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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31)內景。男生宿舍內——日景

當天傍晚,天色慢慢變暗,快落山的太陽照亮了張震的全身。

他坐在自己宿舍的椅子上,身前的桌上整整齊齊的放著從施聰那借來的衣褲。宿舍里只有他一人,剩下他安安靜靜地盯著正對面潔白的墻壁。

過了一會,他彎腰拎起放在地上的帆布包,小心翼翼地從包里取出他的速寫本。以緩慢的速度,張震翻到了陳晨的那張肖像畫,陽光將他頭部的影子投在了紙張上,遮住了大部分的畫面。

看了一會,他發現有些事情不對勁,于是便站起身,手上還拿著翻開的速寫本,調整了椅子的位置,讓椅背對著窗戶的方向,然后坐下,將速寫本舉起。

這時從屋外照射進來的陽光剛好投在了陳晨的肖像畫上,給它染上了暖橙色的色調。

張震就這樣認真地盯著他幾個小時前畫的畫,抬起右手,先是觸摸了下紙上陳晨被風揚起的長發,然后是她的后背。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心跳也迅速地加快。

而這時,從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張震趕緊合上速寫本,迅速地將它塞回他的帆布包里,然后抬起屁股將椅子調會原來的位子,隨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從圖書館借來的建筑雜志,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32)外景。校園外——日景

第二天下午,校門外的公交車站。一旁的道路上,從遠處緩緩駛來了一輛公交巴士。越靠近車站,車慢慢地放慢了本來就不快的車速,直到停在車站的站牌邊上。

車門打開后,陳晨——上身穿著一件寬松的粉色毛衣,毛衣下面是一件米白色的長款連衣裙,腳上是一雙淺藍色的磨砂皮鞋——麻利地跳上了巴士,從一只用米黃色粗毛線編制而成的挎包里取出她的白色皮質卡包,將它按在了巴士的讀卡器上,“嘀”的一聲后,向車廂后部走去。張震緊跟其后,身上還是和同前一天一樣的裝扮。

幾十米遠處的校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吳迪,捏緊著他的雙拳,望著那輛公交巴士慢慢起步,向遠方駛去。

(33)內景。公交車內——日景

微微晃動地車廂里,陳晨快速地向后方走去,張震小心翼翼地跟在其后。到了車廂后部,陳晨挑了個太陽能照到的位置,坐在了靠車窗的座位。張震猶豫了一下后坐在了陳晨的身旁。

張震

(瞇起雙眼看著陳晨明媚陽光下的側臉)

我們這是要去哪?

陳晨

(雙眼仍然直視著前方)

一個很遠的地方。

張震

那我們要去那干嘛?

陳晨

見一個人。

然后兩人就默不作聲地坐在微微晃動的位子上,側著臉看著窗外,讓汽車帶著他們前行。

(34)外景。公交車外——日景

駛過了一片森林,幾片矮矮的民房后,巴士開始在長長的海岸線上奔馳起來,海面上有幾艘帆船在航行,空中能看到數只海鳥。之后,巴士駛入了富有海派風格的城區,那里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密集的住宅樓,沿街的一家家商鋪都在營業,進進出出的是各色各樣的人。再之后,巴士經過了一棟棟高大的現代、包裹著玻璃幕墻的辦公樓。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內部的辦工空間幾乎空無一人,只剩保潔員孤單地手握拖把的身影。通過了這座城市的CBD之后,巴士與一片片新建的住宅小區擦肩而過,直到來到一座小山跟前。

沿著山路,巴士小心翼翼地向山頂爬著,隆隆的馬達聲時不時地會嚇到駐足在樹木間的飛鳥,它們從樹叢中飛出來,掠過了陳晨和張震的眼界。終于,汽車停止了前進的腳步,接下來就是發動機熄火的聲音。

(35)內景。公交車內——日景

陳晨

(轉過頭對張震說道)

到了。下車。

張震立刻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讓陳晨走到他跟前。

(36)外景。療養中心大門外——日景

他們倆從后門下了車,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扇黑色的鐵藝大門。門關著,但上面卻沒有鎖,門旁邊有一塊牌子,牌子上寫著一串子,“天年老年人療養中心”。

陳晨

跟著我,我們現在要進去了。

然后陳晨走向了那扇大門的一側,摁響了安置在上面的對講機。張震快速地跟了上去。

響了幾聲“嘟嘟”后,對講機被接通了。

王阿姨

(溫柔地問道)

您好。請問您是哪位?

陳晨

我是陳晨。

王阿姨

好,我這就幫你開門。

然后對講機就被掛斷了。

幾秒鐘之后,那扇鐵門緩緩地向里打開,陳晨和張震前后腳走了進去。

在他們面前是一條筆直由小碎石鋪置而成的道路,道路的兩側是稀疏的樹林。

不做停留,他們快速地向前走去,在經過了兩片修剪整齊的草坪之后,來到了一座圓形的石質噴泉跟前。

(37)外景。療養中心外——日景

噴泉后面是一座三層的法式建筑,雖然外表面的石材被清洗得很干凈,從外觀還是能看得出這座建筑悠久的歲月。

陳晨繞過噴泉,走上建筑前的臺階,推開了建筑正中央的玻璃門。張震跟著陳晨,不忘觀察著他眼前的建筑,臉上掛著一幅仰慕的表情。

(38)內景。療養中心大廳——日景

進到建筑內部,他們來到了療養中心的門廳。一位身穿白色制服,年過半百,身材有些走樣的女士朝陳晨走了過來。她的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

王阿姨

(親切地說道)

很高興能再一次見到你,陳晨。喲,怎么這次還帶了個朋友啊!

王阿姨

(湊近陳晨,在她耳邊輕聲地問道)

你男朋友啊?

陳晨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陳晨

(認真地問道)

我外婆呢?她醒了嗎?

王阿姨

我剛去她的房間看過。她已經醒了。我幫她從床鋪移到了靠窗戶的躺椅上,好讓她曬曬太陽。

陳晨

(溫柔地說道,眼里露出了感激之色)

謝謝你。

王阿姨

(笑了笑,然后說道)

跟我來,我帶你們去看她。

穿過大廳,他們來到首層的電梯間,搭電梯來到了療養中心的三層。

(39)內景。療養中心三層走廊——日景

三層的走廊里能看到幾位手扶支撐架慢慢走動的老人,他們的身邊都有一名護士陪伴,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帶著兩個護士在查房,從遠處走來。

王阿姨帶著陳晨和張震穿過了整條走廊,在途中,那個醫生和一位年紀很大但意識還很清醒的老大爺微笑地向陳晨打了招呼。

(40)內景。陳晨外婆的房間外——日景

走廊的盡頭,一間屋子的房門半掩著,都過門與門框的縫隙,能看到一位老太太,身穿著一件黃色毛衣和一條白色長褲,正安祥地躺在躺椅上。她的臉側著望著窗外,滿頭的銀發遮住了她的脖子。

