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粟為丘陵之地,多山川,少平原。
南粟之山出玉虛,玉虛之山周而復連,或高,或險,或奇,或峻,如鬼神之工。
人行其中,如蚤行于玄龜之背,終其一生難以得見全貌,不知自己是位于山腳,還是位于山巔。
這一日玉虛北脈的貓跳崖處行來了一人,看去只見是一個有著些許寸發的少年,面白而唇紅,俊俏斐然。
穿著一身黑色長袍,背著一把大刀和一個包裹,配合著他頭上那短短恍如剛生長出來沒多久的頭發,就好似一個苦行的僧人。
不過玉虛山脈可并未有什么寺廟。
“貓跳崖過了,再行個三五日也就可以到家了。”
此人實際正是從荒山處趕回的張妄仙。
只見他口中一邊說著,一邊背著包裹向前方的貓跳崖處看去。
貓跳崖實際是一條一丈多來寬,兩三尺深的小溪,之所以取這名不過是因為順著這條小溪行過一刻鐘左右的時頭,便是一斷崖大瀑布,那里別說貓了,就是老虎都跳不過去。
南粟四月間大旱未降雨,貓跳崖的小溪實際在那時便已經干了。
不過最近時日來,天也下了不少的雨,貓跳崖的小溪中,又有了一些溪水流淌了起來,路邊許多本來枯死了的樹木,也開始發了春。
張妄仙看到溪中那流淌著的清澈溪水,腳步不由的放快了幾分,三五步跑到溪中之后,連忙用手捧了兩捧喝了下去。
溪水很為的冰冷,從那喉中滑過,張妄仙只感覺渾身的舒服,趕路所帶來的疲憊和燥熱都消失不見。
口中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呤聲之后,張妄仙望著那清澈的溪水,想要蹲下身梳洗一番。
這時前方道路的拐口樹林中有著些許聲響之聲傳來出來。
張妄仙連忙站直了身,并且取下了背上背著的大刀,戒備的緊看而去,玉虛北脈可并不太平。
山多,惡獸也多,還有些比惡獸還惡的人。
道路拐角處樹木晃動之間,一個中年做道士般打扮的人行了出來。
看著走出來的是個人,而且和吳叔自己師傅他們打扮有幾分相似,張妄仙戒備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下來。
那行出的中年道士,見到拿刀戒備的張妄仙,眼中神情并無絲毫的意外,臉上溫和的笑著,單手行禮道。
“散修從云,拜見小居士,不知小居士從何而來。”
見這中年道士向自己行禮搭話,見著他溫和的笑容,并且還對自己一個小輩先行禮。
張妄仙心中的戒備又提了幾分,并且有了些許的不安,連忙從溪中行了出來,然后對那中年道士開口說道。
“晚輩拜見從云前輩,晚輩這里跟隨師傅而來,在此處取些水,現在師傅還等待著晚輩,晚輩這里就不多呆了,先向前輩告辭了。”
語罷,張妄仙也不待那中年道士回答,就連忙的轉身順著自己來時的路快步走了去。
中年道士看著張妄仙充滿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化為了冰冷,口中低聲說道。
“真是好香的氣味,是寶體還是吞噬了什么天才地寶了,若是吃了一定會讓我修為更進一步。”
“不過和尚嗎?這幫禿驢可不好惹,這小子的師傅?”
話語說道這里,這中年道士好似想到了什么,左手中的拂塵往手上一搭,掐了一個法訣,雙眼閉了上來。
不到片刻的時間,這中年道士便睜開了雙眼,其中有著怒火浮現,口中低吼道。
“好小子居然敢騙我。”
說罷,中年道士看著已經快步離開,消失了蹤跡的張妄仙方向,腳步一動便要向其追去。
“吼!”
這時突然一聲如虎的獸吼在山林之中響起。
聽到這獸吼之聲,臉有怒容的中年道士臉色瞬間一變,有著幾分害怕的低罵了一句。
“這陰魂不散的嚴家,不就是幾個測靈的小孩嗎?”
罵完,中年道士看著張妄仙離去的方向,臉上糾結不舍的,過了片刻時間后,才一甩拂塵向著另外一面的叢林之中走了去。
一條泥土與碎石鋪設的大路之上,張妄仙一邊有著后怕的向著自己竄出的小道看了去。
“早知道就不走小路,那道士絕對有問題,吳叔他們什么時候這么和藹過。”
用手輕拍著自己的胸口,張妄仙一邊說著,一邊看自己竄出來的小道上沒人追來之后,這才重新回過了頭,順著大路接著向玉虛北脈中走了去。
四日之后。
位于玉虛北脈深處的玄陽山,張妄仙推開了位于一片竹林中的庭院,這是他在玉虛北脈的家。
不過接近兩個多月的無人居住打量,庭院就顯得很為的荒涼了,就好似許久無人居住了一般。
此時的天色已經黃昏了,推門進入的張妄仙先是把所有房屋閣樓的窗戶都推了開來之后,行到了側房的一間房屋中。
里面只有著一張畫像,一個牌位,以及一張擺放著香燭的祭臺,這是張妄仙師傅的靈位。
張妄仙看著畫像上那頭發皆白的老人,從祭臺上取出香燭點上后,開口話語道。
“師傅妄仙回來了,我突破到養氣中期了,吳叔他們走了,芯靈…芯靈姐也走了,說是去北粟了。”
“師傅……”
對著自己師傅遺像念念叨叨的細語著,張妄仙的眼角有著淚水滑落了出來,這趕路多日來本以為已經放下的吳叔,芯靈姐的離開又涌上了心頭。
想著他們二人不告而辭的離去,想著芯靈姐的面容,張妄仙只感覺自己的心如被揪著般痛,口中念叨的話語也斷斷續續,模糊不清。
“師傅,徒弟是不是真的很沒用,不然你們怎么一個個都走了。”
“現在就我一個人了,您說我以后該怎么辦啊師傅。”
天邊夕陽退了下去,世界黑暗了下來,庭院房屋中只有著側房的燭火在閃爍著。
擦干自己眼淚的張妄仙從側房中走了出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把今日進屋放于桌上的包裹打了開來。
看著其中的些許衣服和書籍絲卷,張妄仙伸手把書籍和絲卷拿了起來,這兩物他到現在都還未打開來看過,不過心中卻已經大致猜到這兩物是什么。
書籍應該是吳叔留下來的煉尸之法,而絲卷是吳叔的修行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