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手機定位上顯示的地點的時候，萬冰封打開雙閃，放慢了車速。沿著應急車道緩緩往前開，一邊搜尋著路邊有沒有已夏的蹤跡。

開了沒多遠，果然看見前面不遠處有個米色的身影站在一盞路燈旁，是傍晚他剛見過的那身連衣裙。

他連忙把車停下，然后下車向那個人影走去，步子大而急。

隨著他一點點走近，萬冰封還是忍不住有些意外地睜了睜眸。

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不舒服還是有點累，沒什么力氣地靠在路燈桿上。

真絲的連衣裙有些褶皺，還沾染了些黑黑的灰塵，頭發也有些凌亂。和下午那個精致美好，笑得恬淡的女孩子感覺是兩個人。

“已夏，你沒事吧？”

已夏靠在路燈桿上，已經顧不上臟不臟。反正她現在也已經灰頭土臉，也不在乎差這一點了。

腳好痛，可最后一絲儀態的堅持讓她忍著沒有把鞋子脫掉，只是移動重心靠在了燈桿上。

聽到有個不算熟悉的男聲突然叫自己的名字，已夏猛地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些驚惶和防備。

萬冰封自然也看到了。可正是那小鹿般受傷而慌張，又帶著些害怕的眼神，卻讓他的心生生地刺痛了一下。

這樣的眼神不該出現在已夏的眼眼睛里的。

她那么美好，總是笑得柔靜婉然，她就應該只屬于美好才對，她的眼睛只應該用來表達快樂。

他快步走過去，關切但不失禮貌地扶住已夏的手肘。

聲音里有毫不掩飾的擔憂，“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會一個人在這里？”

已夏在看清來人的臉以后，臉上的神色終于松懈下來。

即便不是那么熟悉的人，可這個時候，只要能有她認識的人出現，就是天大的安慰。

她借著萬冰封扶住自己的力站直身體，有些勉強但依舊努力扯出一個淡卻真誠的笑容：

“沒什么事，都過去了。還讓你來找我，給你添麻煩了，謝謝。”

“沒什么麻煩的，我回家本來也走這條路，順路。而且你有事找我，我肯定會過來的。”萬冰封很自然地開口。

但現下不是什么表白的好時機，他也不想讓已夏尷尬。

所以還沒等已夏反應過來，就接著開口，“我看你不太舒服，我先送你回家吧。”說著就伸手去扶還站在防護欄外的已夏。

顧寒慕兜了一個大圈，終于回到了剛才那條路上。

沿著最外車道慢慢行駛，他已經開過了已夏剛才下車的地方，但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這里前后都沒有什么能下去的路口，她靠兩條腿，不可能走這么快。

能去哪里？不會出了什么事吧？

想到這里，顧寒慕的臉色更加地凝重壓抑。

又往前開了一段，顧寒慕就看到應急車道上停著輛車，還打著雙閃。

雖然應急車道有時也會停著有這樣那樣的情況的車，但似乎是一種直覺，顧寒慕偏頭向車前看去。

果然車前沒多遠處，目力極好的他看到應急車道的外側好像有兩個人影站在那。

背沖他的那個男人的身型挺闊，擋住了另一個人，只能從他的肢體動作看出他應該是伸手抓著另一個人的胳膊。

顧寒慕有些不確定，正想把車停到一邊下去看看，就看到被風帶起的一片翻飛的裙擺，是已夏今天穿的那條裙子的顏色。

而剛才那個男人正好俯下身去，剛才被他擋住的人露出臉來。除了已夏還能是誰，她的臉上是濃濃的失落和無助。

顧寒慕的瞳眸微縮，閃過一絲灼色，然后視線落回正對著已夏的腿彎腰下去的男人身上，變成了帶著些危險氣息的凜冽。

迅速地把車停到一邊，然后下車，大步流星走過去。

“你要干什么，松開你的手！”顧寒慕在男人的手幾乎要碰到已夏的小腿時趕到。

一把扣住正低俯著身子的男人的肩膀，大力把他扯到了一邊。

萬冰封正專心看已夏小腿上的劃傷，倒是一時不察，沒有防備，被顧寒慕拉到了一邊。

在顧寒慕的聲音響起，又拉開了萬冰封的同時，已夏有些錯愕地抬起頭，然后有些不認識般盯著顧寒慕看了半天。

先是一閃而過的意外，然后是半天的審視，最后那如水的眼里就聚起了很多惱意。

顧寒慕一時沒太明白已夏的眼神，以為她是被嚇到了，他還以為一旁的萬冰封是個膽大包天想騷擾已夏的登徒子呢。

他伸手過去，要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顧寒慕看著自己落空的手。

已夏用力把手抽了回去，然后似乎很抗拒地把手藏到了身后。

臉上有些不耐煩的怒氣，“你又想怎么樣？這是我朋友，人家是好心來找我的。”

微微挑眉，顧寒慕看了眼旁邊直起身的萬冰封，沒什么印象。

他不記得已夏什么時候認識這么一個人。“你朋友，我怎么不認識？”

“你是我什么人，我媽也不是認識我所有的朋友。”已夏對顧寒慕理所當然的態度很抗拒。

“不管怎么樣，你現在先跟我回去。”被已夏小小頂了一句，顧寒慕語噎了一秒，但還是耐著性子過來牽她的手。

他剛才看到慕已夏模樣的第一秒，就愣了下，渾身狼狽。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頓時就不忍心再沖她大聲。

“我不要。麻煩你送我回去吧。”已夏往后退了退，偏過頭看向萬冰封。

但此刻的萬冰封正處在一個巨大的沖擊里。

剛才一個不留神被拉開后，他轉過身剛想看看是什么人這么囂張，卻在看到對方的臉時被重重地震住。

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對慕已夏的強勢占有欲和對自己明顯的冰冷敵意的男人，不就是他在公寓電梯里碰見過好幾次的那個“12樓”的鄰居嗎？

居然是他嗎？

看他和慕已夏之間的言語舉止，雖然現在已夏抗拒他，但還是能看出兩個人應該是很親密的。

萬冰封腦中突然閃過第一次在電梯口相遇的畫面，眼前的男人穿著制服，懷里抱著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會不會是慕已夏呢？

萬冰封心里像被一下投進了一籮筐石子，水波四起，激蕩得他一時無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