帶頭的中年女士輕輕地推開門,轉身招呼陳晨和張震讓他們進來。

(41)內景。陳晨外婆的房間內——日景

這是一間寬敞的像酒店客房般的房間,墻上鋪著暖色調的墻紙;地面上的木板雖然有些年頭了,但看起來仍然很堅固耐用;房間的一側擺著一米五寬的雙人床,床具已經被整理過,整整齊齊地擺在床上;雙人床的對面是一個電視柜,柜子上頭掛著看起來很新的液晶電視機;正對著的房門是兩扇明亮的窗戶,窗臺上擺放著幾盆小盆綠植。

他們都進到了房間里。

王阿姨

她今天的狀態不錯哦。可能能多想起點過去的事情來。

陳晨

謝謝你們的照顧,王阿姨。

身邊的張震略顯局促。

王阿姨

好了,那我就不摻和在這里的。我會一直都在一樓的服務臺,你們有什么事就按鈴喊我啊。

說完,王阿姨就開始向后退去。陳晨對著她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王阿姨離開房間后,陳晨和張震仍然站在門邊。

陳晨

(靜靜地望著窗邊安祥的老人)

這就是我外婆。她有阿爾茲海默癥,已經到了晚期。

張震

(吃驚地回復道)

啊!我很抱歉,陳晨。

陳晨

走。過去和她打個招呼。

話畢,陳晨便領著張震來到窗前。

陳晨

(彎下身去,面對著她外婆說道)

外婆,小晨又來看你啦。這是我學長,他叫張震。

可是老人并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仍然側著臉看著窗外,享受著暖暖的陽光。

陳晨

(直起身子,臉上看不到一絲沮喪)

你看著我外婆。我去倒幾杯水。

說完話后陳晨就向房門邊一個柜子上的電茶壺走去。

張震

(轉身望著陳晨的背影)

好。

陳晨

(來到放有電茶壺的柜子前)

你要喝點什么?這里有綠茶,紅茶還有花茶。

張震

(猶豫了一下)

哦,不用麻煩了。我要白開水就行。

過了一會,陳晨用餐盤端著三只盛有茶水的茶杯,其中一只茶杯里插著一根塑料吸管,走回了窗前,把餐盤放在了老人身前的小茶幾上。

之后,她走向房間的一角,從那拎起兩條圓形的木質板凳。

看到陳晨拎起板凳,張震立馬跑到陳晨的跟前,從她手里接過板凳,然后將它們放在了茶幾的旁邊。

陳晨坐在了老人身邊的位置上,拿起那只插有吸管的茶杯,不停地向里面吹氣,然后試了試水溫,便把茶杯送到了老人的嘴邊。就像基本的條件反射一樣,老人將吸管含進口中,開始吮吸起里面的茶水。喝了幾口后,老人將吸管吐了出來,轉過頭雙眼看了一眼陳晨,但并沒有認出她來。陳晨就把茶杯放在了茶幾上,從挎包里找出了一條制作精美的絲巾,擦了擦老人的嘴巴,然后將絲巾收回包里。

陳晨

(語氣中透露著淡淡的悲傷)

我外婆以前并不是這樣。我外公去世兩年后,癥狀開始慢慢地出現在她身上。然后情況就越來越糟,直到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張震

(關切地望著陳晨)

你外公是怎么去世的啊?生病嗎?

陳晨

嗯。癌癥。發現時已經太晚了。

張震

我真的很抱歉,陳晨。你一定很難過吧?

陳晨沒有回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之后,她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便將剛剛才放到地上的挎包拎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很快地從里面掏出了一條織了一大半的紅色羊毛圍巾和三根鐵質的織衣針。

將挎包放回地上后,陳晨便開始熟練地織起了圍巾,從她的臉上能看得出她的認真和專注。

陳晨

冬天快要來了。想在天氣變冷之前把圍巾織出來。

張震

你外婆一定會很開心的。

陳晨停下了正在織圍巾的雙手,眼睛有些微紅。

陳晨

(哽咽地說道)

可是醫生說她已經分不清事情了……她已經認不出我來了,也聽不懂我對她說的話……

張震

(愧疚地說道)

對不起啊,陳晨。剛才不該讓你難過的。

陳晨

(語氣突然堅定起來)

你沒有說錯話。如果感到無聊的話你可以在去看電視,或是去屋子外轉轉。

張震

(雙眼盯著茶幾上還沒喝過的白開水,羞澀地說道)

不,我想……我想在這陪著你。跟我說說你和你外婆的事吧,陳晨,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陳晨先是不作答,繼續織起了圍巾。

陳晨

(織了一會后說道)

我爸媽年輕的時候總是要去外地參加各種各樣的學術活動。是我外婆外公把我從小帶大的。

張震

那你和你外婆一定很親吧?

陳晨點了點頭。

陳晨

她是我最親的親人。總是會給我買最好吃的東西,帶我去最好玩的地方。看到她慢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真的很難受。

張震

你也別太難過了。看你外婆現在是多么的安詳,她的內心一定也很平靜吧。

陳晨

醫生說她偶爾還能記起過去的事。雖然只是些片段,但我還是希望她能記起我小時候的樣子……

說到這里,兩顆晶瑩的淚水從陳晨的眼角處落了下來。

張震趕緊從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手帕,不過陳晨伸了伸手,做了個手勢拒絕了他的好意,并從她的挎包中取出了那條精致的絲巾,快速地抹去了眼角的淚水。

陽光穿過玻璃照射在他們的身上,將老人的銀發照得閃閃發亮。陳晨低著頭熟練地織著圍巾,張震從茶幾上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安靜地欣賞著陳晨織圍巾的手法。三個人安靜地坐在和煦的陽光之下,儼然像和睦的一家人。

(42)外景。療養中心外的草坪邊——日景

一個多小時后,已是黃昏,陳晨和張震并排坐在一條長凳上,手上端著療養中心提供的免費咖啡。望著不遠處的小樹林,張震從紙杯里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將雙手握住紙杯將它放在兩腿之間。

陳晨

你相信人有靈魂嗎?

張震

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啊呢。

(猶豫了一會)

我希望有吧,這樣每個人走了之后還能留點東西在人間。

陳晨

那你覺得我外婆的靈魂去了哪里?

張震顯然對這個問題沒有做任何準備。突然間,他顯得很局促,不知道如何回答。在吞了幾口口水之后,他似乎有了些頭緒。

張震

(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想你外婆的靈魂應該還在她身體內的某個地方。只是被她的病包裹了起來,所以我們感受不到她們的存在。但是你放心,它還沒有消失,而且被保存得很好。

陳晨

真希望能像你說的那樣。

張震

嗯!

然后他們又望著不遠處的小樹林看了一會,靜靜地等著時間的流逝。

張震

陳晨,今天真是見到了一個這么不同的你啊!

張震轉頭看了眼正低著頭思考著什么的陳晨,微卷的長發垂在了臉部的兩側,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

陳晨

(平靜地回答道)

在外婆身邊,我總是能靜下心來。

張震

(有點隨意地說道)

如果平時的你也能多像今天這樣就好了,那樣別人就會更喜歡你。

陳晨

(快速地回復道,語氣中突然生出了一股怒氣)

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讓別人喜歡你這件事很重要嗎?

