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紫蘿身子一緊,嚅囁道:“我不過是看那些貓兒可愛,想去逗逗,哪兒知忽然躥出來一只大貓就朝我撲過來。”
“千小姐的傷,可否讓本王妃看看?”
她拿下帕子,還好,只是指甲蓋長的一道小傷。這些人這樣小題大做,侯府的小姐到底是金貴。
“本王妃那里有上好的舒痕膠,還是王爺早前賜的,香珊,去拿過來送與千小姐。”
“是。”
千紫蘿起身,“多謝王妃姐姐。”
“女兒家的臉最是重要。千小姐若是臉上留了傷,本王妃負全責。”我盯著她閃躲的眼神,“這個處理,不知千小姐可滿意?”
“王妃言重了。”曲婉婉柔聲道,“千妹妹貪玩,這傷大夫看過了,說不打緊,想必幾日就能康復。”
我冷然看著她倆,一個天真無邪,一個溫婉大方,這出事最好只是意外。
“既然千小姐的事情解決了,下面是不是該解決本王妃的事兒了?”
千紫蘿瞪大眼睛不解地看向我。
我轉身看向荊王,“這貓咪,千小姐打算怎么處理呢?”
“啊?”
千紫蘿一時反應不過來,她身旁的嬤嬤先開了口:“左不過是只畜生,打死丟出去便罷,我們姑娘不是那小家子氣的,不會記恨王妃……”
“這里何時有一個下人說話的份兒了?”我聲音極冷,那嬤嬤噤聲,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本王妃的意思,貓咪的傷,千小姐打算如何賠?”
可能被我的氣勢懾到,那千紫蘿顯然是沒經過事兒的,低著頭說不出話。
“王妃姐姐消氣,貓咪的傷應該是下人們在抓的時候不小心誤傷到……”曲婉婉道。
“吳管家,把今日抓貓的下人全叫上來。”我走到荊王旁邊的座位坐下,冷聲吩咐。
吳管家看向荊王,他點點頭,管家才下去叫人。
貓咪本身就靈活的很,四個小廝追了好久,最后是一個叫阿福的下人,拿棍子打傷了貓咪一只腿,才撲到貓咪。
“是誰吩咐你們去抓貓的?”我冷聲質問,四個人戰戰兢兢跪在堂下。
“回、回王妃,是曲小姐。”
“這王府是誰做主?”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廳中的氣氛肅沉,沒人敢回話。
“阿福,拉下去,杖二十,趕出府!其他人,罰俸一月。”
荊王對我的處置始終沒作聲,也沒表示反對。
“香珊,帶貓咪下去處理傷口吧。”那舒痕膠千紫蘿接的忐忑。也許她只是被人當槍使而不自知。
曲夫人見到我如此舉動面色也不好看,但自知也不好插話。
“今日在這里只想告訴大家,”我掃了一眼下面眾人,“本王妃的貓,不是寵物、不是畜生,它們是本王妃的朋友、伙伴。它們若犯了什么錯,本王妃一律承擔,只管來找本王妃。但若讓我知道誰故意誣陷、欺負它們,也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將它們撿回,我便是想給它們一個安穩的庇護所,不再是朝不保夕,更不是受人欺凌。
荊王看著我,眼中有些愕然。
待所有人散去,他道:“王妃的貓、是不是比本王還重要?”
我笑了下,“王爺在覺得你重要的人心中,自然無人可比,何必來問我呢?”
鬧了這么一出,原本打算留下用飯的幾人,也不好腆著臉再留。
“這個荊王妃可真是跋扈!”
“外頭不是傳她溫柔賢淑么?”
“一只畜生,還什么伙伴。”
“那王爺怎么也由著她?”
離開的幾人各懷心思,對話的是千紫蘿的嬤嬤和曲夫人。
荊王之所以由著我不插手,在她們面前表足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曲家自然就知道,我這王妃之位的不可撼動,而她們即使退而求其次,側妃的進門也需要得到我同意。
如此,拒絕她們的就不是荊王,而是我這個王妃。
反正,得罪人的事情都是我來做。從前在后宮時如此,如今亦是。
回去后香珊已經幫貓咪包扎好。
“阿白怎么樣了?”
阿白是左霽給它取的名字。簡單又貼切。
“回夫人,已經讓大夫來瞧過,敷了藥,多補充營養,調理幾日就好。”
我俯身將它抱進懷里,阿白性格親人,對我這個第一次見的陌生人都能撒嬌打滾兒,它不會沒緣由地抓人。
可能是因為護崽,但那千紫蘿何故跑到我這院子來?
“這幾天將鹿塵苑的外門關好,別讓它不小心跑出去了。”我撫摸著貓咪的毛背,淡淡吩咐。對于它腿上的傷,總歸是心疼。
“是。”香珊應道。然后對上門外進來的一個身影。
“主子!”衛涯躬身行禮。
香珊與他對視了一眼,卸下心頭的擔憂。這幾日他一直在外面,聽聞我們回了荊王府也才趕過來。
“說吧。”
“皇上查出邊城巡撫楊利與婺疆有所勾結,證據確鑿,已下令明日午時問斬。”
“這幾日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謝主子。”
聽到這個消息,我并不意外。皇上能得到那些證據,是鳳岑他們暗中協助,將一些至關重要的信件偷偷送到了大理寺監的桌案上。
不然憑大理寺的查案速度哪兒能這么快結案。
這只是我送太后的第一份禮。
晚上照顧桁兒入睡后,我自己卻睡不著,披上披風去外頭走了會兒。去看了看軟萌的小奶貓。兩只白色,一只橘色。
我都想好它們的去處了,送夢珠一只,皇上一只,橘色可以留下陪著媽媽。
至于為什么送皇上,腦海里浮現付容峘那深沉不茍言笑的面容。我知道他一路走得多難,后宮那么多柔軟的鶯鶯燕燕,也從來沒人能讓他敞開心扉。他時常和珩王交心,延舟哥哥除了在乎我、自己的母妃,另一個最重要的人大概就是他這個皇兄了。
也許有只小寵物陪伴,可以讓他的眉宇間多些柔軟。
希望書菱,能與他結一段良緣吧。
在園子里逛了會兒,空氣有些寒,幾棵冬櫻花開得很好看,不與春色爭寵,不與百花爭艷,像映照著心境。
“王妃這么晚了,還沒睡?”
被身后猝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我轉身,看向墨色衣袍的身影。
“隨便……走走,這就回了。”我行了禮,越過他的身旁,“王爺也早些歇息。”
卻被他捉住手,“你現在心里、還是只有他嗎?”
“王爺何意?”
“罷了,沒什么。”他松開手,“聽說王妃那里有顏真卿的《三表帖》摹本,可否借本王看看?”
我頓了下,他也是愛字之人,“自然。明日便讓春兒給王爺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