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書玉牌中信息眾多，其中九成九都過了“格物成果保護規矩”的期限，不需要花費功勞。

但僅僅剩下的些許最新格物成果，也讓李山感覺二十大功很值，并不為過。

其中關于元神的格物暫且不提，最終格物成果在每本真傳道法中都有詳述。

但小雷云陣的各種格物變化，思路發展，就很奇妙了。

陣法之道，引天地之靈機形成陣法節點和陣紋，陣法節點或是靈石，或是法寶，或是單純的靈氣。

寶界中的護寶陣法，皆是以天地靈氣為靈氣節點。

小雷云陣則不同，用兩塊靈石布下小雷云陣法，自然是以兩塊靈石為陣法節點。

道書上記載，小雷云陣一開始繁復無比，并不向現在這般方便，弟子可以隨時修煉隨時布陣。

萬紀之前，宗內還有一處建筑名為雷云池，就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雷云陣，弟子修煉需入池。

陣法日夜不停運轉，范圍廣大，陣法節點數以萬計，還需要法寶“雷云”鎮壓陣眼。

耗費靈石靈氣不說，威力調整也是麻煩無比。

當時雷云陣簡單的分為幾個區，用以劃分雷電威力，入陣弟子能承受多強的雷電，自行斟酌。

但比之現在小雷云，陣雷電威力念動即可隨時調整，遠遠不如。

經過格物院一代代陣道大師改進，雷云陣陣法節點來越來越少，占地越來越小，威力調整分檔劃的更細。

最終，占地巨大無法移動的雷云陣，變為占地一丈方圓，隨時隨地能布下的小雷云陣。

陣法節點也變為僅僅兩個，隨便一個小院子，有兩塊靈石即可。

每一次陣法改動、改良、變遷，都是無數陣道大師反復格物的成果。

小雷云陣發展到這種程度，似乎就已經到極限了。

畢竟兩塊靈石就能布下小雷云陣，既簡單又方便，陣法運用還能再怎么提升？

無非是陣法威力更大，雷電威力調整更細膩這些邊邊角角的部分，算不得什么大突破了。

但格物院的弟子，都是一群有探索精神的修仙者，終究不缺乏極具想象力的弟子。

在小雷云陣誕生定型之后過了一紀，格物院有一位名為楊信的化神弟子，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小雷云陣能在體外布下，能不能在體內布下呢？