陳晨突如其來的反應使得張震顯得措手不及。

張震

(連忙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又說了不該說的話了。我沒想冒犯你,只是我嘴太笨,不會說話。

陳晨舉起紙杯,一口氣喝光了杯中微熱的咖啡,然后站起身。

陳晨

我們走吧。是時候了。

張震趕緊起身,手里握著咖啡,匆匆忙忙地追了上去,走在陳晨的身邊。

張震

(急匆匆地說道)

陳晨,我想說的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下周末再陪你來看你外婆。

陳晨停下了腳步,側過身面對著張震。

陳晨

(語氣中充滿了剛才在她外婆身邊時的溫柔)

謝謝你。

然后她從挎包中掏出了手機,把它遞給張震。

陳晨

把你的號碼給我。

快要落山的夕陽照在張震開心的笑臉上,他嘴角上揚,潔白的牙齒微微張開,雙眼微閉,眼神中充滿著激動而又幸福的光芒。

(43)外景。男生宿舍樓外——夜景

一個多小時后,天色已暗,校園的宿舍樓前,神清氣爽的張震小跑著跨過了大門。

(44)外景。男生宿舍外——夜景

沒過多久,張震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宿舍樓的頂層,走廊頂上的夜燈已經亮起,有幾間宿舍的房門大開,從里面傳出來對戰游戲的聲音。張震快步地走向他的宿舍,推開了沒有鎖上的房門,然后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45)內景。男生宿舍內——夜景

吳迪放肆地坐在張震的位子上,張開著雙腿,手上拿著一本厚厚的速寫本。蔡統站在吳迪的身邊,拎著張震空無一物的帆布包,他倆身前灑滿了張震的日用物品。

吳迪

(獰笑地看著張震,不懷好意地說道)

你終于回來了啊!我們的護花使者。

張震

(氣憤地回道)

你們怎么能碰我的東西!把速寫本還我!

吳迪

(打開了張震的速寫本,一張一張地往后翻去)

碰你的東西怎么啦!張震。你膽子不小啊,好小子。敢碰老子想要的女人。

張震

(邁開步子朝吳迪走去)

我和陳晨間什么都沒有!快把速寫本還我!

吳迪

還敢在我面前提那個婊子的名字!你給老子留在原地。否則你就和你的速寫本說再見吧。

說著,吳迪從口袋里掏出了他那只引以為傲的Zippo打火機,打開了它的金屬蓋子。

張震停住了腳步,只能用雙眼憤怒地注視著吳迪。

張震

(大聲地呵斥道)

吳迪!你這個混蛋!你到底想怎樣!

吳迪

別激動,張震!我今天只想給你上上一課,讓你知道敢碰老子看上的女人會是怎么下場。虧我平時拿你當兄弟看,沒想到你竟敢在老子背后捅我一刀!

說完,吳迪苦笑了下,然后又開始翻起張震的速寫本來。

張震

(滿臉通紅,聲音也有些許顫抖)

我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嗎?我和她之前什么都沒有!

先是不作回答,吳迪翻到了張震速寫本里的最后一幅畫,一臉不屑地朝紙上看了一眼,然后將速寫本翻了個,讓張震能看清楚畫上的內容,就是他前一天畫的陳晨的肖像畫。

吳迪

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那個婊子能讓你畫這個?說說吧,張震,你是不是連做夢都想從背后干她?

一邊挑釁著張震,吳迪一邊伸出食指觸摸著陳晨的肖像畫,從她的后背一直到她的臀部。

張震

(握緊了自己的雙拳,怒吼道)

你給我閉嘴,吳迪!你這個人渣!

吳迪

哈哈!你個沒爹媽的狗雜種,敢罵我人渣!那好啊,我就讓你看看人渣是怎么做事的。

邊說著話,吳迪邊當著張震的面把那副肖像畫從速寫本上撕了下來,放下速寫本,把那張畫撕成兩半,然后用他的打火機把紙給點著了。

一旁的蔡統不知所措,一臉受驚嚇的表情。

張震

吳迪!你個混蛋!

張震以最快的速度向吳迪沖了過去,眼里充滿著淚水。

吳迪

蔡統!幫老子攔住他!

蔡統在接到指令后沖上前去抱住了張震,讓他不能接近吳迪。

看著他的畫在吳迪手中慢慢地化成灰燼,掛著滿臉的淚水,張震拼著命想掙脫蔡統的束縛。當他終于甩開了蔡統的雙臂時,一切已經太晚了,他的畫已經只剩小小的一角。吳迪吹滅了紙上的火,將黑色的紙灰吹得滿房間都是,然后松開了握著紙張的手,讓兩張小紙片從空中飄落。

接著,身體劇烈顫抖著的張震沖到了吳迪面前,揮起右手讓拳頭重重地落在了吳迪的臉上。

被揍了一拳的吳迪顯得有些沒有準備,他踉踉蹌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用手捂住自己的臉。

吳迪

(向蔡統喊道)

給老子制住他!

蔡統沖上來從身后扳住了張震的雙手,讓他定在了原地,使他只能撲騰著他的雙腿,踢向吳迪所站的方向。然后,吳迪獰笑著走到張震面前。

吳迪

(惡狠狠地說道)

好啊!張震!敢動手打老子!看本少爺這下怎么收拾你這個狗雜種!

吳迪抬起了手,一拳一拳地將自己的拳頭落在了張震的臉上,肚子上,還有腰的兩側。

(46)內景。建筑系二年級畫室里——夜景

第二天晚上,建筑系二年級的畫室里只剩寥寥幾人,滿臉傷痕的張震在收拾自己的桌子,準備離開畫室。

(47)外景。建筑系二年級畫室外——夜景

當剛邁出畫室門沒幾步時,張震的電話響了,他從運動服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接通了電話,一個女生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了出來,一個張震雖然感覺熟悉但卻確定不了是誰的聲音。

陳晨

你現在在哪里?我來見你。

張震

(猶豫了一下后繼續問道)

請問……請問你是陳晨嗎?

陳晨

(快速地答道)

是的。你昨天給了我號碼。

張震

(開心的笑道)

哦,真是你啊,陳晨。能聽到你的聲音真是太好了!

張震向上揚起的嘴角扯到了還未愈合的傷口,使他發出了“嗞”的一聲。

陳晨

回答我的問題。我要來見你。

張震

(開心的笑道)

哦,真是的,不好意思。一高興就忘記回答你了。我剛從畫室出來,準備出系樓了。你也在畫室嗎?

陳晨

我在圖書館門口等你。

話音剛落,陳晨就掛斷了電話。

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張震將手機放回了口袋,回過頭望了眼還未熄燈的畫室,施聰還在里面低著頭認真地畫圖,之后便步履輕松地朝系樓大門走去。

(48)外景。校園的大道上——夜景

在去往圖書館的路上,道路兩旁挺拔的路燈將橙色的光照在張震的臉上,燈光所造成的陰影隨著張震向前的步伐漸漸地變化著。

遠處有一對情侶肩并著肩走在張震前頭,他們十指相扣,有說有笑,步伐放得很慢。不多久,張震便超過了他們,大步向前走去。

(49)外景。圖書館外——夜景

圖書館大門口的臺階上,陳晨孤單、單薄的身影在冷風中格外醒目。從圖書館室內透出來的光照亮了陳晨的側臉,她面朝著張震到來的方向,面色緊張。

從遠處走近的張震出現在了陳晨的視野中。

當他走到臺階跟前,讓陳晨看清楚他的臉后,張震尷尬地低下了頭,想藏起他那張滿是傷痕的臉。

見到張震之后,陳晨長大了嘴巴,驚呼了一聲,不敢相信眼睛所見的一切。她趕緊朝著張震跑去,止步于他的跟前。

陳晨

(話音中摻雜著一絲絲擔心)

我都聽說了。

張震

(抬起頭,看著陳晨)

嗯?聽說了什么啊?

