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見過王爺。”
正廳里,荊王正舉頭望著殿中央一幅山水畫。旭日東升,瀑布流川,山林翠綠。
并非什么名家手筆,只是隨處可見的掛飾。
待其他人都退去,他走向我,“四小姐,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我心中暗暗驚詫荊王的敏銳。一個人縱是遮了面,身上經年沉淀的氣質習慣,也難以掩蓋。
原本也沒想著還會再碰上京中之人。
“王爺說笑了,民女怎會見過您。”
我面上十分淡定,畢竟是深宮錘煉出來的演技。
“哦?那本王可否有幸,一睹四小姐芳容?”他的聲音冷郁中帶著勾人的魅惑之調。
我忙后退了兩步,“王爺請自重。小女貌丑,怕污了您的眼。”
聽我這么說,他愈發步步緊逼,直到我退到堂邊的圈椅上,被絆得一屁股坐下去。他就著木椅扶手俯身凝住我,“聽聞珩王欲迎娶你?四小姐,難道是在說,珩王是瞎了眼不成?如何他能見得,本王就見不得?又或者……四小姐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
“王爺……”我使勁往后撐著身子,盡量遠離他逼近的氣息,“民女……與珩王殿下因緣相識,兩情相悅,是他……不棄嫌民女……”
“哦?是么?”他抽身起開,“四小姐可知,珩王在京中有位來往甚密的紅顏知己?”
我吸了口氣,“王爺到底想告訴民女什么?”
“前些日,京中一位皇貴妃忽然薨逝,而這位皇貴妃,正是珩王的紅顏知己。算一算,與四小姐來到陽山的時日,倒是恰恰吻合。”他盯著我,不咸不淡道。
這個荊王,僅昨日一見,到底調查了多少……
我捏緊了手心,微微蹙眉。
同珩王的來往一直很隱秘,太后都沒抓到把柄,他竟然信口就能說出。
“他竟有別的紅顏知己……”我低喃,扶著木椅扶手,一只手舉著帕子在心口,略略失神。
他想看的,也無非是我這樣的反應。
“看來,珩王沒有與四小姐坦誠相待。”他負手,望著我的反應。
“這是民女同他的事,不勞王爺費心。”
“本王只是希望……四小姐莫要錯付了真心。”他在我耳邊留下這句話,便沒再繼續為難。
“民女恭送王爺。”
我低下眉眼,暗自思踱,安春又夏也不能繼續留在我身邊了。有荊王這個大頭在這邊,萬一被看到,不知又會惹出什么事端。
“小姐,奴婢要一直守著小姐,絕不離開。”
安春抱著我,一副說什么也不聽的模樣。
“荊王心思縝密,并不好應付。”我拉著她的手,耐心解釋。
“既然不能以這副樣子留在小姐身邊,那、那春兒易容。”
“易容?”
又夏解釋道:“花神醫精通此術。”
“那便請他來一趟吧。”
“四小姐的臉恢復得不錯。”
花無逸盯著我的臉頰,像是在欣賞一件自己的曠世之作,明明都還沒脫痂。
易容之術需以他人面皮覆在自己臉上,終歸太過血腥而又代價昂貴。
安春不得不和又夏一起先回京中。
待珩王安排好,到時再以接親侍女的身份回到我身邊,便可順理成章。
花無逸每隔兩天會過來給我涂一種氣味很沖的藥水,說是讓刺畫顏色更加明艷生動。
除了濕涼,倒是沒別的感受。
珩王的聘禮很快被送至府上,大大小小的紅木箱子,擺滿了整個將軍府的院子。
“這四小姐的面兒可真大。”
“是啊,能被王爺看上,真是三世修來的福分。”
“你們知道這四小姐什么來頭嗎?”
“什么什么?”
“聽說是京城貴女,人家早跟王爺有一腿了……”
沒有安春、又夏在身旁,下頭人的議論紛紛傳入耳中,身邊的丫鬟只是膽怯地看了看我,并不敢上前喝止那幫下人的交頭接耳。
我沒有理會,轉身回了香園。
這一波未過,很快府上又迎進一波聘禮。
管家正站在院子中央清點登冊,望著前來通稟的小廝道:“怎么回事?不是一批一起的嗎?”
“柳總管,這一批,是、是……”
“是什么?”
“是荊王殿下的。”
管家捋了捋胡子,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那我正在登記的這一批?”
“您這一批是……珩王殿下的。”
“都是求取四小姐的?”
“是……”
“我的天爺喲,這叫什么事兒?趕緊去回稟將軍!”
“是,是!”
小廝忙往后堂跑去。
魏明州領了下人到府門口,恭敬對為首的人道:“這位官人可是弄錯了?”
那人三十歲模樣,穿著一身侍衛服,看起來頗有城府,“魏將軍府上,可是有位四小姐,名魏嫣?”
“是。”
“我們荊王殿下仰慕四小姐傾城之姿,故而欲下聘求娶,怎么?魏將軍莫不是看不起荊王殿下的禮?”
“卑職豈敢。”魏明州作揖道,“王爺厚愛真是折煞末將了,只是小女已接了珩王的聘禮,恐怕……”
“這嫁與不嫁,還要問過四小姐的心意。在下只是奉命辦事,這禮已送到,還請魏將軍費心定奪。”
說完,那人帶著下面的人擱下聘禮便撤了。
門口一下子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面對門口堆積如山的箱子,魏明州搬也不是,不搬也不是,只得命人先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