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瑤的腳傷恢復的很快,腫已經消下去了,也沒有那么疼了,只是還不能走太遠的路。姚瑤想托張文遠打聽盛天的電話,都這么多天了,也該把錢還給他了。人家不好意思來要賬,她總不能一直不還吧。
沒想到竟遭到孟娜嚴厲地反對,“我幫你去打聽那個牛郎的電話,以我的人脈,這點事兒小意思。你千萬別犯傻啊,你托張文遠,那你和牛郎的事不就穿幫了。”
“人家不是Cowboy,而且我和他之間什么事也沒有,清白的比白開水還白。”姚瑤無奈地再次辯解道。
真是應了一代名伶阮玲玉死前留的四個字“人言可畏”。
第二天上午,下了語言學課,姚瑤就去了金融系。把一個信封交給了張文遠,并說明了情況,希望他幫忙把錢轉還給盛天。
姚瑤在這之前按照張文遠打聽來的電話號碼,給盛天打過電話,沒人接。當聽到電話那頭最后的嘟嘟聲,姚瑤心里松了口氣。在盛天面前她總是笨嘴拙舌,莫名其妙地緊張, 不知不覺就變成了他嘴里的“笨企鵝”,還是不見面好吧。
張文遠握著手里的信封 ,想著頭幾天托張麗娟給姚瑤帶去一些生活費,只是不想她為難。沒想到第二天錢又被退回來了。張文遠從張麗娟手里接回錢,滿心的無奈和憤懣。想想這么多年一起走過的日子,何時如此別扭生分過。 他愛她有錯嗎?難道她有喜歡的人?好像又不太可能。
張文遠看著姚瑤,滿肚子的話像沸騰的開水一樣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想想前些日子貿然表白的教訓,他只能竭力壓制著噴薄而出的質問。
誰先愛上對方,誰就輸了博弈的籌碼。在愛情這場拉鋸賽上就失了先機,處處甘拜下風。此刻的張文遠就是這種感覺,字斟句酌,唯恐一不小心再惹來姚瑤的討厭。
姚瑤把要交代的事兒說完就想離開,但看著張文遠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只能尷尬地杵在那兒。
擱在以前,那是又打又鬧,無話不說的,簡直就是自己的男版閨蜜。也許正是因為太熟悉了,反倒失去了神秘感,吸引力大打折扣。姚瑤壓根兒就沒把兩人往愛情那兒湊過。
張文遠到底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剛才的小火山潤物細無聲地熄滅了。只說希望姚瑤不要介意自己的胡言亂語,可能那天自己真的喝醉了吧。
他實在受不了她的躲避和彬彬有禮的客套,好像自己是細菌是無賴,使她避之唯恐不及。尤其是看到她那雙清澈的眼眸里閃爍著不曾有過的為難失落,更讓他心疼不已。
那不再是他記憶中快樂的姚瑤,他愛得就是她沒心沒肺幸福的樣子。如果他的愛會給她帶來煩惱,他寧愿躲到一邊偷偷地看她快樂傻笑。
張文遠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不要心急,只要耐心地陪在她的身邊,總有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日子。
最近幾天姚瑤都在輪流混飯吃,今天中午輪到孟娜,兩人打了飯菜在食堂東南角的位置用餐。
孟娜情緒不高,懨懨地問了一個俗不可耐的問題。愛情是什么?你相信愛情嗎?
姚瑤肯定地點點頭,當然相信。雖然她還沒有遇到,但她始終覺得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一個人是為了愛她而生的。
孟娜低頭淺笑,不屑地撇撇嘴。
孟娜有個長達八年的初戀李衛東,兩人感情一直很好。可是在李衛東大學畢業之際,為了留在上海,選擇了一位家底豐厚的上海姑娘。
愛情終究經不起現實的蹉跎啊!
