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巴伐利亞已經(jīng)轉(zhuǎn)涼,邜雨竹剛從實驗室出來,陰沉沉的天就開始飄起了細雨。當她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就已經(jīng)轉(zhuǎn)成傾盆大雨了。
“啊!”邜雨竹尖叫一聲,飛快地跑到學校門口的面包店門口避雨。
已經(jīng)來德國三個月了,她還是沒有完全適應這里陰晴多變的氣候。
“Alina!”一個嘶啞的女聲在喊著她的名字。
邜雨竹猛然回頭,不遠處一個將金色頭發(fā)隨意挽在腦后的女生,撐著一把深藍色的雨傘朝她疾步走來。
“Alina!你怎么又忘記帶傘了?”說著,女生將雨傘向邜雨竹一側(cè)偏去,“拜托你對天氣預報稍微上點心好嗎?不是每次我都會這么湊巧地出現(xiàn)的。”
邜雨竹好笑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忽然想起了以前在家的時候,她寧愿相信自己的判斷也不愿意去相信天氣預報,不禁笑了起來,說道:“Camille!中國人對天氣的預測遠比天氣預報準確!”
“是是是!可是你還是沒有感知到今天會下雨啊!”Camille無奈地說到。
邜雨竹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沉思了一會兒說:“這場雨大概再下個二十分鐘就停了。”
Camille將一只手伸出傘外感受著大雨,然后收回,甩著手上的雨水,臉上是滿滿的不相信:“天氣預報說這個雨可要下一天呢!”
“呵!”邜雨竹忍不住輕笑了一聲,“Camille,你明明是法國人,怎么卻和德國人一樣較真呢!”
Camille聳著肩妥協(xié)道:“好好好!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了,我們?nèi)コ匈I晚餐的食材,可以了吧?”
這個名叫Camille的女生是邜雨竹的室友,是個來自法國南部的一個小鎮(zhèn)的姑娘。就和小說里寫的一樣,她有著法國南部女孩的典型特征:淳樸,熱情,浪漫。
邜雨竹還記得她剛剛來到德國的時候,算上她公寓一共5個人,除了她和Camille,其他幾個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德國人。
那個時候,她還處在離家的憂郁和分手的痛苦之中,再加上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她此時什么都要親力親為,以及語言上的障礙,和周圍的德國人對外來者的排斥,讓她一度想要崩潰。
那時候她開始懷疑自己為什么要從附外那個貴族學校跑到現(xiàn)在這個一切條件都遠遠落后于它的學校,更是很沒骨氣地想到臨走前韓葉對她說的話,有好幾次都想打電話給他,只是最后一個鍵她始終不愿意按下去。
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或許是因為太過寂寞。邜雨竹和同為異鄉(xiāng)人的Camille越走越近,相互慰藉,一起扶持著走過了最難熬的那段時光,成了誰也離不開誰的朋友。
甚至,曾經(jīng)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邜雨竹在Camille的幫助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一個人做出一大桌子的法國菜了。
為此,邜雨竹沒少和Camille調(diào)侃:“等到我將來回國的時候,我身邊的人肯定會被嚇到的,去德國留學了幾年,居然能做出一桌地道的法國菜!”
當邜雨竹和Camille從超市里出來的時候,雨果然就停了。
Camille很是驚奇地指著天空說道:“Alina!雨停了!你太厲害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邜雨竹很是嘚瑟地抬了抬手,說:“我早就告訴你了,中國人對天氣的預測比天氣預報還準!”
“中國人,厲害!”Camille豎起大拇指,用很是蹩腳的中文贊嘆到。
那一刻,邜雨竹不禁有一種為國爭光了的感覺。不過下一秒,她又被自己的想法給逗樂了。
身在異鄉(xiāng),總會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當成自己祖國的代表,認為自己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僅僅是個人,更是自己的祖國。
邜雨竹剛回到公寓,就看到公寓的其他三個人正坐在沙發(fā)上,鬧哄哄地聊著什么。
其中一個看到她們回來了,沖她們叫到:“Alina!Camille!你們圣誕節(jié)打算去哪里?我們可是有兩個周的假期喲!”
“還沒想好,你們呢?”邜雨竹和Camille一邊將食材放進廚房一邊應著。
“Ada打算回家,Veronika嘛...”說話的女生沖著坐在她對面那位金發(fā)碧眼的日耳曼女孩曖昧地一笑,“她要和她的男朋友去奧地利旅游。至于我嘛,我打算留在巴伐利亞!你們都還沒打算好嗎?”
“Laura,距離圣誕節(jié)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我們完全可以用這一個月思考一下圣誕節(jié)做什么。”Camille無所謂地回應著。
“哦!上帝保佑!”Laura不敢相信地看著廚房里面收拾食材的兩個人,“我拜托你們,你們的生活能有點規(guī)劃嗎?你們能提前計劃好你們的日程嗎?”
“Camille,你可是在德國,生活就不能嚴謹一點嗎?”邜雨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懂的英語調(diào)笑著Camille。
“哦!拜托,你都來德國三個月了,德國佬該有的嚴謹我看你可是一點也沒有。”Camille好笑地朝著邜雨竹擠眉弄眼。
“嘿!你們兩個在嘀嘀咕咕什么呢?拜托你們能不能說德語?”Ada很不樂意地沖著廚房吼到。
她是一個有著強烈的日耳曼名族優(yōu)越感的女生,她排斥也瞧不起除了傳統(tǒng)德國之外的一切文化。就連學校開設(shè)的二外課程她也毫不猶疑地選擇了拉丁語,同時也對那些選擇英文、西班牙語的人嗤之以鼻。
邜雨竹還記得自己剛來的時候Laura和Veronika對自己都還算友善,并沒有對黃種人的歧視。
可是,Ada卻處處刁難她和Camille,更有好多次當著她們的面開起了中國人和法國人的玩笑。
最后,邜雨竹忍無可忍。一次體育課時,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表演了一段中國功夫。
其實,那也就是一段花拳繡腿,很多動作都很不標準。但是,邜雨竹卻用了長這么大以來最大的力氣打完了這一套拳法。把那些德國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外加邜雨竹天生長相可人,瞬間成了許多德國人心目中的東方女神。
也許是那套拳的威懾力實在是太大,Ada從此不敢再在邜雨竹和Camille面前說一句她們的不是。
Camille不止一次興奮地和邜雨竹說:“Alina,我特別喜歡看Ada那副又怕我們,又討厭我們的樣子。”
“Camille,這個在中文里面叫‘敢怒不敢言’!”邜雨竹放慢了語速好讓Camille聽懂。
“敢怒不敢言!”Camille用生硬的發(fā)音重復了一遍。
邜雨竹瞬間喜笑顏開:“對!非常正確!敢怒不敢言!”
她很是慶幸,當年雖然百般不情愿,但還是陪著那個學了10年形意拳的暴力分子——許世輪踢了三年的館,多多少少還是學到了一招半式。
“我們正在自我檢討。”邜雨竹提著一壺新榨出來的果汁放到了客廳的茶幾上,俏皮一笑,“Veronika,注意身體喲!”
“Alina!”Veronika被弄紅了臉,嬌羞地捶著邜雨竹的肩膀。客廳里幾個人嬉笑的場面,竟讓她有種家的溫暖。
也許自己真的是人在異鄉(xiāng),寂寞太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