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家既不住在村尾也不住在村頭，住在村子中間，左右與他人為鄰，一路上都是與李四打招呼的人，一雙雙好奇的眼在清玲身上停留。清玲摸著懷里的白虎笑的一臉溫和，一一的都和他們點頭。

李四的家是個用黃土筑成的一進院，在這院子里住著他的爺爺奶奶，他的爸爸媽媽，還有他的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擁擠又吵鬧，是清玲對李四家的第一印象。

這個時候，任何飽腹肚子的東西都十分珍貴，對于清玲的到來，李四的家人對李四回家的熱情冷卻后顯得稍許漠然。

李四的爺爺李大士問：“這是？”

李四很是熱情的拍了拍清玲的肩：“公，婆，這是我在路上碰見的兄弟，要上鎮上找他親戚，要不是他，我今天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接著，他就把自己莫名奇妙睡在路上的事情告訴了他們，聽的他們眼睛微瞪，嘴巴微張，李四的奶奶聽完就要出去在門口的那棵柳樹上折下一條柳條來。

李四奶李高氏：“你這是撞鬼了，我去撅根柳枝來打打你，讓你去去晦氣。”

李大士他們連連點頭贊同，被當作“鬼”的清玲默默不語。

李四的娘李王氏牽過李四的手細細端詳他的臉：“瘦了，在衙門沒吃好嗎”

李四這次是回家探親，很碰巧的就遇上了清玲他們，只能說幸好清玲不是賊，不然身上的盤纏估計早沒了，當然也不可能暈就是了。

李四：“娘，我在衙門吃的很好的，就是活干的多了，都長肌肉上去了，你看。”說著他向李王氏他們展示了下自己的肱二頭肌。

“你這傻孩子。”李王氏拍了拍他肩膀，笑他。

李四嘿嘿傻笑，卸下自己左肩上的包袱，取下一包油紙打開，將里面厚厚的一條肥豬肉拿出來：“這是衙門發的，娘你今晚把他處理了吧，大過年的，我們吃頓好的，也好好犒勞秦兄一頓，要不是秦兄，今夜我怕是就要被山中野狼叼走了。”

李王氏看了看李高氏，李高氏點了點頭，她也就沒什么顧慮了，提著豬肉，滿臉笑意望向清玲：“拿小兄弟就在我們家安心吃飯吧，千萬別推辭。”

清玲還未出聲，白虎聞著那肉味就想掙脫開清玲的懷抱，清玲緊緊的抓著它的尾巴，面上沖著李王氏還有其他李家人道：“那就有勞你們了。”

李四他爹李二牛哈哈爽朗的拍了清玲的肩：“小兄弟說話文縐縐的，李四認識你也是他的福氣，指不定以后沾你的光呢！走！屋里坐去！院里天寒地凍的，去里面炕里暖和！”

李家一眾人也就圍著清玲和李四進了屋內。屋內與外面不一樣，暖洋洋的，清玲一坐下眼皮就有些想要罷工了。許是看出來她有些疲憊，李二牛和李大士沒多找清玲聊，而是關心李四在鎮上的情況，李四也在說自己近況的同時，把包袱里給他弟妹買的彈弓，珠花拿了出來，還有兩匹黑色的布料也遞給了李高氏。李高氏接過時下意識看了清玲一眼，被李大士用手肘輕輕推了推，面色略有些尷尬的進去了他們的正屋，清玲只垂下眼皮當作什么也沒看見。

這個世道比她奶奶那輩還要困難，是個傻子都要有是個防備之心。

李王氏做的菜很快就上桌了，主食吃的是剌嗓子的饃，就的地窖屯的大白菜，大白菜被做成一鍋青青白白的湯，菜湯進肚，飽腹會很快，還有那條豬肉，李王氏大概是切了一半條，抄了一大盤豬肉片，李家人無不流口水，那吞咽口水的聲音在小房間里不遮掩的鉆進清玲耳朵。

清玲心里嘆了口氣，施了個幻術，假裝自己與他們同餐，實際上她只是抱著白虎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吃。

李四的兩個弟弟，一個八歲，一個七歲，妹妹五歲，三人嘴里吃的滿滿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豬肉，嘴里沒吃完，筷子就爭先搶后的在豬肉片里打架。

清玲也是曾這樣過的，她是八零年代出聲的孩子，家里也曾經揭不開鍋，吃不起飯，過年的時候也才能吃上一頓肉，一頓肉回味一年。

所以她現在作為一個神仙，可以不爭那口食物又何必去爭呢？

就是這么一剎那，清玲感覺腦海深處一片轟隆，接著一片清明，她突然就聽見了自己神像前無數信男信女的聲音，她無須調動法力就能隨時隨地聽見他們的祈求，接受他們的香火。

清玲知道，她這是悟了，或許再過不久，她的境界就會有所提升。

接下來，清玲就坐在那里，安撫著因吃不到肉的焦躁生氣的白虎，看著李家人熱熱鬧鬧的搶著食物，看著他們與自己幻出的“秦嶺”聊天，然后天黑了，沒有燭火，他們在黑暗里歡欣，然后他們休息了，“秦嶺”和李四以及他的弟妹一起睡一條炕，然后夜漸深，鼾聲四起。

白虎也在行列，它在清玲的懷里睡著，微微的打著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