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姐姐!嫣姐姐!”夢珠披巾帶淚地跑進來,撲到我床邊,“嫣姐姐終于醒了!”
“小珠兒,嫣姐姐沒事的。”我朝她擠出一個笑容。
玉昭儀前腳進來,后頭皇上駕到的消息便傳了進來。
“臣妾/奴婢參見皇上。”一屋子的人立即朝他行禮。
雖然不能起身,還是得做做樣子。我努力撐著自己想向他行禮,他快步過來,讓我躺下,“愛妃身體不適,無需多禮。管公公。”
他朝管總管招一招手,管公公端著一碗湯藥恭敬地呈上,聲音里透著娘氣:“這是太醫院調配出的解藥,請娘娘趁熱服用。”
付容峘親自端過藥碗要喂我。
“皇上……”我看了眼屋內的眾人,“你們都先退下吧。咳咳……小珠兒,等嫣姐姐好了,再陪你玩兒啊。”
玉昭儀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后對著皇上道:“皇帝舅舅,你一定要治好嫣姐姐。”
他點點頭。
“這藥,喝不得吧?”待眾人退盡,我閉著眼睛,渾身抽不出一絲精力,只想睡過去,什么也不想問了。
他放下藥碗,目光定定地望著我,“朕一定會救你。”
“皇上,”我感覺鼻頭有點酸,本來宮廷之深,我也早做好了可能面對這一步的打算,“倘若臣妾真的死了,你可不可以答應臣妾一個請求?”
“你說。”
“臣妾希望皇上,看在臣妾盡心盡力幫您的份兒上,雖尚未成功,還是能謹守承諾,在臣妾走后,還臣妾一個自由身。”
他收回了想要扶我的手,任由我弓著身子朝他行禮。
半晌,終于回我道:“朕答應你。”
如此,我便放心了。
接著又昏睡過去。
感覺到有濕潤的液體流過喉嚨,滑進腹中。
我不想睜眼,眼皮重的很,可是聞到一股熟悉的木香。
“延舟哥哥。”撐開眼皮,就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容,帶著些倦意,眉頭緊鎖。見我醒來,露出溫潤的笑容。正拿著勺子一勺一勺喂我湯藥。
看著殿內的燭燈與窗外一片寂靜中的蟲鳴,猜到,應當是深夜。
我張開胳膊,要他抱。
他擱下藥碗,俯身任由我摟著他脖子。
嗅著他身上的氣息,好像頭也沒那么沉了。
“延舟哥哥,嫣兒是不是、就快再也見不到你了?”
“小嫣兒不許胡說。”他側臉吻了吻我的臉頰,然后俯看著我,“乖乖將湯藥喝了,好不好?”
“嗯。”
之后的每晚,他都會過來喂我服藥。
白天送來的藥是不能服的。
每次都是管公公親自送來。
太后這是鐵了心要我死。
又夏說推我那個小孩并非宮中之人,只是熱河當地尋來的一名雜役,之后被內務府的李總管挑中,預備帶回宮再凈身的,因而穿著太監服。
這次的涉事人等皆被收押。
內務府向來不參與宮斗,明哲保身,李子尋是個聰明人,沒有皇上發話,他不會站任何人,包括太后。
可是是誰將那個小孩招進行宮?又是誰將他推到了內務府總管面前,讓李子尋相中?
幕后之人做得滴水不漏。
對內務府總管的了解也遠勝于常人。
皇后的那個腦子可做不出這些來。
所以就算查到最后又如何……不管怎么查,總會有出來頂罪的。
所以我叫人放了那個小孩。
他被侍衛押送到我院中,渾身血跡斑斑,骨瘦如柴的身子卻透著一股堅韌。
“你叫什么名字?”
我坐在陰涼的棚下,看著太陽底下滿臉污漬與干涸血跡的男孩兒。
他低著頭始終沒有看我。
“娘娘,他已經啞了,被拔了舌頭。”又夏在我耳邊低聲道。
我心中說不上什么滋味。
宮廷的血腥為何要讓這樣一個無辜的孩子承擔?
我不知道他們用了什么手段讓他來推我入水,可是對一個孩子,我沒辦法恨起來。
“本宮要留下這個孩子。”我對后頭的兩個侍衛道,“你們回去復命吧,這孩子我留下了。”
“這……”
兩個侍衛面露難色。
“怎么?娘娘發話你們膽敢不從?”又夏上前一步聲色俱厲。
兩個侍衛被嚇軟了腿,忙應著“是是是”退了去。
“將他送出去吧,找個大夫好好救治。悄悄做,別給人看到。”
“是。”又夏福了個身,便去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