陳晨

你和你室友因為在宿舍里打架被通報批評了。班上的幾個男生在討論這事,剛好被我聽到了。

張震

(苦笑著說道)

讓你擔心了吧,真不好意思。這架怨我,是我先向吳迪動手的。

陳晨

(小聲地問道)

是因為我你才動的手吧?

張震

其實也不全是因為你。我想揍那混蛋很久了。這次要不是被蔡統按住了雙手,我肯定會把他打趴在地上。

張震說完又苦笑了一聲。

陳晨

那你被打得很慘吧?從你的臉上可以看得出來,那些傷口一定很疼。

張震

是啊,挺窩囊的。本來想著能好好教訓他一下的。沒想到挨揍的卻是自己。

陳晨

走吧,我們去湖邊散散心。

陳晨猝不及防的提議讓張震迅速地興奮了起來。

張震

(笑著看著陳晨)

好啊。我們去湖邊。

他倆的背影沐浴在從圖書館內透出來的燈光里,一步步地朝著不遠處的湖畔走去。

(50)外景。校園湖畔——夜景

一片漆黑的湖面上,潔白色月亮的倒影格外的醒目,岸邊的草地上,張震和陳晨并排坐著,凝視著的湖面上的的月亮倒影。

陳晨

(視線從湖面轉移到張震的臉上)

還疼嗎?

張震

(尷尬地笑了笑)

還有點。不過別擔心。很快就能痊愈的。

陳晨靜靜地端視著張震臉上的傷痕。

陳晨

(認真地說道)

答應我。以后再也不要因為我和別人打架了。

這時張震也轉過頭來看著陳晨,看到了她那張一本正經的臉后,便拘謹地低下頭去。

張震

(很不自信地回答道)

這個我可不能輕易地做保證。我有時候會控制不住自己。

陳晨

我不管。我就要你答應我。

張震抬起頭來,面對著陳晨,注視著她的雙眼。

張震

(猶豫了幾秒鐘后說道)

好,那我就答應你吧。我以后再也不因為你和別人打架了。

陳晨欣慰地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去試探性地碰了碰張震的臉頰。

這一舉動顯然讓張震受寵若驚,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陳晨,呼吸開始變得局促。

接著,陳晨探過頭來,先是吻了張震的額頭,他的眼角,他那布滿淤青的臉頰,然后是他裂開來的嘴角,最后輕輕地吻了下他的雙唇。

看著眼前一臉平靜的陳晨,張震就像一個受驚嚇的孩子,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些。他用一雙火熱的雙眼注視著陳晨,伸出手去溫柔地捧住了她的臉,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試探性地在她臉前近距離地停留了一會,最后回吻了陳晨的雙唇。

在遠處路燈的照射下,張震和陳晨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他們的雙肩起起伏伏地上下抖動著。

陳晨的臉上掛著安祥的微笑,而張震默默地留下了開心的淚水。

(51)內景。男生宿舍內——日景

張震和施聰站在窗戶旁邊,看著吳迪和蔡統拎著裝著他們衣物的行李箱朝門外走去。

吳迪不時扭過頭惡狠狠地望向張震,口中輕輕地嘟囔著什么,而張震卻看起來很坦然,顯然心情大好。

施聰

(當吳迪和蔡統走出房門后,施聰說道)

張震,真有你的。連吳迪你也敢揍。

張震

(聲音中帶著無奈)

別提了,施聰。我那天晚上可真叫一個慘吶。

施聰

(輕輕地推了下張震的手臂)

走吧!我們去迎接下我們的新室友。他們肯定也有一堆的東西需要搬。

然后施聰便朝門外走去。

(52)內景。圖書館建筑區——日景

在圖書館的書架旁,張震和陳晨安靜地翻著書本。他們不時探過頭去查看各自正在閱讀的內容,有時還會交換書籍。

當他們的目光交匯時,陳晨掛著一幅從容的神情,而張震總是會露出充滿幸福感的微笑。

(53)外景。商業步行街——日景

在灼烈的陽光下,張震和陳晨肩并著肩,十指交扣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商業步行街上。

張震用他空閑的手撐著一把深藍色的遮陽傘,傘面不大,剛好能遮住陳晨的頭和后背。

陳晨轉過頭看了看張震布滿汗水的臉,然后從她的挎包里掏出了她那塊制作精美的絲巾,輕輕地擦拭著張震的臉。

(54)內景。療養中心的客房內——日景

當夕陽西下,天年老年人療養中心三層的那間客房里,陳晨安祥地坐在她外婆的身邊,仔細地織著圍巾。

張震坐在不遠處,手拿著速寫本,一筆一畫認真地畫著陳晨的肖像畫。

王阿姨會不時地經過屋外,透過微微打開的房門朝屋內看一眼,兩個年輕人和一個不問世事的老人浸沐在橙色的夕陽之下,顯得格外的和諧。

(55)外景。山頂的草地上——日景

在一座不高的山頂上,已是春天,張震、陳晨、還有施聰坐在一塊小小的草地上,向下俯瞰著這個城市的景色。

他們手中各自端著一本速寫本。施聰從容而自然地在紙張上落著筆,手法嫻熟而又迅速;張震卻若有所思,靜靜地盯著遠方;而陳晨剛開始打起鉛筆稿,不時地抬起頭觀察著腳下的城市。

當完成各自的畫作后,他們三人圍坐在一小堆食物周圍,身下墊著張震攜帶的毯子,有說有笑地打發著悠閑的時光。

(56)內景。建筑系一年級畫室內——夜景

陳晨低著頭在繪圖。

張震陪在身邊,削著蘋果。削完皮后,張震將蘋果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并用牙簽挑起一塊,將它送到了陳晨的嘴邊。

陳晨看了看蘋果,對著張震微笑地搖了搖頭。之后張震也尷尬地笑了笑,收回手,將蘋果送到了自己的口中。

看著嚼著蘋果的張震,陳晨放下了手中的針管筆,伸出手去捏了捏張震的臉。

(57)內景。咖啡館內——日景

在街邊的一座小小的咖啡館里,揚聲器播放著柔和的爵士樂,張震和陳晨面對面坐著,身前是正冒著熱氣的飲品。

他們就那樣安靜地注視著對方,不在乎窗外的行人偶爾投來的目光。

柜臺后面的女服務生便微笑著看著坐在窗前的張震和陳晨,邊用白色的抹布擦拭著手中還沾有水滴的純白色馬克杯。

(58)外景。海灘上——日景

在那片熟悉的海邊,盛夏的陽光照在粗糙的沙灘上,那艘擱淺的漁船仍然在那里,看不到發生過任何變化。

光著腳的張震和陳晨站在海水里,遠處是正在掉入海面的夕陽。

張震緊緊地摟著陳晨的腰,雙眼凝視著她的臉,然后低下頭吻了陳晨的雙唇。

之后,陳晨靜靜地將頭靠著張震的肩膀上,安靜地傾聽著他正在加速的心跳。

(59)內景。寺廟大殿內——日景

佛像前,陳晨和張震分立兩側,張震手中握著三炷香,陳晨雙手合十,閉著雙眼。

陳晨

(低聲地禱告道)

