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唐苒就被鬧鐘吵醒了，她特意設提前半個小時的，以前拖拖拉拉的不肯起床，這次她起床的時候唐子凡的房間還沒什么動靜。

到衛生間洗漱一番后回房間收拾東西。

其實沒什么收拾的，就是陳錦云昨晚拿給她了一堆預防感冒發燒頭疼腦熱的藥，整整一大袋，堪比零食的重量讓她帶到學校。

唐苒沒法，只能照做。

今天是周四，離周末也有只兩天的時間了，想來想去她決定冒一次險，把手機關機然后裝進了書包內層最隱秘的位置。

一中的校規雖然嚴令禁止帶電子產品，但全校好幾千人，每一個班收手機也不現實，班主任有的時候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何況那些學生。

上回在學校意外看見沈嘉良也偷偷帶了手機，她頓時心癢癢了。

沒有手機，唐苒感覺時間都充裕了不少，但還是少了些什東西。

陳錦云開車把她送到了學校，下車之時又叮囑了不少。

唐苒不經常發燒，難得生一次病可能把陳錦云嚇到了，估計是要永絕后患才費口舌說這么多。

唐苒笑笑糊弄過去，生病這種事情它來了你也擋不住，只能預防。

她踩著整點進了教室。

她晃了一圈，沈嘉良沒在座位上，再看前面，余曉楠在，埋頭做著什么題。

她走了過去，輕敲了敲桌子，余曉楠聞聲抬頭，驚喜的叫出聲來：“糖糖，你回來啦！你病好啦？”

唐苒點頭，指了指后面空著的座位，“他去哪了？”

“被老師叫走了。”余曉楠說話不敢太大聲，拿書本遮住半張臉，繼上次的教訓后她就不敢在班上公然說話了。

唐苒皺了皺眉，問：“因為什么事??？”

一般被叫到辦公室的不就是犯錯事的，還能專門拉進辦公室表揚他考了年級第一？

下一秒，唐苒就推翻了自己的理論。

倒是不是不可能，以趙雨娟那個善解人意的性格，就算唐苒考了倒數第一她都是大肆表揚，她會照顧每個人的自尊心。

不過……這年級第一的就不用了吧。

唐苒扯了扯嘴角，將書包放到座位上，想著還有一會兒才上課，水杯里空空如也，她和班長打了個招呼出去接杯水。

意外的是，這次李銘凱的態度沒有太強硬，但依舊冷淡，語氣稍緩柔和了點。

只是說快去快回。

唐苒也不會主動惹他，好脾氣的一口應下，接著跑出了教室。

班級里是有飲水機的，不過因為沒什么人管，學生們也不會把學習的時間浪費在打水上面，一來一去也挺費體力，老師也是個女的，干這種事不太可能，久而久之這飲水機就荒廢在教室角落里，唐苒也是跑到教師辦公室外面走廊有個公共的飲水機，她擰開紅顏色的管子，把水杯放在管子下面耐心的等水滿。

“沈嘉良，換同桌這個事情是每個人都要做的，而不是只有你自己，你不可以這么自私，坐后排的同學也想往前面坐一點，還沒有人去反駁老師們的這個做法！我已經很公平公正了！”

教師辦公室里，趙雨娟面前放著剛剛被接好的白開水，還冒著層層熱氣，她忍無可忍的看著眼前這個少年。

沈嘉良轉來不久，她對他的了解少之又少，只是經過將近一個月的相處，她覺得這個孩子的成績很好，就是對待外人缺少點耐性，在班上關系好的能挑出來的，也只有唐苒了吧。

她本來覺得不是什么大事，男女生關系好的一抓一大把，但是一中每兩周換同桌這事是死的，這對每個學生都比較公平，但趙雨娟也有粗心的時候，她忘記了這件事，昨天下午回家之前才想起來，她先交代給了班長晚自習或者早上的時候讓他們自己把座位換了，一直都是這么做的，也沒有人來給她反饋出現了什么問題。

可沈嘉良早上突然給她來這么一出，班長來辦公室找她說沈嘉良不想換同桌，趙雨娟就把他叫到了辦公室，結果他什么都不肯說，問了半天一點蛛絲馬跡都沒問出來。

她氣的忍無可忍了才發了一通火。

發完之后感覺更氣了。

還好辦公室這會兒沒人，其他的老師都在各自的班級上，辦公室里只有她和沈嘉良。

沈嘉良也不看她，低頭凝視著地上的瓷磚，面務表情，好像他跟這件事情一點關系都沒有。

“沈嘉良，你告訴我你還想怎么辦？換同桌換座位是一樣的，這不是我定的規矩，是校長定的規矩，要問的話你去問校長，別來問我?！壁w雨娟嗓子有點沙啞，剛才差點破音，這會兒收斂了一點，壓低了聲音。

