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從貿(mào)易浮島返回萬木靈園之后,陶夭始終是掛著一副不開心的表情。她的修煉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刻苦,努力到了近乎自殘的地步。
偶爾她也會出去尋找一些美味的食物補(bǔ)充能量,順便將藥圃內(nèi)成熟了的部分草藥販賣換取晶粒,但也是立刻就回到園中,販賣所得也全部上繳。
嵐煙仙子的事情,對她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刺激。陶夭原本一直以為,作為寒木仙君唯一的徒弟,對他而言,她多少也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但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就好像寒木仙君只是因為利益糾葛而對嵐煙仙子笑臉相待,他同樣只是因為還沒有喪失興趣,才將自己這只小妖怪留在園中。
如果不夠努力,說不定有一天,仙君就不需要我了……被拋棄的恐慌感縈繞在陶夭心頭,像是一支皮鞭,狠狠地抽打著。沒有在皮膚上留下傷口,卻在心頭留下一道道火辣辣的鞭痕。
陶夭為藥圃里的靈草小心地灑上水,有些苦惱地看著這些有些沒精打采的藥草。
她那天猜測藥草也會感受到人的心情,果然沒有猜錯。這幾天,因為她的心思紛亂,連帶著藥鋪里的藥草也像是霜打的茄子。
“真對不起,要你們陪著我心煩。”陶夭蹲下身來,撿起一片掉落的草葉,一臉可惜的表情:還沒有成熟的草葉要是脫落,就沒有用了。可如果長到收獲期,就算不足以拿來煉丹,卻也可以做成靜神香囊之類的,賣個不錯的價錢。
陶夭念動口訣,一道道綠光溫柔地擴(kuò)散出去,為靈草披上一層輕紗,隨即化作小小的光點(diǎn),滲進(jìn)花瓣與葉片。
陶夭很清楚:就算只是為了這些小家伙們,我也得快點(diǎn)調(diào)整好自己的心情。可這種事情,也不是我想要怎樣就怎樣的啊。
她將凋落的草葉全部撿起來,然后坐在藥圃的柵欄外邊,試著用喚木訣里的法術(shù)包裹住葉片。
既然在研磨之前,能夠用喚木訣凝縮藥草的藥力,那……我或許也能將藥力從這些不能用了的藥草中提煉出來?
陶夭的性格從來都是想到就做的。一團(tuán)綠色的光從她手中升起,如火焰般吞吐著。草葉在其中翻滾,卻沒有被燒毀。一點(diǎn)點(diǎn)白綠色的亮光從中浮現(xiàn),在青光中凝成一團(tuán)碧玉般的液體。
“嗯——好香的味道!”陶夭的手一翻,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一枚小型瓷瓶,拔開塞子將那液體小心地接起。
還是去問問仙君,這是什么比較好。陶夭站起身來,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緊張姿勢,死死將玉瓶攥在手心,躡手躡腳地來到寒木仙君門外。
“進(jìn)來。”
還沒等她抬起手來敲門,寒木仙君冷冷的聲音已經(jīng)傳了出來。
陶夭小心地推開了門,不知為何有些害怕,不安地走進(jìn)房間里,小瓶子抓得更緊。
寒木仙君坐在桌前,手中持著一卷書,安靜地抬起頭,朝她微笑:“小桃子,怎么不出玩?”
陶夭將瓷瓶放在桌上,喃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比起玩耍,當(dāng)然是修煉更重要。”
“修煉這條路,欲速則不達(dá)。”寒木仙君一眼就看出她有心思,隨口勸了一句,便將視線投向她放在桌上的瓷瓶,“這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陶夭為難地訕笑了一聲,將自己怎樣想要利用一下那些凋落的草葉、又是怎樣提取出瓶中的東西,原原本本說了出來,沒有半點(diǎn)隱瞞。
寒木仙君拔開瓶塞,竟瓶口放在鼻下嗅了一嗅,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小桃子,這件事你有沒有對別人說?”
陶夭被他嚴(yán)厲的視線盯著,坐立不安地動了動身子,答道:“當(dāng)、當(dāng)然沒有!”
“這件事,只能你我二人知道,不然后患無窮。”寒木仙君拉開抽屜,將裝有藥草精華的瓶子放了進(jìn)去,順手打上一層禁制。
見他這般如臨大敵,陶夭雖然不知道事情究竟有多嚴(yán)重,卻還是感到了一絲不安。她吞吞吐吐地問道:“那……這個,不能拿去交易所賣嗎?”
寒木仙君愕然地一揚(yáng)眉,反問:“給你的仙晶不夠用?”
“不、不是這樣的!”陶夭眼看寒木仙君已經(jīng)準(zhǔn)備拿錢給自己,忽然間像是受了侮辱,惱羞成怒地漲紅了臉,“我、我不想總是用仙君給的零花錢而已!人家不是小孩子了,可以養(yǎng)活自己的,我、我只是——”
“知道了。”寒木仙君原本寒冽的眼神,很快化作一潭溫柔。他輕輕摸了摸陶夭的頭頂,面帶歉意道:“對不起,剛才是本君說過火了一些。”
他誠懇的道歉,反而讓急于為自己正名的陶夭感到不好意思起來:也許……只是我太敏感了而已,仙君并沒有什么看不起我的意思。
寒木仙君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在她身邊踱著步子,語氣中透露著贊許:“說實話,小桃子,本君沒想到你會進(jìn)步得那么快。提煉藥力的方法,是一直以來仙界修習(xí)藥道之人趨之若鶩的。一旦被心懷不軌之人得知,必將惹來一場禍亂。”
陶夭依舊似懂非懂,但百年前她曾經(jīng)被卷入過一場混戰(zhàn):大量的妖魔為了一枚隕落修仙者的元嬰而大打出手,那場景,她至今想起來還覺得背脊發(fā)涼。
陶夭試著向寒木仙君表述當(dāng)年的戰(zhàn)斗,立刻得到了贊同:“對。你的能力,就像是當(dāng)時的那枚元嬰,是各方勢力垂涎不已的東西。”
“我、我明白了!”陶夭抬起手,想要對天發(fā)誓。不過,才剛剛吐出“我發(fā)誓”三個字,就被寒木仙君及時捂住了嘴。
他搖搖頭,無奈地提醒努力地發(fā)出“唔唔”聲的陶夭:“在仙界切不可隨意發(fā)誓。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會應(yīng)驗的。”
陶夭后怕地眨眨眼,心想:差一點(diǎn)她就要發(fā)誓——如果將自己的力量泄露出去就罰她永生永世再也見不到仙君呢!
想想都覺得后怕。陶夭想了想,問道:“不然,仙君,你有什么藥草需要提煉的話,交給我吧?這樣子,至少我不算是白吃白喝。”
對于她主動提出的服務(wù),寒木仙君還是十分滿意的。不過他也奇怪,為什么眼前這只有自己一半多高的小丫頭為何要那么執(zhí)著于“白吃白喝”這個問題。
“你是本君的徒弟,本君負(fù)擔(dān)你的生活開銷,本就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椤!焙鞠删櫚櫭碱^,希望這么說能夠讓她放下芥蒂。
陶夭今日說的這些話,簡直像是在和自己劃清關(guān)系。寒木仙君不喜歡這樣子的她——他寧愿要原先那個修為不怎么樣、卻喜歡笑嘻嘻跟在自己身后、乖妹妹似的小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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