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何敏慧拍拍手，表情再次變得正經(jīng)，“玩笑到此結(jié)束?！?

“先說一下任務內(nèi)容與詳情?！?

“出事地點，是陽明路生物銷毀場?！?

“根據(jù)高分衛(wèi)星攝影，我們在昨天夜里，于這街區(qū)周圍發(fā)現(xiàn)了那頭妖魔的蹤跡?！?

“它今晚，可能會過來?！?

“目前，我們?nèi)圆恢肋@頭妖魔的目的在于什么，但是它上次出現(xiàn)時，以一己之力殺死兩名，擊傷三名平均氣血25刻的安保人員，隨后逃之夭夭?！?

“你們要做的，就是守住這處生物銷毀場，不要讓它進去損毀貴重設(shè)施?！?

“當然，能擊殺的話，自然最好，但是千萬不要冒進。”

“尤其是你們兩個新人！”

何敏慧威脅似的點了點江賢和趙楚星，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懂不懂？”

“諾！”

說話間，車已經(jīng)到了。

何敏慧坐在車上，看了眼下車的幾人，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囑咐：“攻堅組那邊一會兒準備伏擊的是一頭第六能級的妖魔，我得過去?！?

“相對而言，三處點位中這里的危險度是最低的，所以我才讓你們過來?！?

“我不在的時候，文櫻，這里數(shù)你氣血刻度最高，得給我撐起來！”

“懂嗎？”

莫文櫻不動聲色的瞥了眼一臉無辜的江賢，面色淡淡道：

“諾。”

“好！”

何敏慧就喜歡莫文櫻這股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場。

看看這自信淡然的勁兒！

底氣十足！

不愧為那位傅大先生都甚是賞識的天才。

......

何敏慧不知道的是，莫文櫻的底氣比她想的還足。

不過，這份底氣并非來源于她自己。

而是源于江賢。

自從前些日子第一次察覺到江賢帶給自己的異樣感之后，她就開始有意無意的注意起這位看似平平無奇的同學。

后來，因為些許善意，也確實得到了些之前不知道的消息。

例如......江賢隱瞞的實力。

她并不在意江賢為什么要在學校里隱藏實力。

因為學校里有那位傅大先生在。

江賢的真實實力，也許在她們這些學生眼里是秘密，但在教師群體之中，八成是公開的消息。

只是她不知道罷了。

既然學校都沒有管他，那自己自然不用多管閑事。

他大概是有自己的秘密吧。

不過，在察覺到這一點之后，莫文櫻難免存留著些許芥蒂。

她在年級里當了那么久的第一，甚至曾在全國中學生兵擊聯(lián)賽上拿過名次，可現(xiàn)在卻突然告訴她，這都是別人讓給她的。

人家沒拿走，只是因為不屑于為之罷了。

不得不說，打擊很大。

只是，在秦管家親口認證過，江賢不但神識力量極強，修為也至少在第四能級以上之后，莫文櫻也只能承認差距、努力追趕。

不知道自己與他的差距由多大。

莫文櫻深深看了江賢一眼。

江賢被看得莫名其妙。

等到何敏慧走了，她才朝韓秋招呼一聲：“韓同學，你的箱子帶了嗎？”

“帶了，現(xiàn)在放出來嗎？”

“放吧。”

韓秋利落的打開箱子，里面嗡嗡飛出四個也就麻團大小，頭頂螺旋槳高速旋轉(zhuǎn)憑空飛舞的機械眼。

隨著機械眼升空，韓秋面前的箱子里，就映現(xiàn)出廠房周圍的景象。

黑綠分明，清晰度很高。

“厲害??！這是氣血成像分辨眼？”趙楚星有些艷羨的圍著屏幕看，“挺貴的吧？”

“也不貴！就七萬信用點?！表n秋說著擦了擦屏幕，“也就我三分之一的游戲花銷。”

