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看什么?”
霍青染屏氣凝神在屏風后偷聽風玄夜與蘇陵對話,隱約聽到他們幾句寒暄,正想聽的更真切些,素然的聲音將她驚得一踉蹌,手帶過屏風發出了“嘩啦”的響聲。
“噓!”她朝素然做個了噤聲的手勢,忙貓著腰躲到一邊,“我在聽他們說什么吶--”
素然莞爾:“小姐若是想知道,一會兒直接問公子便可,何必這么麻煩呢。”
“這你就不懂了--”青染一副自得的表情,“我在練耳力。你家公子老讓我學舞,無非就是想讓我多點才藝方便以后套取情報嘛。其實他顯然沒明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探子的道理啊,我只要跟他證明我不學跳舞也可以拿到情報,沒準……”
“沒準他就允許你不學舞了?”
“是呀是……”很自然地接上話茬,但是,有什么不對勁,不對勁……回過神來,身旁的素然不知何時變成了風玄夜,她一個激靈后退了一步,“怎、怎么是你!”
風玄夜無奈地看向青染,心想這丫頭片子的亂七八糟的謬論都打哪學的,難不成失憶的同時腦子的其他方面也出問題了?看來,該再請個郎中瞧瞧才是。嘴角卻攜著笑調侃道:“我們家的探子要都像你這樣,云裳坊早關門大吉了。”
青染不服氣地瞪他一眼,目光左右飄忽游移到了他身后。
風玄夜順著霍青染的目光回頭望去,“你在看什么?”
“那個……那個……呢?”抬手指了指屏風。
“蘇陵?”風玄夜嘴角一抿,輕敲了下她的頭,“早走了。弄出那么大動靜,當里面的人都是聾子么。”
“他不是找你幫忙嗎?”
風玄夜瞥了青染一眼,慢悠悠道:“事兒說完了自然走人啦。”
“什么事?”幾乎是脫口而出。
“你似乎對他很感興趣?”風玄夜橫眉一挑,語句間聽不出情緒。
霍青染噎了一噎,訕訕道,“我關心你不成嗎?”
風玄夜抬手揉了揉青染的頭發,夸張地彎起眉眼笑瞇瞇道:“江湖人當然是江湖事啦。”隨即板過臉:“別多問,練舞去。”
“那個舞步我已經學了三天了,三天啊!三天連一個舞步都學不會,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青染苦著臉哀嚎,“這意味著我根本沒有跳舞的天分啊。關鍵是,你居然還讓我跟坊中新進的舞姬一塊學……”說到這,青染的表情幾乎要扭成一團。
風玄夜覺得青染狂躁的表情著實可愛,不由莞爾:“都是毫無基礎的新人,不妨事的。你好好練你的便是了。”
“別介啊……不能不學嗎!我是真的不會跳啊!從小到大,我唯一會跳的就廣播體操了……她們都排隊形了我還在練基礎啊,讓我跟她們一起學,你是想我自卑到死還是想我被她們嘲笑致死啊?”
風玄夜顯然不知道“廣播體操”為何物,只是突然意識到貌似學舞一事對青染而言,比洪水猛獸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這么嚴重嗎……”
“有的有的有的!”青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往風玄夜身上蹭,“只要不學舞,讓我干什么都成啊,認你做親爹親媽也沒問題啊!”
風玄夜輕咳了兩聲:“咳咳……我對做你爹媽沒興趣。”
青染滿腹委屈地看他一眼,像泄氣的皮球一樣垂著腦袋沒精打采地立在那,不時地擺弄一下指甲。他竟有一瞬恍了神。這個女孩自她醒來那一刻就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的面孔,卻是截然相反的另一個人。她活潑、朝氣、古靈精怪,有著沒完沒了的精力和鬼點子,這曾是他所希望的樣子。他感激她的失憶讓她拾回了她缺失的部分,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女孩。但她終究不是普通的女孩,她遲早要面對那些殘酷的事實,從而變回原來那讓人心疼的樣子。
無論如何,他不能放任她按原來的步子走下去。
他定了定神,走到雅間的桌前,倒了一杯水湊近唇邊:“才藝是最簡單的身份掩飾,也是細作最基礎的技能,你連這點都學不好,何談別的。更重要的,你不會嫻熟的技藝,便會很容易讓人看出破綻。彼時,莫說套取情報,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還是問題。”
“別說‘細作’那么難聽,我的發展方向是特工,謝謝。”青染癟著嘴,一把搶過風玄夜手中的杯子將里頭的水一飲而盡,“情報什么的,隨時隨地都能弄到,哪有你說的那么玄乎。”
“哦?”風玄夜看向青染,眼底是意味深長的笑意,“我們打個賭如何?”
青染興奮道:“賭什么?”
風玄夜不答反問:“你知道蘇陵是什么身份嗎?”
“什么……身份?”
“聞名武林的萬仞山莊莊主。”眼底笑意漸深。
“跟我們的賭……有關系么?”青染無端一陣寒意。
風玄夜并不回答,只顧自繼續道:“武林人皆知萬仞山莊名震武林,卻鮮有人知萬仞山莊有件鎮莊之寶名喚寒鐵令,功用更是驚人。多年之前,萬仞山莊的規模較現在大上數倍,旁支遍布武林。但一次武林混戰中,許多前人都隱退了,他們與當時的莊主立下誓約,若日后山莊蒙難,他們將無條件提供幫助。以寒鐵令牌為證。持令之人可以號令他們屬下的所有人馬。”
青染咽了咽口水,扯出一絲僵硬的笑:“那個……你該不會想讓我去偷那勞什子令牌吧?”
“額……”風玄夜煞有其事地頓了頓,見青染長吁了一口氣,隨即湊近她,惡作劇輕聲道,“正是,三月為期。”
“呵呵……”青染干笑兩聲,手中正把玩的杯子“啪”的一聲重重拍在案上,對著風玄夜歇斯底里就是一陣吼,“開什么國際玩笑!!!”
輕拍有些脹痛的耳朵,風玄夜面不改色:“其實也不是偷,只算借吧。你若真拿到了,只消拿到我面前給我看上一眼,我便承認你能力,絕不再逼你學舞,事后你歸還回去即可。不過,令牌到手之前,你不能偷偷溜回云裳坊,也不能私下和坊中人聯絡。不然就算作弊,等同于輸了。賭不賭在你。只是你若應下了便不得反悔,到時若輸了,該你學什么就得好好學,不可再有怨言。可想好了?”
資本家都是吸血鬼,吃人不吐骨頭。青染內心不住悲嘆,又是一陣糾結。牙齒硬是將下唇咬出了淺白的牙印。
“好,我賭。”
風玄夜并不意外,似是早料到了她的決定,滿意的點點頭。轉身欲走時突然被抓住了袖子:“等等。”
女子警覺地記起問題所在,遲疑道:“那個,蘇陵已經見過我了……怎么辦?”
溫柔地揉過她的頭發,半晌,一雙鳳目閃爍著隱約的笑意:“那就是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