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天地初分不久。
幾位上古大神決定在人間的兩大部落的首領(lǐng)中挑選一人為仙界首領(lǐng),掌管正常的仙界運行。兩大部落分別是大河以南的葛天氏和大河以北的軒轅氏。
盤古大神派我和鴻烈下界考察,名為考察,實為引誘,畢竟成仙也是需要自愿的。我們的任務(wù)便是引導(dǎo)他們自覺走上仙道。
我和鴻烈那時也才出世不久,對這人間的一切還充滿著好奇,剛下界便約定好分頭行動。
他朝著葛天部落行去的時候,我也邁開步子向著軒轅部落行進(jìn)。
我那時也是年輕氣盛,在人前爭強好勝露了些神跡,但卻也因禍得福,成了軒轅一族的巫女。最大的好處便是可以經(jīng)常接觸軒轅一族的首領(lǐng),也就是玉皇,姓氏軒轅,名為一個單字“玉”,在人間有一個更為響亮的名號“黃帝”。
借著巫女這一身份,我時不時向他普及升仙的好處,但他從來不為所動,甚至有時駁辯道“人間這么美好,我又為什么要放棄這些選擇去天庭遭受無邊孤獨?”
我完成任務(wù)的心情并不急切,故也就隨他去了,總想著鴻烈應(yīng)該可以完成任務(wù),便自顧自地隨著其他女孩子學(xué)著做一些人間的玩意兒。
那是玉皇上位的第三年,他神秘兮兮的準(zhǔn)備外出,我便吵著鬧著要去,奈不過我的死纏爛打,他最終還是帶上了我。 行了數(shù)日,到了漯河。
我之所以知道那是漯河,是因為曾和鴻烈來過這里“視察”。
更重要的是因為我兩初來乍到不知道別人的東西不能亂拿,所以被滿大街的追著跑,情急之下竟都忘了可以隱身來躲避。
我沒想到會在這里再次遇見鴻烈。
玉皇帶我去見的人,是葛天部落的首領(lǐng),葛天皇,尊稱蚩尤。
原來他們早就相識。
彼時年少,意氣風(fēng)發(fā),二人在首丘山打獵時相遇,見對方箭術(shù)不弱,起了一較高下之心。一來二往,便成了惺惺相惜的至交。
以至于每年獵時二人在不言中選擇回到首丘山來,不同的是今年我和鴻烈的到來。
所幸鴻烈和我一樣選擇了忽視對方,畢竟作為軒轅一族的巫女,本不該擅自出過部落首府。
至于鴻烈,我不知道他這次到來是以怎樣一種身份,總之裝作不認(rèn)識是我們最好的辦法。
客套了一番,二人丟下我和鴻烈進(jìn)山打獵去了。
我們本想跟著,但葛天皇執(zhí)意讓鴻烈?guī)е页鋈ヒ娮R見識漯河的民風(fēng)民俗,拉著軒轅便跑了,我下意識地施展法術(shù)追趕,所幸被鴻烈拉住了。
鴻烈掏出兩個黑色的壇子,從里面倒出一些水,一口一口地往口里倒,邊喝還邊一臉壞笑地問我要不要嘗嘗。
我自是好奇,但不想丟了面子,撇過頭去不理他,只是有些酸酸地說:“不就是水么,好像誰沒喝過似的!”
他玩味般地笑了笑,突然將手中的茶碗戳到我面前,一股清香撲面而來。
我好奇心動,接過來就喝,卻被一股嗆鼻的辛辣味辣除了眼淚。“這什么鬼東西啊?!你還喝得那么享受的樣子!”
“這東西叫做酒,可是個好東西呢!是杜族一個叫康的人發(fā)明的,我可是花了大功夫才從葛天那弄來的。”
我看著鴻烈那一臉得意的樣子,直擺手表示不相信:“就這能是什么好東西?!”
“你不懂,一醉可解千愁!”他笑的好像自己高深莫測的樣子,我腦中只浮現(xiàn)出“找打”兩個字,而事實上,我正是這么做了。
他捂著被敲的頭,一臉怨念地說:“我這么英俊瀟灑你都能下得去手,果真是惡毒的婦人!”
“砰”他的頭上又被我敲了一下。“你說誰是婦人?!”
“啊,我說錯了,說錯了,你不是婦人。”
他抱著壇子躲到一邊:“你當(dāng)然不是婦人,哪有這么剽悍的婦人,你分明就是個漢子!”
“鴻烈,我要滅了你!”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他這么厚臉皮,日子久后,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可能是和葛天在一起待久了。
我們打打鬧鬧了挺久,也不需要吃飯,累了就直接睡了,絲毫沒有意識到他二人徹夜未歸,雖然我們都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妥。
多年后,我學(xué)會了整日整日地飲酒,那種一醉解千愁的滋味,真的很不錯。
雖然我并不明白我的愁緒來自哪里。
我總覺得心里堵得慌,有些什么東西,好像很重要,是我不想忘記的,但是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下意識里,我覺得我不愿忘記,每每想到這些都頭痛欲裂,心里好像被塞得滿滿的,又好像空了一塊。
自那之后,葛天、軒轅、鴻烈和我時不時地出來游山玩水一番,就像人間那些把酒言歡的朋友。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可能是我一生中活的最肆無忌憚、明媚歡欣的時光了。軒轅上位后的第五年,我收到女媧大神的命令:速成!
我很不舍得我們在一起“廝混”的日子,但大神的命令卻也不得不執(zhí)行,當(dāng)夜便找到軒轅打算坦白。
他正坐在庭院里,像是對著不甚明朗的月亮,賞月。
待見他轉(zhuǎn)身,我發(fā)現(xiàn)他可能不是在賞月,因為轉(zhuǎn)過身來的他并沒有看見我,而是拿著樽不停地灌酒。
確實是灌。
“好啊,竟然躲起來吃獨食。”
他見我出現(xiàn),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驚詫,反倒是微微地苦笑了一番。
“怎么了,干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記憶行進(jìn)到這里,我回想起那個遙遠(yuǎn)的自己,如果知道自己現(xiàn)在就是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會作何感想?
軒轅突然異常嚴(yán)肅地對著我開口道:“明月,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
“有啊!”他好像來了點興趣:“是誰?是我認(rèn)識的人嗎?”
我用手托著腮,一本正經(jīng)地說:“有很多啊,比如葛天、鴻烈、送我草蚱蜢的長生、教我做香包的香草……當(dāng)然還有你啦!”
“明月,我說的不是這種喜歡。”“還有別的喜歡嗎?”
他嘆了口氣:“罷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么……”
想來那時的自己好奇心頗為強盛,用了一個時辰磨著他告訴我實情,完全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并不在此。
也許是我的軟磨硬泡起了作用,也許軒轅是真的需要找個人來傾訴,。他問我:“明月,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人,會怎么辦?”
我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叫不該愛上的人?你說話怎么這么奇怪?”
他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無奈的說:“就是人們認(rèn)為你不該愛上的人,而且你們不可能在一起。”
“人們憑什么決定我要愛上誰,那難道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嗎?為什么你不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是因為她不喜歡你嗎?”
軒轅的眼里突然閃現(xiàn)出一絲光芒,他有些激動地喃喃自語:“不,他也喜歡我。對啊,我們彼此喜歡,為什么不能在一起?”
站起身,軒轅沖過來抱了我一下,“謝謝你明月,謝謝,我懂了。”然后就一下跑沒影了,留我一句“我還有事呢”在風(fēng)中蕭瑟。
他懂了,他到底懂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