聽聽這口氣。

江賢心中像前浪一樣滿懷艷羨。

他連給紙片人老婆買個瑟瑟繩藝衣物的錢都不舍得花，只能把劉開航坑來給自己買。

就這還得帶他們上段。

實在太痛苦了。

真想劫富濟個自己的貧。

“臥槽，你個土豪！”趙楚星有些夸張的瞠目道。

韓秋聽了則是故作大氣的擺擺手：“其實緝妖組發(fā)的偵查無人機也不錯，但是跟我自己的畢竟還差了點，所以就沒帶來。下回你可以用那個試試。”

“嘖，有錢真好。”

趙楚星羨慕得圍著屏幕看了半天，眼鏡下的瞳孔微微緊縮，

“這個標識，是人吧？”

“啊，對?！表n秋抬頭看了一眼，漠不關(guān)心道，“沒事，那邊還有幾棟民居，不是妖魔?！?

“這老爺子身子挺硬朗啊，居然有第三能級？”

趙楚星明顯和江賢一樣，是個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國育生，看了什么都新鮮，吵得韓秋有點煩。

莫文櫻看著機械眼球升空，轉(zhuǎn)頭朝江賢道：“我們先進去吧?！?

江賢望著機械眼遠去，轉(zhuǎn)回頭。

“嗯。”

......

接下來，他們便以兩人一組在外廠外監(jiān)控，兩人一組在內(nèi)廠內(nèi)看守的分組守著。

一直到夜里。

莫文櫻一直很安靜的坐著，有時會往江賢這邊看。

目光里似是好奇。

江賢閑著也是閑著，沒話找話。

“你知道生物銷毀場是干什么的地方嗎？我以前都沒聽說過?！?

一直觀察著江賢的莫文櫻聽了一怔，卻沒說話。

她站起身，在門口大廳邊緣的一處門口刷了下卡，敞開大門。

江賢有些不明所以。

莫文櫻讓開身位，推開門，示意江賢進來自己看。

從這處大門進去，緊跟著便是向下的樓梯，整個廠房大概占地幾千平，向下延伸了三四層。

江賢有些好奇的隔著樓梯欄桿，伸頭向下面看。

只看到里面景象的第一眼，他就愣住了。

培養(yǎng)缸。

一個接著一個，密密麻麻排列了整個工廠地面，如密集的試管般的淡黃色培養(yǎng)缸。

長長的藥劑連接管道自上而下接入剛好能囊括一整個人體的玻璃缸，源源不斷的向里面灌注著藥液。

偶爾浮起兩三氣泡。

約莫兩米高，如同巨大試管中的玻璃缸里......

裝的全都是人。

里面有男也有女，全都閉著眼。

堪稱完美比例的身體，就那么赤果著，飄蕩在半透明的液體中。

全都是二十歲上下，最美好的年紀。

令人不寒而栗。

“這是在干什么？”

江賢強壓下心中震撼，張口問道。

“這里，是仿生人的墓地?！?

莫文櫻在他背后輕聲道。

忽然，她轉(zhuǎn)頭問了他一句，

“......你知道仿生人是怎么制作的嗎？”

江賢一邊向遠處望，一邊下意識的搖頭，

莫文櫻也不打擾他，聲音平平淡淡的，聽不出語氣，像是自言自語般的陳述。

“仿生人，是一種人類復制體?！?

“人們通過剪取特定基因片段，剝奪了這部分人類復制體的自我意識總結(jié)能力?！?

“于是，他們天生就成了沒有意志，任人擺弄的人型生物軀殼?！?

一邊說著，她指向廠房另一邊。

那里的每一個平臺上，都擺放著像外骨骼一樣的機器結(jié)構(gòu)。

“在這一基礎(chǔ)上，人們以機器輸入的方式，給他們接入體外強人工智能?！?

“統(tǒng)一編寫服從指令，塑造無自我追求的絕對服務型人格。”

“能動的時候，他們是在各種途徑作為商用物品的工具?！?