萬能的佛祖啊,請你一定要保佑外婆,讓她的病漸漸好起來……

張震

(雙眼盯著佛像,輕聲地呢喃道)

媽,你在那個世界一定很孤單吧。沒有熟悉的人陪你說話,你一定也很想家,很想你的兒子。媽,愿你在那邊能得到心靈上的安寧,愿佛祖能洗盡你的委屈和痛苦,愿悲傷的往事不再糾纏著你,愿你能早日解脫……

(60)外景。湖畔的草坪上——夜景

三年后,一個寒冷的冬夜,校園里的樹木上已經見不到葉子的蹤跡,在路上行走的學生面前有呼氣形成的水霧。

在空無旁人的湖畔草坪上,張震——身穿一身單薄的運動服——和身穿黑色羊毛大衣,手上戴著一雙棕色羊皮手套的陳晨肩并著肩慢慢地向前走著。陳晨挽著張震微微顫抖的手臂,并將頭依靠在他的肩上。

突然,張震停下了腳步,轉過頭。

張震

(用發抖的聲音鄭重其事地對陳晨說道)

陳晨,我要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陳晨

(關切地回應道)

去一個暖和的地方再和我說。

張震

(望了望遠處還沒有熄燈的圖書館)

好,那我們去圖書館吧。

接著,他們加快了步伐,穿過了一片草坪,一條寬敞的馬路和圖書館前寬闊的臺階,然后推開了圖書館的玻璃門進入到了開著熱空調的室內空間。

(61)內景。圖書館大廳——夜景

此時的圖書館內還坐滿了正在學習的學生。將近期末,人人都為了即將到來的考試準備著。

進入圖書館后,陳晨和張震又往里走了幾步,停在了圖書館大廳的正中央。

陳晨

(看著不再顫抖的張震)

說吧。你剛才想要告訴我的事。

張震

(先是猶豫了一會)

嗯,這事挺重要的。不僅對我來說重要,對你也一樣重要。

接著他頓住了,似乎在等著陳晨的反應。

陳晨沒有回話,只是眼中出現了一種有些不安的好奇。她靜靜地看著張震,等著他繼續講下去。

張震

(說得很沒有底氣)

我和施聰已經商量這件事很久了。我一直不敢提前告訴你,怕你為我擔心,也怕你不同意。可今天中午我們倆終于做了決定,我們要在畢業后離開這座城市。我們要去上海,去那找工作。

此時他畏懼地看著陳晨,并仔細地觀察著她的反應。

可是陳晨的臉上并沒有出現什么明顯的反應。她低下頭思索了一會,然后抬起頭。

陳晨

(平靜地問道)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的意見還重要嗎?

張震

(認真地回答道)

當然重要。因為你是我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對自己職業生涯的規劃。

陳晨

(盯著看了張震幾秒鐘)

我支持你的決定。我認為你和施聰離開這里去上海尋找挑戰是一件很勇敢的事。

陳晨的回答讓張震喜出望外,他一把將陳晨擁入懷里,緊緊地抱住了她。

張震

(仍然抱著陳晨)

我們只需要分開一年而已。你不是要考研嗎?你明年就可以報考同濟的研究生,而我也可以在休息的時候幫你去聯系同濟的導師。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幫你聯系到最好的導師。

陳晨

(略微生氣地說道)

張震,你先放開我。

張震

對不起。

張震趕忙放開了陳晨,可是雙手仍然捧著她的雙臂。

張震

剛才一定弄疼你了吧?我只是太高興了,沒想到你會那么痛快的同意。

陳晨

(一臉正經地說道)

我是支持你的決定。可是你不能幫我決定我的人生。

聽到陳晨的回復,張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趕緊賠不是。

張震

是我不好,陳晨。我不該說那么欠考慮的話。可是……可是我以為你也想讓我們能盡可能多地在一起。

陳晨

(快速地回復道)

是,我是想讓我們能在一起。可是去哪讀研這個決定得我自己來做。如果我決定了去上海讀研,我就會把我的決定告訴你。之后你才能張羅著幫我去找導師。

張震

好的,我明白了。所以眼下我只要關心自己的事就好了,對吧?

陳晨

(聲音里已沒有了怒氣,取而代之的是關切的語氣)

對了。你說你決定去上海?那的工作找到了嗎?

張震

我和施聰今天下午投了簡歷。我投了五份,施聰只投了一份。他說除了華東院他那也不想去。按他的能力他是想去哪就能去哪的。我也投了華東院,想和施聰在同一個地方工作。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也投了幾家小公司,怕萬一進不了華東院。

說完,張震喘了口氣,然后看著陳晨笑了笑。

陳晨

(認真地說道)

你可以的。你有你的長處。

張震

但愿吧。大院是最鍛煉人的,在里面工作進步起來很快。

陳晨

那你們到時候住哪呢?地方找了嗎?

張震

還沒呢。等工作先定下來再說吧。我和施聰也商量過,最好是能找到便宜的兩居室的房子,房子新舊不要緊,只要設施齊全就行。到時候他住大間,我住小間,這樣我就能少交點房租。

陳晨

到時候我幫你一塊找。

張震

謝謝你!陳晨!

接著張震低下頭親了口陳晨的額頭。

陳晨

我們去吃點東西吧。天冷了,要暖暖身子。

張震

好啊。我請你去吃麻辣燙吧!校門口的那家店應該還沒關門。

陳晨點了點頭,然后挽住了張震的手臂。

接著他倆就漫步著走向了圖書館的出口,不敢發出太大的響動。

(62)外景。男生宿舍樓前——日景

六個月后,一個盛夏的下午,身穿短袖短褲,已經汗流浹背的張震和施聰站在宿舍樓前,一個一個地往一輛小型卡車上搬封上塑料膠帶的紙箱子。

身穿一身白色印花連衣裙的陳晨站在一旁,撐著傘為張震遮著毒辣辣的太陽。

終于,張震將最后一個紙箱搬上了車。

一邊的施聰仔細地向汽車的駕駛員交代著運輸時的注意事項。

施聰

(面對著司機說道)

請你一定不要開得太快,也不要隨隨便便就踩急剎。我們的電腦都在紙箱里面,太大幅度的震動會把它們給弄壞的。

司機一面頻頻地點著頭,一面不耐煩地查看著自己的手表。

然后他拿出一張墊在一片木板上的紙單,讓施聰核對上面所寫的信息。

施聰

(仔細地看過上面填寫的地址和收件人信息)

對,是這里沒錯。我們搭今天晚上的飛機去上海,所以應該會比你早到。不過我們保持電話聯系,以防特殊情況的發生。

接著施聰將那張紙單遞還給司機,并拍了怕他的肩膀,看著他跳上駕駛座。

車緩緩地啟動,漸漸地駛離了宿舍樓。

施聰轉過身來到張震和陳晨的身前。

施聰

(彬彬有禮地說道)

