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淡淡的粉色緩緩綻放,柔嫩的花瓣輕輕拂過少女的裙裾,輕盈的粉蝶翩翩而來,停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是怎樣的傾城容顏啊,令人過目不忘?又是怎樣的風(fēng)華絕代啊,讓人入夢追隨?
“你認(rèn)得她?”
蕭明溯看著洛水的反應(yīng)長眉微皺。
“不,但我見過她。”
洛水抬起頭看向蕭明溯,神色異常鎮(zhèn)定:“告訴我,她是誰?”
“我可以告訴你她是誰,但作為交換,你需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蕭明溯起身將畫像拿起來,晾到一旁的畫架上,等上面的顏料風(fēng)干。
“什么?”
“陪我去東海,流波山。”
蕭明溯整理好畫像轉(zhuǎn)身走回案前。
“去那里做什么?”
“這個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了。”
蕭明溯雙手撐著書案,心情頗好地朝毫無防備的洛水俯身道。
淡櫻色的薄唇微微上揚(yáng),暈染出令人目眩的淺淡笑意,那笑意又自嘴角輕輕蕩漾開來,浸潤到他琉璃般的純凈眼眸中,整個人的氣質(zhì)忽然如同三月春風(fēng),帶著熏人的暖意,此時二人的距離不過咫尺,洛水呆呆地立在原地,感受著對方的氣息淺淺地拂過自己的臉頰,就像是在春日暖陽下偷喝了爹爹的一壺酒,整個人都覺得有點暈暈的。
一陣風(fēng)從窗內(nèi)吹進(jìn)來,拂起二人的衣角發(fā)梢,在蕭明溯手下的書案上,一張紙條邊角微微折起,深秋的午后陽光從雕花木窗上透進(jìn)來,落在那小小的紙條上,倒顯得那上面的字體十分突出。
“流波山,夔獸現(xiàn)。”
筆鋒晦澀,似乎還殘留著海上的風(fēng)雨之聲。
不過這笑也是短暫的,猶如電光火石一般,轉(zhuǎn)瞬即逝,以至于后來的洛水一直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像他那樣一個心機(jī)叵測的人怎么可能會有如此純凈的目光。
“明溯哥哥~”
一個靈巧的紫色身影如剛出籠的雀兒一般歡欣地?fù)溥M(jìn)來,卻是再次偷跑下山的嵐曦帝姬。可還沒等她撲到明溯哥哥的懷里,雀躍的步伐便在看到洛水后定在了原地:“你怎么在這兒?”
或許是對上次洛水的無賴行為心有余悸,她并沒有像上次一樣直接動手。
“你猜啊!”
洛水眼中閃過一抹促狹,頗有些無賴地對嵐曦撂下這句話后便越過她直接離開了。
“明溯哥哥~你不是答應(yīng)過曦兒把她趕出清遠(yuǎn)別苑的嘛?”
嵐曦上前攬住蕭明溯的胳膊,拖長了語調(diào)半是撒嬌半是質(zhì)問道。
蕭明溯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捏了捏眉心,十分不悅地看向門口充當(dāng)侍衛(wèi)的巖風(fēng),后者無奈地沖他聳聳肩,嵐曦帝姬可不是他能攔住的。
“回來啦?聊的怎么樣?”
無所事事的軒轅瑾正搬了張椅子坐在若靈苑里曬太陽,冷不防被一個身影擋住了光線。洛水端起他手邊的清茶喝了一氣,悶悶地答道:“不怎么樣。”
“不怎么樣就對了!”
軒轅瑾一邊說著一邊把椅子讓給洛水,還不忘指使一旁的小廝再搬一把來。
“蕭明溯那人一向如此,你也不用太在意。”
洛水撇撇嘴,一臉沮喪。
“你看看這個。”
軒轅瑾將手中的古卷遞給她,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
“什么?”
“從靈曜那里拿來的一本《神魔志異錄》,記載的挺雜的。”
軒轅瑾從一旁的小廝手中接過椅子擺到洛水身邊,“對了,你還沒說你那個新來的妹妹是怎么回事呢?”