“等到短暫的使用壽命結(jié)束，”

莫文櫻聲音頓了頓，轉(zhuǎn)頭看向另一側(cè)——那邊的培養(yǎng)缸里裝的都是臟器。

“......他們的身體也可以用于實驗、研究、乃至醫(yī)療?！?

“除此之外，外接在他們大腦上的人工智能母體，還因為儲存了大量思維信息，主動構(gòu)成了深度學習網(wǎng)絡，而大幅度升值，而被大量企業(yè)收購?！?

莫文櫻說完，忽然沉默了一下，試著總結(jié)道：

“生物銷毀場，就是一個讓他們在軀體靜止后得到價值升華的地方?！?

“大概，是升華吧？”

江賢沉默。

看著那培養(yǎng)缸里漂浮著的男男女女，心中驀的回憶起第一次遇到妖魔之隙時，商行里為了掩護客人撤退，獨身抵擋妖魔，最后被腰斬的那個仿生人服務員。

拳頭不由得一硬。

看著這滿滿當當?shù)膹S房，突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試圖去理解這個不同時代的產(chǎn)物，

但是，或許是恐怖谷理論在發(fā)作，亦或是莫文櫻那講故事似的溫和聲線，讓他的代入感恍若身臨其境般強烈。

江賢轉(zhuǎn)身的時候，直感覺自己背上都是冷汗。

原來，這個全民武者時代里的普通人，一直都在他們身邊。

可惜他們已經(jīng)不算是人了。

看來，無論再如何看似美好的社會幕簾底下，都有不少五馬分尸也不冤的人。

始作俑者，其無后乎？

“......”

江賢沒了探索未知的心情。

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正想著轉(zhuǎn)換下思路，他腦中忽的靈光一閃——這里是銷毀仿生人的地方......那妖魔來這干什么？

江賢看著這整整一倉庫的仿生人尸體，有些疑惑。

正思索著，一直戴著的無線耳機模糊了一下，傳來韓秋的聲音。

“停下！你是什么人？！”

“現(xiàn)在是緝妖組任務執(zhí)行過程中，任何妨礙捕捉妖魔的行為都......”

“草！”

“拔刀！”

“發(fā)生了什么？外面是什么人？”

江賢按住耳機，眉頭緊蹙，轉(zhuǎn)過頭對莫文櫻吩咐了一聲：

“你先別出去?！?

而后，他二話不說，大踏步邁出門外。

剛一出門，就見一道人影砰的一聲砸到他身邊的鐵門上，一邊嘔著血一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是韓秋。

“咳咳咳...快跑！任務信息有誤，那頭妖魔至少咳咳、第四能級！”

他張開嘴，一口白牙被血染紅，左肋凹陷下去一大塊，斷裂的骨骼扎透皮膚露到外面，血液順著傷口慢慢的淌。

“跑?。　?

另一邊，趙楚星則正被壓在地上，眼鏡都摔在一旁，艱難的雙手撐著刀抵抗。

趴在他身上的，是一頭半個身子尚扎根在人體內(nèi)的妖魔，壯碩的上半身從一截人類軀體的背心脊椎斷裂口中鉆出，一身赤皮鮮艷如火。

爪牙與艱難支撐的刀鋒間發(fā)出一聲聲刺耳的金屬摩擦響。

眼看著獠牙就要刺進趙楚星肩膀，那妖魔兩耳一動，雙手忽然猛地撐地竄開。

刀光如電閃。

伴著額前發(fā)絲飄落，趙楚星頓時感覺自己身上一輕。

“嗝！”

口中止不住打了個飽嗝。

沒被妖魔咬死，也差點被這嚇出來的一口氣憋死。

“是食臟鬼！我們散開跑！”

來不及把氣喘勻，趙楚星從地上爬起，撿起眼鏡，大聲提醒江賢，

“它至少第四能級，能跑一個是一個！”

“站住?！?

江賢將十骨歸入鞘中，雙目如錐般看著面前的妖魔，聲音平靜的強硬的指揮道，

“你去給韓秋處理一下傷口。”

“這頭，交給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