你們應該有很多話要對彼此說。我就不在這里妨礙你們了。我得趕緊上去沖個澡,受不了滿身汗味的自己。那就待會宿舍見了。別忘了,我們還有一些衣服需要打包。

張震

(對著施聰笑了笑)

放心,我一會就上去。真的要感謝你,今天為搬家忙上忙下的。

施聰沒有回話,只是拍了拍張震的肩膀,然后就進了宿舍樓的大門,消失在張震和陳晨的視野之中。

陳晨

(當施聰遠離了他們之后)

有個像施聰的朋友真是件幸運的事。

張震

(轉過頭看著陳晨在烈陽下的臉)

是啊。能干而且充滿才氣。這也是你的運氣啊,他現在也是你的朋友了啊。

陳晨

(一臉認真地回復道)

但是你們兩個之間有種難得的默契。就好像你們生下來就注定要成為好朋友一樣。

張震

(細細地思索了一番)

是嘛?可能吧。就是在他面前可以讓人感覺很舒服,不需要做太多的偽裝。

陳晨

真為你高興。以后能和他在一塊工作,在一塊生活。

張震

(看著陳晨,臉上滿是幸福)

是啊,我是不可思議的幸運啊。不僅遇上了施聰,還遇上了你。沒了你們兩個,真不知道我的人生會糟糕成怎樣。

陳晨

我今天要告訴你一件事,張震。

話畢,陳晨拿出絲巾擦了擦張震的額頭。

張震

(聲音里充滿了好奇)

哦?什么事啊?

陳晨

(一臉平靜地說道)

我決定了,準備明年報考同濟的研究生。

張震

啊!

聽到了來自陳晨的消息后,張震的肢體語言呈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興高采烈,他伸出雙臂想上前擁抱陳晨,不過在快要接觸到她的身體前停下了動作。

張震

太感謝你了,陳晨!這樣我們就很快又能在一起了!新的城市,新的身份,還有無窮盡的新鮮事!我真想擁抱你,可是我現在滿身是汗……

沒等張震說完,陳晨扔掉了手中的雨傘,整個人撲到了張震的懷里,他身上的汗水弄臟了陳晨身上一塵不染的連衣裙。

靠在張震胸口幾秒鐘后,陳晨抬起頭。

陳晨

我們也不用等上一年。我會抽空去上海看你的。

張震猶豫地抬起手摟住了陳晨,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張震

明年一年對你來說很關鍵。你會很忙,不要浪費時間在交通上。現在有高鐵了,票也不貴,我會在節假日回來看你。在不用加班的周末我會幫你去聯系學校的導師,這樣你比別人在選擇上就有了優勢。當然,我會努力工作,努力為我們的未來打拼。

陳晨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安靜地靠在了張震的胸口上。

陽光在他們的頭頂上炙烤著他倆暴露在外的皮膚。在靜悄悄地校園里,連空氣都感覺是靜止的。

(63)內景。老式公寓內——日景

三天后,周末的下午,在一間沒有任何家具、墻面污漬斑駁的起居室里,地面上堆滿了未開封的棕色紙箱。起居室的面積不大,堆得兩層高的箱子使屋子顯得更加的小。起居室一旁的兩間臥室的門都敞開著,床上的寢具都疊的整整齊齊,臥室的地面上各放著一只大號的行李箱。臥室里除了床鋪也是空空蕩蕩,什么家具都沒有。

這時門開了,張震和施聰各自抱著一個紙箱走進屋子,把紙箱疊在了已存在于起居室的紙箱堆之上。

張震走進衛生間,從里面取出了兩條深灰色的毛巾,把其中一條遞給了施聰,然后兩人開始用毛巾擦起了滿是汗水的臉龐。

兩人幾乎是同時放下了毛巾,然后看著彼此,就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接著,張震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撥通了陳晨的電話號碼。

張震

喂,陳晨。你還好嗎?

而施聰這時離開了起居室走向了自己的臥室。

(64)內景。療養中心的客房里——日景

陳晨坐在她外婆的床邊,床頭柜上放著一本厚厚的講建筑歷史學的書籍。

陳晨

我很好。你那邊還順利嗎?

張震

恩,還挺順利的。我們的東西剛剛送到了。我和施聰搬了好一會才把他們扛進屋。明天就要去公司報到上班了,所以東西到得還挺及時。

陳晨

(關切地囑咐道)

順利就好。明天是個大日子啊。今天要好好休息。

張震

對了,你現在一定和你外婆在一塊吧。麻煩代我向她老人家問個好。

陳晨

知道了。你快整理東西吧,我也得繼續看書復習。

張震

好的,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想你。

陳晨

我也想你。

然后陳晨掛斷了電話。

(65)內景。設計院辦公室前臺——日景

第二天早上,張震和施聰各自抱著一個箱子來到了華東設計院的創作所。

在前臺旁邊的椅子上坐了會后,辦公室主任,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士,穿過緩緩打開的玻璃移門朝他們走來。

王主任

張震?施聰?

身穿一條黑色休閑褲,一件簡約的棕色夾克的施聰從椅子上站起來,彬彬有禮地伸出手去。

施聰

是,我是施聰。這位是張震。

一旁的張震也趕忙站起身來,快速地伸出手。

辦公室主任掃了一眼穿著從施聰處借來,小一號衣褲的張震,一下笑出了聲。

王主任

我姓王。你們就叫我王主任好了。我說張震啊,你是多久沒買新衣服了啊!

張震沒有回話,紅著臉低下了頭,并用手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

王主任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跟我來。我帶你們去你們的工位。

(66)內景。設計院辦公室內——日景

張震和施聰趕緊彎下身從地下搬起他們的紙箱子,跟著王主任進入了幾百平米的開敞式辦公空間。

他們沿著中間的走道穿過了整個辦公空間,期間有幾位員工轉過頭來打量著他們。

最終他們抵達了整個辦公空間的最里角,墻角邊是兩張收拾得干干凈凈地辦公桌,桌子上除了電腦什么都沒有。

干干凈凈的辦公桌對面,坐著正在畫圖的兩名建筑師,一男一女。

見到新人來報到,他們暫時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轉過椅子來面對著張震和施聰。

張震和施聰于兩位建筑師一一握手。

其中,當那名女建筑師握住張震的手時,她的嘴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她戴著黑框眼鏡,長相清秀干練。

王莉

我叫王莉,應該長你們幾歲,你們叫我王姐就成。

王主任

從今天起你們就坐在這。你們商量下誰坐里面誰坐外面。我就坐在里頭的辦公室,你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進來找我。

說完,王主任再看了眼張震,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后走向了自己位于走廊盡頭的辦公室。

張震

(對著施聰說道)

那我坐里面吧。

施聰點了點頭,然后就將自己的箱子放在了靠近走道的辦公桌上。

張震側著身,搬著箱子走到了里側的辦公桌前。

接著,他們各自打開了紙箱,從里面掏出一本本厚厚的工具書,將它們整整齊齊地立在辦公桌的一角。

而王莉放下了手頭工作,幫助張震和施聰收拾起桌面來。

王莉

(對著張震說道)

你就是張震啊!

