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合,喧嘩了一天的村落重歸寂靜。我們帶著炸藥、雷管、鋼釬等爆破材料和工具,來到了村口外的山頭上。夜色下,那塊被康村村民視為閻王、死神的亡命崖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料子一到山頭,就準備開始行動炸山。
我見遠處的村落里還有幾盞微弱的燈光在亮著,擔心此刻行動難免有所驚動,于是說:“先到上面休息一會,順便也可以觀察一下這里的地形,以便選一個有利的爆破方位。”
料子似乎突然想起了他這晚的身份,立刻腰板一直擺出一副領導的架勢,拉著官腔:“那個……這話是不是應該由我來說?”
我趕忙說:“您是領導,我只是提個建議,最后還是由您來拍板?!?
料子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兒,最后拍板說:“好!那就再等會兒!”
秦義山似乎聽不下去了,早提前一步向山頭爬去。
山頭距離崖壁不超二十米的距離,我們上到山頭,將帶來的物件往地面上一扔,先后爬上那三塊大石盤上,一人占了一個,坐下來休息。身處山頭,幾乎能將整個康村盡收眼底,雖是晚上,大地并不是一片漆黑,星光下,村落高矮起伏的輪廓隱約凸顯了出來。不知是因夜晚光線之故還是另有他因,我總覺的整個村落蕩著一股蕭瑟之氣。
遠處山頭上,不時傳來一聲哼虎低沉、凄涼的嘶號,猶如一個垂死掙扎的老人在有氣無力的喘息,似乎也在用一聲聲的殘號來隱喻病入膏肓的康村。
我們一直等到村落里最后一盞燈消失后,才收拾東西,準備開始行動。
突然,遠處的山腰出現兩條白影并快速向山頭這邊奔來。我們急忙隱身到石盤后,很快兩條白影近前,去了石頭盤下的崖壁前。三座石盤猶如一個巨大的蓋子蓋在山頭上,阻擋了我們的視線,崖壁前的情況無法看明,不久就聽下邊傳來幾聲悶響,好像是鐵器之類的東西撞擊巨石發出。
我們疑惑地相互看了看。
秦義山嘀咕了一聲:“他們在做甚么?”
“蓬……蓬……蓬……”
下邊的悶響不斷傳來,黑夜中顯得甚是詭異,幾座石盤都因這響聲微微發振。我漸漸感到一絲不對勁,這聲音很明顯從崖壁上傳來,難道……我心念未已,下邊的崖壁上傳來一陣坍塌聲。
料子脫口低呼了一聲:“死亡信號!”
三人的臉色瞬間大變,剛才我想到得就是這一重。石盤下面的崖壁上,鐵器的鑿刻聲、石頭的脫落聲不斷傳來。三更半夜,在這一詭異之地突遇此事,我的一顆心頓時砰砰地跳個不停。
料子突然低聲問:“怎么辦?”
我低聲道:“回領導,您看著辦!”
料子將兩只小眼睛瞪圓:“他娘的,抄家伙!”
我忙將帶來的那包打開,從中拿出一把電筒,一把鋼釬,電筒遞給了秦義山,鋼釬我自己拿著。三人合計一番,借著夜色,利用地形的阻擋、隱蔽,悄悄地從山頭上摸下,最后潛到崖壁左側的一塊大石后。大石將我們和崖壁之間的視線隔開,我們看不到崖壁的正面,只能聽到從那里傳來的鑿刻聲,不久,“嘩啦”一響,一陣坍塌傳來。
難道真是死神出現了?
突然,料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以一股命令的口氣說:“去看下那里有甚么東西。”
領導發話,豈敢不存,我忙從大石邊探出腦袋,崖壁周圍盡可收入眼底,但由于正是夜半時分,光線很暗,看的不是很清楚,崖壁上爬著兩團白色的影子看上去像人,卻又透著一股古怪,總之不敢確定是人還其它事物。那兩團事物每動一下,崖壁上就會傳出猛烈的鑿刻聲,或是有石頭從上面脫落下來。
料子在后邊問:“看清楚了沒?甚么東西?”
我回過身來:“白紙人?!?
“白紙人?”
料子的表情凝固了,秦義山的臉色也發生變化。
料子將我拉回,自己探身向崖壁看去,不久回過身來,臉上的表情一時間很難用文字形容:“還真像白紙人,這三更半夜的,不會是真有鬼吧,老七……”
“領導,有何吩咐?”
“去!過那里去看看。”
“???讓我過去?這事可不可以商量一下?”
秦義山馬上插口:“提前申明,我是不敢過去?!?
料子看了我一眼:“那就別商量了,就你去吧!”
“?。俊?
“啊甚么?是不是不敢去?”
那一刻,我雖不相信這世上會有甚么鬼怪,但讓我一人去,心里還是犯咯噔,但我又容不的別人的蔑視,聽料子如此一問,立刻嗤笑一聲:“這有甚么不敢的?難道真遇到鬼不成?”
料子一拍我肩膀:“好!本來想為你擺酒餞行,但條件所限,不過你記著,功成之后,我一定會為你在龍池酒店大擺一桌?!?
我當即罵道:“別他娘的只記著吃,一會兒我要遇到甚么意外,你們立馬現身援助。”
料子又拍了下我的肩膀:“放心吧,你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向組織申請,準你為康村的烈士?!?
這廝越說越不像話,我馬上就想反悔,誰知心念未已,料子又在我肩頭一拍將我拍了出去。我只的硬著頭皮去一探究竟,我出了大石后,貓著腰,慢慢地向崖壁接近,最后在距離崖壁六、七米的距離處蹲了下來。這個時候,我已經完全看清楚了崖壁左邊的情況,隨即一顆心高速跳動,好像隨時都會跳出喉嚨。之前我對料子說“白紙人”的時候還只是猜測,但這一刻我是真真切切地看到兩個有生命的“白紙人”。
兩白紙人雙腳離地爬在峭壁上,手里各拿著一根貌似鋼釬的事物,不斷地將崖壁上鑿分離的石塊撬下來。我極力控制著發抖的兩手,從腳下摸起一塊石頭,以防不測。隨后,我不敢再做停留,慢慢地往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