李衛東的一通電話打破了孟娜多年的愛情泡沫,忍著眼淚和心痛,她平靜地祝他幸福。電話那頭的李衛東哭了,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卑鄙虛榮的愛情叛徒,愧對孟娜,愧對愛情。
他寧愿她罵他恨他,而不是如此云淡風輕的一句祝福。好像他是細菌是無賴,是落在碗里的一只蒼蠅,沒任何留戀的價值,因為不值得。
孟娜的祝福是由衷的,她了解他家的情況,所以她諒解他。兩個窮光蛋在一起滾成一個更大的蛋,還是窮光蛋,更大的窮光蛋。現在就業真的很難,我們寒窗十年,還不如別人一通電話管用呢。能有更好的選擇,除了祝福,她還能說什么呢?
最初的愛情都是美好的,八年的感情很真摯,現實也很真摯,真摯的殘酷。
愛情對于窮人來說是奢侈品,是限量版LV,咱們玩不起。
當聽到孟娜在分手事件上的處理,姚瑤驚訝、佩服多種感情交集在一起。除了感嘆生活中的愛情何其復雜無奈,也不知該怎么安慰一向堅強的孟娜了。
“不用這么看著我,愛情是最好的人生課堂,失戀則會讓你迅速長大。”孟娜嘴角彎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哎,干嘛要失戀啊!我還沒享受愛情的甜美呢,太殘忍了吧。拒絕長大。” 姚瑤撅著嘴,抵抗到底的倔強模樣,很是可愛。
“不要紙上談兵,愛情也需要實踐的。”
“那我也不能隨便抓個人練習吧。”姚瑤有些苦惱地說。
“其實張文遠有什么不好,又帥又貼心,而且青梅竹馬。” 孟娜壞壞地笑著。
姚瑤咬著勺子,念念有詞,“不來電,沒感覺嘛。”
“上了床就有感覺了。”孟娜的聲音絲毫沒有降低,引來鄰桌幾個男生怪異的目光。姚瑤羞得滿臉通紅,趕緊低下頭,心里念念有詞,“不關我的事,我不認識這個女人”。
“這有什么,姓姚的,你能不能把頭抬起來。你的臉都泡在湯里了。”孟娜感到莫名奇妙,很生氣地提高了嗓門。
姚瑤抬頭的一霎那,直直地接住了兩束銳利鄙視的目光,盛天。
姚瑤跟在盛天身后出了食堂,他旁若無人地大步往前走,根本不理會跟在身后的姚瑤。
正在姚瑤滿腹狐疑的時候,盛天在一棵樹下站住了,轉過身一臉嚴肅地凝視著她。姚瑤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又開始情不自禁地揉搓頭發。
“你想變成葛優還是陳佩斯?”
“啊……”姚瑤乖乖把手放下。
“為什么托別人把錢還給我?你自己的事自己不會處理嗎?”
“我給你打過電話,沒人接嘛。所以就讓張軍幫忙嘍,反正錢又不少,以后各走各路,錢債兩清。”姚瑤憋足氣力,一氣呵成。
“張軍是你男朋友?”盛天不答反問。
“問這干嘛,和還錢有關嗎?”姚瑤覺得兩人的對話超級無厘頭。
盛天恨恨地瞪了姚瑤一眼,這只笨企鵝抬杠竟然敢嗆我。
“把錢還給我,你還有生活費嗎?”
姚瑤無奈地撇撇嘴,沒有說話。
“要不這樣吧.......你請我吃飯,就算還債了。”盛天誠懇地建議道。
“你的意思是我和你一塊吃飯,共同使用這個信封里的錢,是嗎?”