張震

是啊,沒錯。

王莉

哈,在你們來之前你的故事已經在我們這傳開了。

張震

(停下了正在收拾桌面的雙手)

啊?什么故事啊?

王莉

就是有次因為打架差點被開除的故事啊。差點因為這是人事就決定不錄用你了!不過你可真有種啊,張震。現在你已經是我們這的傳奇了。

張震和施聰互相交換了下眼神。張震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張震

(轉過身面對王莉)

是有人故意把這事傳到人事的耳朵里吧?王姐?

王莉

具體的情況我就不清楚了。只是無風不起浪,一堆干柴背后總有個點火的人吧。

張震

嗯。謝謝你把這件事告訴我,王姐。其實當時我只是被通報批評了而已,還沒到要被開除的份上。

王莉

哦,哦。這事可別謝我。反倒是我們要謝謝你,給了我們這么好的談資。我們幾個可聊了你好幾天。今天可算是見到真人了。

張震無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凌亂的桌面,向王莉示意自己還要接著收拾桌子。接著他便轉過身去,繼續收拾起自己的物品。

王莉也接著幫他和施聰收拾起來。

(67)外景。設計院的大門外——日景

中午,張震和施聰各端著一個紙杯,站在設計院大門外,從杯子里喝著咖啡。

張震

一定是吳迪干的好事。到現在還要在背地里捅我一刀。

施聰

就算確定是他,結果也還不賴。你被錄取了,還成立辦公室的傳奇,所以按我說,就不要把這事放心上了。

張震

你說的對,施聰。我應該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才是。工作和在上海的生活剛開始,一邊還要關照著在遠方的陳晨。恐怕也沒那么多的精力去理會吳迪。

施聰

(看了眼手上的那塊高檔的瑞士表)

你能想明白就好。午休時間也差不多快到頭了。我們這就上去吧!

張震

好。但愿我們能被分到同一個項目組。

張震和施聰一口氣喝光了杯中剩余的咖啡,將紙杯投入了路邊的垃圾箱,然后便轉身朝大門走去。

(68)內景。設計院辦公室內——夜景

一個深夜,堆放著一層建筑圖紙的辦公桌前,張震揉了揉疲憊的雙眼,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一角的手機。

他把手機移至自己的眼前,身子向后靠在了辦公椅的后背上,向陳晨發去了一條“晚安”的消息。

然后,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屏幕,期待它盡快地亮起。

這時,身后王莉走到張震跟前。

王莉

張震,我準備下樓去買杯咖啡,要不要也幫你帶一杯?

張震

(一臉拘謹的回答道)

謝謝你的好意,王姐。可是我晚上沒有喝咖啡的習慣,所以就不用幫我帶了。

王莉

那好。

王莉說完,干練地朝電梯間走去。

(69)內景。圖書館建筑區——夜景

同時,校園內的圖書館里,陳晨正聽著耳機,低著頭看著考研復習資料。

她的手機屏幕閃了一下,可是她并沒有留意,繼續認真地復習著。

這時,三個穿著闊綽,梳著背頭的男生從陳晨身邊經過,并一齊向她投來了挑逗的目光。

他們先是從陳晨的身旁走了過去,走出幾步遠后,又轉過身折了回來,來到陳晨的面前。

男生1

喂,美女!這么晚了還學習啊?要不要跟哥幾個去外面吃點宵夜?

陳晨抬起了頭,臉上一副無動于衷的表情。她很快了掃了那三個男生一眼,然后又低下頭繼續看書。

男生1

(情緒有些激動)

喂!美女!你能不能有點禮貌?我正在和你說話唉!

這次,陳晨摘下了耳機,抬起頭看著那男生。

陳晨

(滿是不屑的回復道)

別浪費我的時間了。憑你們是約不到我的。

男生1

(伸出手指著陳晨,臉部肌肉開始微微地抽搐起來)

你……

男生2

(一把抱住了男生1,拖著他向后走去)

算了,算了,咱別跟這臭娘們一般見識。天下的女人多得去了,我們去別處找。

接下來,陳晨就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又戴上了耳機,拿起手機看了屏幕一眼。

當看到之前沒注意的新消息后,陳晨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然后回了一個“晚安”給張震。

(70)外景。街道的人行道上——夜景

初秋的一個夜晚,上海的上空月亮很圓,街上行人寥寥,車行道上偶爾會有幾輛汽車快速的駛過。

張震和施聰走在狹窄的人行道上,滿臉疲憊,一言不發。

施聰不時地抬頭看著月亮,而張震則一直手握著手機,眼睛盯著屏幕。

(71)外景。校園內的馬路上——夜景

陳晨和她的室友們正從圖書館往女生宿舍走。

她的室友們興奮地討論著系里的男生,而陳晨則聽著耳機,手握手機,眼睛盯著屏幕。

幾乎在同一時刻,張震和陳晨的手機屏幕同時亮起,顯示各自有一條短信到來。

他們同時打開短信,里面是相同的內容,簡單的三個字,“我想你”。

(72)內景。火車站的出戰大廳——日景

那年國慶節的下午,火車站的出戰大廳里人頭攢動,行色匆匆的人們手提著行李緩緩地向車站出口移動著。

淹沒在人群中,張震顯得分外焦急。

他手拎著一只成色有些舊的黑色旅行包,另一只手挪開身前的行人,盡可能迅速地向車站出口擠去。

快接近出口時,張震已是滿頭大汗。但當他看到站在出口處,身穿一件白色毛衣和一條米黃色長裙的陳晨時,他臉上的焦急已然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興奮。

他竭盡所能地撥開擋在他和陳晨之前的最后一名旅客,欣快地蹦到陳晨跟前。

然后他放下旅行包,一把抱住了陳晨,眼淚開始在他的眼睛里打轉。

陳晨也慢慢地抬起雙手,將它們放在張震的后背上。

出站的旅客從這對緊緊相擁的情侶邊上經過,不少人打量著他倆,然后有些人微微一笑,有些人則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73)內景。賓館客房內——夜景

當天夜里,海邊的一家酒店客房里,陳晨背對著張震,慢慢地脫下身上的毛衣,長裙,和一套白色的內衣褲。

張震慢慢地走向仍然背對著他的陳晨,先是伸出手握住了陳晨的雙臂,低下頭吻了陳晨的耳根,吻了她的脖子,然后是她那一聳一聳的肩膀。

此時,陳晨開始低聲地抽泣。張震便將陳晨轉過身來,仔細地端詳著她的臉,然后用嘴唇拭干了留在陳晨臉頰上的淚水。

(74)外景。海邊沙灘上——日景

第二天早上,張震和陳晨又一次來到了他倆第一次約會的沙灘上。

他們光著腳坐在粗糙的沙子上,張震從身后溫柔地抱著陳晨,而陳晨則將頭向后靠在張震的胸口,抬起頭看著正目視遠方的張震。

也許是感受到了陳晨的從下方投來的目光,張震低下頭,對著陳晨露出了稍顯拘謹的微笑,然后他吻了吻陳晨飽滿而光潔的額頭。

海水不停地拍打著沙灘,不遠處,那艘擱淺的漁船仍然一動不動地停在那里。

(75)內景。療養中心的大廳內——日景

當天下午,陳晨和張震來到了天年老年人療養中心。

進到大廳之后,王阿姨熱情地招待了他們,特別是對好久不見的張震,并帶著他們來到了陳晨外婆的房間。

(76)內景。療養中心的客房內——日景

這一天陽光大好,溫暖的太陽將它的光芒注滿了這間療養院的客間,使它顯得格外的溫馨。

推開房門之后,他們發現陳晨的外婆正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地正在休息。

張震將他從上海帶來的禮物——一盒酥餅——放在了床頭柜上后,便靜悄悄地走到了房間的窗前,望著不遠處綠油油的草坪。

草坪上的自動灑水器正開啟著,為青草澆著水。

輕輕地,陳晨摸了摸她外婆的臉頰,然后轉過身來到了張震的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臂,和他一同看著正在被澆水的草坪。

