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之點頭：“我電話打過去，她就知道了我的意圖，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老師，我演不下去了……”

“我當時聽她的狀態不對勁，就有點擔心，問她為什么演不下去。”

“她說拍這部戲讓她很痛苦。”

“姜棠那時候也不大，十七歲，是非觀念都還沒有完全的形成，她拍戲一直是體驗式的表演方法，入戲太深，抽離太難。”

“我當時卻沒想太多，就在電話里勸她再忍忍，等拍完就好了。”

“姜棠安靜了好久，說，她不喜歡這個角色。”

“于是我問，是一個什么樣角色，她說，是一個從小被繼父用裙子和糖果引誘性侵，被母親撞見要她忍耐，喜歡住在樓上學習很好的隔壁班的哥哥但因為自卑怯懦從來不敢和他說話，最終變得壓抑扭曲，花了整整十三天的時間，借別人的手把自己親生父母殺害了的小女孩。”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劉導的那部電影名字就叫《十三天》。”

“姜棠罷演后，這部電影一直到前幾天才換了人重拍。”

“劉傳升你也合作過，他擅長用最溫暖的場景和色調給大家呈現一個沒有愛也沒有溫暖的故事。”

“這個角色對于十七歲的姜棠的確有點難度，也有點殘忍，我也總說姜棠任性，說不想拍就真的不拍。”

“演員一生要演繹無數個角色，有黑暗的，有陽光的，也有壓抑的，痛苦的，想要成為優秀的演員，首先不能拒絕角色，我當時這么勸說她，讓她不管怎么樣，繼續演下去。”

“這個電話的第二天，姜棠與劉傳升發生沖突，當眾罷演的事情就在各大媒體鬧的沸沸揚揚了。”

陳平之：“你看，姜棠就是這樣，認定了什么事情，往往不會再改變，不計較后果，哪怕撞得頭破血流。”

喝下第二杯酒，陳平之忽然說：“文川，你知道她很喜歡你吧。”

只要仔細觀察，是個人都看得出姜棠喜歡陸文川。

姜棠以為自己藏的很好，笨拙的表演，卻不知道旁觀者清。

陸文川又怎么會看不出來？只怕比陳平之知道的更早。

但是陸文川偏偏一直默許姜棠，不僅沒有和姜棠保持一個正常的距離，偶爾還會開口逗弄，饒有興致的看姜棠露出猝不及防又愣神的表情。

陸文川沒有說話。

陳平之又說：“文川，我明白這么多年，風風雨雨你見慣了。”

“但是姜棠她不懂事，懵懵懂懂喜歡你，崇拜你，已經半只腳陷進去了，你再默許她，只會讓她越陷越深，一發不可收拾，她是那種可以一條路走到黑的人。”

陸文川起身，舒適簡單的棉料衣服下是成熟挺拔的男性身軀，無形之中給陳平之帶來壓迫感。

陳平之仍然說：“對姜棠冷一點吧。”

“不要讓她對你抱有任何的希望。”

陸文川給陳平之倒滿酒，嗓音低低沉沉，聽不出情緒：“如果我不同意呢？”

陳平之皺眉，不解的看向他。

陸文川垂眼，目光落在隨燈光搖晃的杯面，深長眼睫隨之掩住眼底的溫柔：“我看不了姜棠失落。”

“她要什么，我會給她。”

陳平之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