“理解正確,你真是難得聰明一回。”
“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得天天在一起吃飯?”姚瑤琢磨著這個這個方法靠譜嗎,別又掉井里去。不過確實能省下一半的錢呢,一千多塊,這個學期也夠了。
“我平時不常在學校,到時我會和你聯系的。”
“還有就是......你不會帶著你女朋友一塊來吃吧?那成本可就高了”姚瑤總算像張麗娟一樣精明了一把。
“你還真是.......請問誰是我女朋友?”盛天有點好笑地問道。
“那天晚上的雨薇啊。”
“我說過她是我女朋友嗎?”盛天反問。
“不是女朋友,你怎么把人家帶到人煙稀少的地方,意欲何為?” 女人天生的八卦精神。
“關你什么事?”盛天反唇相譏,扳回一局。
“好吧,成交。”
下午沒有專業課,姚瑤躺在宿舍睡大覺。睡夢中,手機鈴聲不斷地歌唱,姚瑤睡眼惺忪地打開手機,按了接聽鍵。
“你打算第一頓飯就爽約嗎?”電話里傳來盛天的聲音。
姚瑤怨聲載道地從床上爬起來,債主是老大。胡亂抓了抓頭發,拿了件外套就沖出去了。
宿舍外的榕樹下,盛天身著懷舊色的牛仔褲,亞麻格子襯衫,很普通的搭配,卻在他身上卻發生了奇特的化學反應,格外亮眼。惹得進進出出的女生頻頻回頭,垂涎三尺。
姚瑤沒好意思徑直走向盛天,她從來都是低調的人。就是那種永遠選擇角落位置的人,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更自在更有安全感。姚瑤遠遠地沖盛天打了個手勢,用手指指食堂的方向,裝作不認識一樣, 一個人先向食堂走去。
盛天一臉茫然,自嘲地搖搖頭。他追上去,抓住姚瑤的胳膊,慍怒地問道“我讓你很丟臉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低調點。”姚瑤委屈的答道。
“可是你給我的感覺,我們很像偷偷摸摸的奸夫淫婦。”
沒等姚瑤說話,盛天就抓起她的手向校外走去。
姚瑤不明所以,掙扎著想抽出被他緊緊握著的手。無奈他的大手鐵鉗般牢不可破,她費得勁兒像撓癢癢似的消失于無形。
盛天狡黠地沖姚瑤一笑,“到外面吃,食堂的飯我吃不下。”
“到外面吃?!我怕,我怕我的錢不夠,你想吃什么?”姚瑤怎么感覺自己又掉井里了。
“麥香居。上次你和張文遠一塊去的那家飯店,你不會忘了吧。”盛天很有深意地看向姚瑤。
姚瑤不由地心尖兒一顫,他那眼神也太有內容了吧,什么意思?
“那很貴的,我的錢不夠,下次再去吧,好不好?”姚瑤邊說邊試圖掙脫盛天的魔掌。
“你不會想讓我再抱你一次吧?”盛天一臉促狹的笑容,“不是的話,就老實點,這么牽著手挺好的。對吧?”
姚瑤放棄了掙扎,老老實實地讓他牽著手。路上不時地碰見幾個熟人,盛天很自然的打招呼,絲毫沒有避諱。姚瑤窘得恨不得自己變成隱形人,老遠看見自己的同學,就開始裝作欣賞遠處的風景,或者老套地蹲下系鞋帶。
途中,姚瑤不止一次地拿平時自己愛吃的美食做誘餌,“我們去吃雞蛋灌餅吧,門口那個胖阿姨做的可好吃了,個兒又大,你吃一個就能飽。”
“......”
“要不我們去吃炒涼皮吧,外加兩個燒餅,行不行?”
“......”
“等等,我看看錢包里有多少錢。”姚瑤說著拿出錢包,側過身子裝模作樣地數了數,然后豪情萬丈地說:“第一次請你吃飯嘛,隆重一些。校南門有一家新開的小飯館,我給你要倆炒菜,一葷一素,這總行了吧?錢包里的錢也只夠這么吃一頓了,下次再請你吃大餐,好不好?”
“姚瑤同學,你還能再摳一點嗎?我今天就去麥香居。”盛天一把搶過來姚瑤的錢包,拿在手里晃了晃,“花光這里面的,不夠我再墊上。”
一路上姚瑤鼓著腮幫子,磨磨唧唧,嘀嘀咕咕。盛天故作不知,掌心柔弱無骨的小手,軟軟的令人心動,欺負她怎么這么爽啊!是不是自己的生活太壓抑,或者工作壓力太大,這會導致這種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