的吧,哪怕半句。

只希望,他能振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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