體外布陣，修煉輔助效果就如此驚人，那體內布陣是不是效果更好？

沒錯，楊信的想法跟李山如出一轍，很是大膽。

然后，產生這個大膽想法沒多久，楊信就死了。

是作死的。

在肉身內布下小雷云陣很簡單，楊信稍嘗試幾番就成功了。

但淬體效果比之體外布陣，提升不甚明顯。

肉身可行，自然要試試元神行不行，這是格物精神。

楊信經過周密的計算，最終敲定了在元神內布陣的法門。

而后，信心滿滿的楊信死于陣法失控，雷電肆虐，元神炸裂而亡。

楊信倒也并非單純的魯莽，他的底氣所在是道體，他是神力道體。

此神力非肉身之神力，而是元神之神，精氣神之神，屬于力之大道的分支大道，同屬先天。

神力道體天生元神強大，成就元神之后，更是比尋常弟子的元神強橫堅韌許多。

正是因為這個，楊信才有如此大膽的想法，與大膽的操作。

但從結果上來說，他確實是魯莽了。

不像李山身懷去彼取此這等神通兜底，太過大膽就是作死！

這些都是楊信被復活后，宗門得到的消息，畢竟自家弟子死在宗內，也要管一管。

復活之后的楊信止步于化神期，萬載壽盡。

他畢生都在推演元神內布小雷云陣的法門，想名留宗史。

最終，楊信失敗了，也成功了。

楊信開創法門失敗，但他成功留名宗史了。

可惜，是作為反面教材留名的。

他創法雖然失敗了，但也給格物院的后輩打開了新思路。

一代代的格物院弟子研究小雷云陣，想開創在元神內布陣的法門。

也有了成果，可惜是個半成品。

在元神內布陣，需要對元神極盡掌握，布陣手法操作精微。

想一次就功成，很難，一旦失敗就是神死人亡。

直接拿自己的元神試驗肯定不妥，楊信就是前車之鑒。

好在有妖獸，拿妖獸的元神來練手再合適不過了。

無數化神妖獸死在格物院弟子手中，有的成功，有的失敗。

但化神期對神念的操作終究不夠精微，成功或者失敗都是運氣問題。

死再多妖獸，也沒能總結出一門適用于所有人的法門。

化神期的神念操作不行，化神期之上的操作行嗎？

答案是肯定的，陽神期就可以達到這種精微操作了。

但，這沒意義。

陽神連蘊含天威的天雷都能挨得，小雷云陣產生的那些許雷電毫無意義。

在陽神內布下小雷云陣，屬于多此一舉。

而由陽神高手在化神期弟子的元神中布下陣法，又會侵犯到化神弟子的隱私。

在元神內布陣，需要對化神弟子的元神盡數掌握了解。

讓他人來元神布陣，與直接搜魂無異。

到這一步，事情就僵持住了，需要陣法的做不到，能做到的不需要陣法。

一直到今日，除了更多的失敗例子，小雷云陣如何在元神內布下，還是沒能解決。

方法有了，但等于沒有。

李山看完這段雷云陣發展變遷，只覺受益匪淺。

有了許多前人的思路，與眾多嘗試，這波，是真的穩了！

李山的去彼取此正是發威的時候，漫無邊際的猜答案，變成了做選擇題。

這道題，縱然有一萬個選項，也是難度降低無數！

一時間，李山元神一片清明，各種想法思緒涌上心頭。

忽然，李山眉頭一皺。

“姐姐，弟弟突然有些自得，又有些惶恐。”

看著躺椅上瞇瞇眼的暴龍姐姐，李山上前錘肩搭話。

“怎么了，有什么煩惱都跟姐姐說說，你竟然還有惶恐的時候？”

暴龍姐姐睜開眼睛，意外的看了李山一眼。

李山把道書中的各種記載，自身的想法一一道來，問道：

“姐姐，困擾無數格物院弟子幾千紀時間的問題，到弟弟手里就能解決，弟弟自然驕傲。

但弟弟怕自己這樣下去，會變的‘愚蠢’。

非思維之愚蠢，而是行事之愚蠢，修煉之愚蠢。”

神通用多了會變笨，這個李山早有擔憂。

他已經盡量避免去彼取此神通的使用，僅僅修煉之用。

但眼下，輕輕松松用神通解決小雷云陣的問題，李山又產生了一絲惶恐。

做題經過運算解答，或者直接搜索答案，同樣都能得到答案，但兩者截然不同。

連如何修煉都不用自己思考了，那自己是什么？

不過一修煉工具人？

暴龍姐姐聽到李山的話，思考了一下，忽然放聲大笑。

笑的肆無忌憚，歡暢至極。

似乎，想到了什么高興的事情。

“姐姐，你笑什么？”

李山額頭青筋直跳，暴龍姐姐不答，繼續大笑。

半響，暴龍姐姐止住笑聲，輕咳一聲，正經說道：

“姐姐想起高興的事情?！?

李山聞言，額頭的青筋都快爆炸了，用力錘了暴龍姐姐一拳，肩膀。

只換來暴龍姐姐一聲“再用點力！”，李山更郁悶了。

好一會，暴龍姐姐看李山郁悶的表情，正色道。

“大山，姐姐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不必惶恐！

到了陽神你就知道了，大家都是從大道中尋找答案，你有這個神通也只是更方便而已，與‘愚蠢’無關。

若這也算愚蠢，諸天萬界的修仙者，都是蠢人！

至于你更深層的一些擔憂，姐姐就問你一句。

你還記得你為什么要修仙嗎？”

為什么而修仙？

李山稍一思索就得出答案了。

為長生，為父母，為了....

李山忽然驚出一身冷汗，他這是怎么了？

修煉，修為，神通，本身就是一工具，是為了達到目的的手段。

只要目的明確，道心不失，管什么工具人不工具人？

這種問題竟然會讓他產生迷惑，莫非功行出了問題？

李山審視肉身元神，撤了雷云陣，心神在全身不斷游走探查，卻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神通問卦，竟然還是沒有問題。

“姐姐，我這是.....？”

李山愈發迷惑了，剛才他的惶恐突如其來，如同心智蒙塵一般，卻找不到原因。

“放心吧，這是元神強大的近乎陽神，但還不是陽神的化神期，才有的‘迷道’。

這說明你的元神又強大了一分，靠近陽神。

強大的元神渴望大道，卻求而不得，如同沙漠里尋不到水，有些迷心是正常情況。

越近大道越需要把持本心，成就陽神就好了。

大山，準備什么時候去找雷劈？”

暴龍姐姐笑的是李山的難得糊涂，明明轉念就能想通的問題，竟然會惶恐。

想著想著，暴龍姐姐又放肆大笑了起來。

暴龍姐姐一說，李山也想到了《力道秘要》中對“迷道”的記載。

只有在化神期把元神煉的強如陽神，才會有“迷道”的情況。

但《力道秘要》也說了，“迷道”期間，修仙者不會有什么特殊的變化。

最多有些心緒不寧，把持本心就行。

現在看來，前人之言果然精準，不是大問題，一個“迷”字卻恰當無比。

不過，有“迷道”，這說明，我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