躺在床上的老人這時睜開了眼,一臉迷茫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陳晨和張震,然后輕咳了一聲。

聽到聲響之后,張震和陳晨迅速地轉過身,快步走到老人的床前。

陳晨往干凈的玻璃杯中倒入了一些溫水,插入了一根吸管,然后將杯子拿到她外婆的面前,將吸管緩緩地送入她的口中。

喝了幾口水后,老人將吸管吐了出來。

陳晨便將水杯放在了床頭柜上,打開柜子的抽屜,從里面取出了那條她幾年前織好的紅色羊毛圍巾,將它圍在了老人的脖子上。

老人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用她不解的眼神打量著她身前的這兩個年輕人。

淚水開始在陳晨微紅的雙眼里滾動。

張震嘆了口氣,用手摟住了陳晨的肩,將她擁入懷中。

之后陳晨便開始大聲抽泣起來,從眼中滾出的淚水打濕了張震的夾克衫。

張震用手輕輕撫摸著陳晨的頭發和臉頰,想讓她慢慢地平靜下來。

可是陳晨的抽泣聲越來越重,并用手緊緊地抓著張震夾克衫的一角,久久地不肯松開。

(77)外景。療養中心外的草坪旁——日景

夕陽西下,張震和陳晨并排走著,呼吸著傍晚清新的空氣。陳晨的眼角還能看得到淚痕,在斜陽的照射上閃爍著光芒。

陳晨轉過頭望向她外婆房間的外墻。

陳晨

(悲傷地說道)

醫生們說外婆的情況比之前更糟糕了。她現在生活已經完全不能自理,記憶也快消失殆盡,整天都只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

張震一下子不知道該對陳晨說些什么,只好伸出手去拉住陳晨的手。

陳晨

(轉過頭看著張震)

再過幾個月就要考試了,可是我現在都沒心情復習。腦子里想的全是外婆。

張震

(安慰陳晨道)

陳晨,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現在你也為你外婆做不了什么。王阿姨和其他的醫護人員會照顧好她的。

陳晨

(情不自禁的哭出了聲)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甘心。我原本以為只要我每個星期都來看外婆,她的記憶就能保留得更久一點,她的病情也能加重得更慢一些。可是我發現我的努力并沒有用,我的作用是多么的渺小。

看到正在哭泣的陳晨,張震靠過身去抱住了陳晨的頭。

張震

不是這樣的。也許你做的一切對你外婆病情的恢復作用不大。可是對你來說,這是至關重要的。你不做的話就對不住你的心。

這時陳晨的哭聲更大了,淚水從她眼中涌出,打濕了張震的肩膀。

張震抬起手摸著陳晨的后腦勺,捋著她那微卷又絲滑的長發,希望能平復她那悲傷的情緒。

在張震的安撫下,陳晨漸漸止住了哭聲,將自己的下巴從張震的肩膀上抽出來,用依然含著淚水的眼睛看著張震的臉。

陳晨

(取出絲巾擦干了臉上的淚水)

張震,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這里看外婆的時候嗎?

張震

當然,我怎么可能忘記。我還記得當時咱們坐在這的一條長凳上,討論著這世上有沒有靈魂這回事呢。

陳晨

是啊,好多年過去了。可是那一天在我的腦子里還是那么的影響深刻。你當時為了哄我就告訴我外婆的靈魂還完好無損地保留在她體內的某處。

張震

我可不是為了哄你才那樣說的,我是真心那么認為來著。

陳晨

可是我認為即使人有靈魂,那東西已早已不在我外婆體內了。它在外婆病情惡化的途中慢慢地被磨損,被疾病一點點的蠶食,直到一點不剩。于是外婆就成了現在這樣,對過去和現在一無所知,記憶也消耗殆盡,只剩下了一副空架子。

張震

陳晨,不要這么悲觀啊。要相信人的靈魂是獨立于肉體所存在的,即使是患上了多么嚴重的病,靈魂總是能完好無損地被保留下來,并在人離世的那一刻從肉體中抽離出來,并永久地留在這個世上。我是這么認為的,我覺得你最好也能這么來看靈魂這件事,這樣能讓生活更加充滿希望一點。

陳晨

(沉思了片刻)

謝謝你。我明白了。我們去和王阿姨道個別,然后就回去吧。

說完,陳晨對著張震露出了一個難得的笑容。

張震

嗯。

然后他跟著陳晨朝那棟別致的法式建筑的正門走去。

夕陽照在了他們的后背,把他們的后背染得很紅。

(78)內景。火車站的候車大廳——日景

幾天后,火車站的候車大廳里,密集的人群將本來就不寬敞的候車大廳擠得水泄不通。

在人群中,張震和陳晨賣命地朝著檢票口擠去,一步一步緩慢地蠕動著。

張震不時地轉過頭來望向一臉不自然的陳晨,查看她的狀況,然后總是朝她做出一個道歉的表情。

當他們擠到檢票口前,張震要搭乘的班次已經開始檢票了,毫無次序的旅客們一股腦的都朝著檢票口擠去,使得場面十分的混亂。

一手拎著旅行包,一手拉著陳晨,張震在距離檢票口十余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張震

(轉過身看著陳晨)

好了,陳晨。就送到這里吧。今天真是委屈你了,讓你受了那么大的罪。

陳晨咬著嘴唇,倔強地搖了搖頭。

陳晨

我就站在這。我要看著你進檢票口。

張震奮力地擠開了他左右的旅客,將自己的身子擠到陳晨的跟前。

張震

好。我們就在這里道別吧。過年的時候我會再回來看你,你那時也考完試了,應該也會輕松一些。

陳晨

(話語不斷地被擠到她身旁的旅客打斷)

嗯。我們冬天再見。我會努力復習。我要去上海找你,和你在一起。

張震伸出頭去,低下頭用自己的前額貼住了陳晨的前額。

張震

你要多保重。我會天天想著你。

陳晨

我也會。

張震輕輕吻了下陳晨的嘴唇,然后就松開了原本拉緊陳晨的手,向檢票口擠去。

當他終于擠到檢票口前時,張震把車票按在了自動檢票機上,打開了身前的檢票門。

在通過檢票口前,張震轉過了身,看到了正看著自己的陳晨,然后伸出手向她告別。

陳晨也努力將手伸到空中,朝張震揮著手。

接著,張震身后的旅客涌過了檢票口,將他擠向了通往站臺的樓梯。

就這樣張震消失在了陳晨的視野中,而與此同時,淚水也從陳晨的眼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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