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宋清清剛到教室，小林子從高高的書堆中抬起頭：“宋清清，班頭讓你去她辦公室！”

他說完話飛快地低下頭，周圍的同學都拿著課本裝模作樣地讀書，耳朵卻伸的一個比一個長，一見宋清清離開，教室里頓時炸了鍋。

“你說班頭找宋清清去干嘛啊？”

“還能干嘛，肯定是要處分她啊，再說了，人家陳巍被她害的住院了，她不用賠醫藥費的啊？”

“這事還真是宋清清干的啊？她平時也不像那種人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聽說她家超級有錢的，說不定就是在家當慣了小公主，跑學校也不忘撒潑！”

“我的天，真的好嚇人啊。”

……

喬喬聽了個大概，“啪”地一下把書包摔倒了桌子上，她瞪著那幾個正說的熱火朝天的女生：“都給我閉嘴吧，我這個證人還沒說什么呢，你們倒是說的跟親眼看到了一樣，別到時候知道了真相，打了自己的臉！”

吳寧寧朝她翻了個白眼：“誰不知道你跟宋清清關系好啊，怎么關鍵時刻別人都沒看見，就你看見了？說不定就是你們倆合伙害了人家陳巍呢！”

“呵，我們合伙害陳巍？我要有那閑工夫，我先撕了你的嘴！”

吳寧寧從座位上跳起來，指著喬喬：“你倒是來撕啊！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誰撕了誰！”

喬喬噌地竄出去就要上去打她，程度眼疾手快，一把將喬喬攔腰抱住：“冷靜冷靜，咱們不跟她一般見識！”

喬喬抓起程度的手一口咬了上去，趁著程度松手的間隙竄了上去，兩個人很快扭打成一團。

宋清清抬手敲了敲辦公室的門，里面傳來班頭的聲音，她推開門走進去。這會兒各個班級都在上早讀，辦公室里只有班頭一個人，宋清清知道班頭是故意挑的這個時間，她不喜歡自己班里的事被別的老師議論。

“劉老師。”

劉燕點點頭：“坐。”

宋清清猶豫了一下：“老師，我還是站著吧。”最起碼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能讓她多一點氣勢。

劉燕看了她一眼，并沒有勉強她：“我叫你來主要還是想問問關于陳巍的事，他還病著，有些話我再去問他總歸是會給他多造成一次傷害，正好你也是當事人，我想聽聽你怎么說。”

宋清清皺起眉頭：“老師，我不是當事人，我只是個旁觀者，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

劉燕笑了笑，不置可否，可是宋清清總覺得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了輕蔑。

宋清清認真地說：“真的老師，我什么也沒做！咱們教室不是有監控嗎，咱們把監控放出來不就能證明我的清白了？”

劉燕探究地盯著她，她教學三十多年，什么樣的學生沒遇見過？可是宋清清的表情不似作偽，陳巍又確確實實躺在醫院，現在，她也不能輕易相信誰。

劉燕從包里掏出手機遞過去：“你自己看吧。”

宋清清接過手機，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手機上正是宋清清想要的教室監控，宋清清卻越看表情越凝重，視頻清楚地將她阻攔陳巍上桌的動作錄了下來，可是等陳巍從桌子上掉下來時，宋清清正好背對著攝像頭，造成了視頻死角。

一切又回到了開始的樣子，誰也說不清楚了。

劉燕拿回手機，語重心長地說：“宋清清，你平時也是個好孩子，這件事你……”

“我說了，這事不是我做的！您要實在不信，您就去問陳巍吧！”宋清清奪門而出。

她一口氣跑到了操場上，看操場的老大爺剛泡好茶，見她跑進來，忙問道：“那個學生，你怎么不去教室上課？”

宋清清背過身擦了擦眼淚：“爺爺，我作業沒做好，老師讓我到操場上反省反省。”

老大爺也不是第一次見被罰跑操場的學生了，又拎著保溫杯晃晃悠悠地走了。

宋清清繞著操場轉了一圈又一圈，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就是想到要回教室，要面對那么多或是幸災樂禍，或是鄙視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想要逃避。

在她轉到不知道第幾圈的時候，手機終于響了起來，是秦美人。

“媽。”

秦美人緊緊地抓住方向盤，她心里這么多年第一次緊張起來：“清清，媽媽現在在你們學校門口，今天你王阿姨請我們吃飯，你跟我一起去吧。”

宋清清愣了一下，秦美人從來不會因為這種事讓她請假的：“媽，王阿姨請客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我來都來了，你快出來吧！再說了，你王阿姨出國那么久，難得回來一趟，你可別掉鏈子啊！”

宋清清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秦美人坐在車里緊張地朝校門里望去，直到看到那個熟悉的小小的身影，才放下心來。她揉了揉眼睛，不知什么時候，這個沒心沒肺胖乎乎的小丫頭，身形也逐漸消減下來，長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樣。

兩人坐在車上，誰也沒有說話，直到秦美人將車開到了家門口，宋清清才疑惑地問道：“不是說去吃飯嗎？”

秦美人使勁笑了笑：“你王阿姨剛發短信說飛機延誤了，她就換了航班。”

宋清清看著不善掩飾的秦美人說著蹩腳的謊話，知道一定是班頭怕她出事，給秦美人打電話了。

她突然覺得眼眶有些溫熱，秦美人還是那個秦美人，卻又好像不是那個秦美人了。

宋清清怕眼淚掉出來，她還沒想好該怎么跟秦美人解釋這件事，她慌忙跳下車，說了句：“媽，那我上去寫作業了！”

秦美人覺得有些挫敗，這些年她忽略孩子太多，現在就算有心想問一問，也無從說起了。

宋清清將自己埋在被窩里，狠狠哭了一場。她知道，班里的同學沒錯，可是正是這種自以為的伸張正義才更加地傷人心。

她掏出手機，將微信打開，對著宋祁的名字發了很久的呆，她真的很想跟他說說話。

想了半晌，下定決心，宋清清在屏幕上敲下幾個字：宋祁，你好，我是宋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