“就是......我其實不是洛大將軍的親生女兒,那個洛霰才是。總而言之呢,就是我本來只是一個棄嬰,冒充洛府大小姐直到現(xiàn)在。”
洛水低著頭翻開手中的古籍,語氣平常的就如同在和別人談?wù)撝形绯允裁匆粯与S意。軒轅瑾一愣,轉(zhuǎn)瞬又笑了:“這下你就可以放心跟我回瑜州了。......我說,你介不介意做小啊,畢竟我的真愛是冰兒......”一邊說著一邊可憐兮兮地朝洛水肩膀上蹭。
洛水翻著書頁的手突然頓了頓,目光停在了書頁上的某一處,秋日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在書頁上撒下碎玉般的光,小小的字體在陽光下晃得眼睛疼。
《神魔志異錄》曰:流波山,入東海七千里。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名曰夔。夔者,久居深海,三千年乃一出,出則風(fēng)雨起,雷電作(注)。古巫族司幽之守護(hù)獸矣。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腦海中逐漸清晰,洛水深吸了一口氣,合上書頁揉了揉眼睛。
“收留我啊?”
洛水把手放下扭頭看他,語氣里雖然帶著笑意,只是這笑意并未到達(dá)眼底便消散在臉頰邊,曾經(jīng)靈動無比的眸子如今像是落雨前的天氣,很多情緒在里面壓抑著。
軒轅瑾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是......”
洛水重新靠在椅背上,仰起頭看向天空,隱去眼底的淚光,聲音輕輕地道:“小王爺先回吧,我累了,要休息。”語氣禮貌而疏離,卻如最鋒利的刀刃,在一匹華美的錦綢上,輕輕劃過,錦帛斷裂,無可挽回。
如今的我已經(jīng)與你不再屬于同一階層,這樣的我們,是沒辦法繼續(xù)做朋友的,就讓我保留最后的一點高傲與自尊吧。我會永遠(yuǎn)記得你這個朋友的,永遠(yuǎn)。
秋日明媚,秋葉泛黃,有不知名的鶯鳥落在檐上,吐出一串婉轉(zhuǎn)的鳥鳴。秋風(fēng)吹過,樹葉紛紛而下,猶如一場末世的哀悼,帶著魂歸故土的優(yōu)美。
“王爺,您真的不跟過去看看嗎?”
“你是覺得我很閑嗎?”
蕭明溯斜著眼睛看向巖風(fēng),后者坦然地接受了他的目光,繼續(xù)回道:“可屬下怎么瞧著帝姬氣沖沖地是往若靈苑的方向去了?”
這邊洛水剛準(zhǔn)備回房睡會兒,這邊腳還沒踏進(jìn)房門,就聽到身后風(fēng)聲已至,本能反應(yīng)般,迅速轉(zhuǎn)身躲開,可還沒等洛水看清偷襲者的臉,嵐曦素手一揚(yáng),又是一道攻擊襲來。
洛水雙手迅速在身前結(jié)印,一道冰藍(lán)色的屏障凝于身前,擋下了嵐曦的攻擊。嵐曦見狀一愣,似是沒想到洛水短短一兩月的時間便修煉了術(shù)法出來,下一刻,便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得,纖細(xì)的手指迅速翻飛,所結(jié)之印古老而復(fù)雜。
逐漸的,嵐曦身前似乎出現(xiàn)了一個紫色漩渦,等到嵐曦手中的印結(jié)完,魅紫色的古怪漩渦也已初步形成。只見嵐曦沖她示威似地一笑,將手伸入了面前由無數(shù)飛速旋轉(zhuǎn)的光圈組成的漩渦中,再拿出時,手中多了一把流光溢彩的淺紫色短弓,而漩渦,也隨著短弓的取出而消失不見。
“今天本帝姬就讓你見識一下,‘噬蝶箭’的威力。”
話音剛落,便凝結(jié)自身靈力為箭,搭于弓上,朝洛水的方向射來,攻勢之凌厲足有之前的十倍之余。
在嵐曦拿出短弓的一瞬間,洛水已經(jīng)看出那把短弓并非凡品,又豈是自己這點微末修為可以抵擋的,可是箭已到面前,避無可避,不能擋也要擋了。
冰藍(lán)色的屏障剛剛凝成,就被紫色光箭擊得粉碎,攻勢也因此偏離了最初的軌道,擦著洛水的胳膊劃了過去,鮮血頓時浸濕了衣袖。
洛水后退兩步,輕輕喘著氣捂著傷口看她,不過兩招而已,自己已經(jīng)有些吃不消了。后者卻對她輕蔑一笑,反手又是一道光箭,直擊要害。洛水心中微嘆一口氣,突然有些如釋重負(fù)的感覺,似乎死亡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
注:此段摘自《山海經(jīng)-大荒東經(jīng)》:東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風(fēng)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