“我覺得我現在的同桌挺好的，用不著換?！鄙蚣瘟嫉恼f。

辦公室的門開著，外面就是飲水機，唐苒站在了一個盲區，她能看到里面的人，但因為有一扇門隔著，里面的人通?？床坏侥莻€飲水機。

她眼神有點飄忽不定，不停的思考沈嘉良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是她理解的那樣嗎？因為不想和別人做同桌，只有……她？

水杯越來越沉，唐苒才突然意識到還在接水，她立即把水管關掉，把杯蓋合上，猶豫著要不要現在走，眼神一直定在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身上。

一身黑，連球鞋都是黑色的，唐苒知道他喜歡黑色的，不過現在看來黑色讓他整個人顯得有點陰郁，輪廓分明的臉龐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眼尾狹長，看人的時候感覺有點審視，但笑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唐苒打開水杯，默默吞了口水，差點兒沒被燙著，她下意識的喊了出來，在早上格外安靜的走廊里顯得突兀，因為這一喊聲，少年的目光隨即看向門外，看到是她之后，眼神中流露了意味深明的笑意，唇角弧度微勾，唐苒現在走也不是，跑也不是，真的想當場找個洞鉆進去。

趙雨娟看到他在看別的地方，有些怒氣，“你在看什么，老師問你話呢？”

緊接著朝沈嘉良望著的方向順著看去，“唐苒？”

她移開視線抬頭瞥了眼沈嘉良，那眼神仿佛要定在門外的人身上一樣。

趙雨娟咳了兩聲，才將沈嘉良的注意力移回來。

“你是準備把她也拉到辦公室來談談，還是準備讓我去把她叫進來？”趙雨娟向后靠了些，問道。

沈嘉良這才將目光從唐苒身上移走，意味深長的說了句：“換座位可以，換同桌，就不用了吧?！?

趙雨娟著實拿他沒辦法，最后拿出了她的殺手锏：“我想和你家長談談，你爸爸還是你媽媽比較方便過來？”

她突然想起來還從來沒見過沈嘉良的家長，如果有機會見到可以聊聊也是挺好的。

聽到這兒，沈嘉良眉頭緊促，而后快速展平，松松的說了句：“我爸死了，我媽……”他頓了下，忍不住去看外面的人走了沒，不出他所料，走廊上早已空空，他收回視線，繼續剛才的話：“我媽應該不會來?！?

雖然沈嘉良的話沒有挑出什么毛病，可根據他的表情來說，趙雨娟基本知道了他和他媽媽的關系不是很好，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聲音放柔了許多，“好，你先回去吧，老師給你家長打電話，就算沒有別的事他們也應該來，畢竟你在這里上學?！?

沈嘉良沒應聲，邁開步子往外走。

趙雨娟叫住了他，他茫然的回頭，只聽見她說：“座位先不用換了，你跟唐苒說一聲，你來三班時間不長，多熟悉一下同學吧。”

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失態，趙雨娟笑著說了聲抱歉，開個玩笑：“不要怪罪老師啊，我上年紀了?！?

沈嘉良一愣，兩個人對視一笑，緊接著他說：“謝謝老師?！?

—

唐苒回到班上，一直心神不寧的，就連沈嘉良什么時候回到座位上都不知道，無數次想開口問，但話到了嘴邊又默默的咽了回去，一整個上午，她就跟吃了啞巴黃連似的心事重重。

那他為什么要對班主任這樣說？除了她其他的都不換？

是什么意思？

他覺得他們兩個做同桌挺好的，不用換？

唐苒只覺得腦子都快炸了，比解一道數學題還難。

最后一節課的鈴聲剛響完，她抓起書包就要走，卻被什么東西攔住了去路，一回頭，就看到沈嘉良和他意味不明的笑意，唐苒低頭看了眼，這東西不是別的，是他的手，正掛在她書包一邊的帶子上。

“干嘛？”唐苒有點煩，想立刻走。

沈嘉良知道她不爽，松開了手，站了起來，書包拎在手里，抬了抬下巴，沒事似的說：“現在可以走了，走吧?！?

唐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緩慢的向前挪了兩步，又低頭看了看他，手還老老實實的，這才放心。

看著這一幕，沈嘉良輕嗤了聲，“用不著吧，我沒那么變態。”

唐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