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超見狀，把車內空調調高了兩個度，接著踩油門開了出去。

到了第一個十字路口時，裴超見是紅燈便把車子停住，回頭看了眼沈嘉良，后者正若無其事的看著窗外。

“咳咳！”裴超想引起注意，“那啥，你媽前兩天給我打電話說讓你回家住，她已經提前回去收拾了一遍了，她還挺希望你回去的。”

看不清楚沈嘉良到底在想什么，他冷笑了聲，笑意不達眼底，“她想讓我回去？怕是你自己現編的吧！”

一提起裴琳，他的情緒就不對勁，裴超雖然不想看這兩個人這樣，但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日子他也過夠了，總要有一個人先說出來才是。

“不是，是你媽自己跟我說的。”裴超搖了搖頭，信誓旦旦的說：“你媽說了你只要回去她就不會跟你吵架了也不會逼你干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了。沈嘉良，她都這么說了，你確定你還要一直僵下去嗎？她可是你媽啊！”

“她是裴琳，她不是我媽。”沈嘉良冷冷地說，眼眸散發出來的冷意讓本來還挺暖和的車內瞬間冷了下去。

裴超見他油鹽不進，按耐住最后一絲不理智語調沉重的說：“你媽這些年經歷過什么你無從得知，可你是她的兒子，她的家人，你不為她考慮一下就算了你現在連跟她共處一室都不愿意是嗎？”

沈嘉良嘴角抽搐了一下，回過頭看著裴超，最后一絲理智被徹底壓倒了：“不經我的允許把我帶到M市，把姥姥一個人扔到那里的是她，她經歷了什么我根本不在意，可姥姥經歷了什么她知道嗎？姥姥生病的時候她在哪？姥姥為了幫她還債四處借錢的時候她在哪？”

裴超沒想到他會翻舊賬，而且是讓他無法反駁的那些，別說是裴琳，就連他這些年都不曾回過幾次家，愧疚讓他說不出任何話。

沈嘉良冷靜下來，一字一句道：“我不會回那里的，除非你找人把我綁過去。”

裴超皺了皺眉，剛想說什么，沈嘉良像是猜中他的心思似的，“我知道你的公寓租期快到了，我今晚就搬走。”

“不用……”裴超本來想說他可以再住上一段時間，只要裴琳不打電話問都沒啥事，但一想自己每天將要面對的是母子倆的“混合雙打”心里就膈應，索性直接閉嘴，不再多說一句。

回到公寓后，沈嘉良果然如他所說開始收拾東西，他帶的東西不多，只有幾件衣服，洗漱用品都還是裴超新買的。

裴超雙手抱胸靠著門，看著他把一件衣服裝進背包里，忍不住開口：“那你……晚上去哪住啊？”

就算不說別的，這也是他親外甥，雖然比自己小不了幾歲，但畢竟是看著長大的，他的性子裴超再清楚不過了，說一就是一，倔的像頭驢。

“無所謂，哪里都行。”沈嘉良淡淡道。

“這可不行，大冬天的你去哪啊，回頭你媽又該說我了……”裴超還是很擔心，沈嘉良一個眼神把他原本想說的話都憋了回去，灰溜溜的進了廚房。

沈嘉良聽到叮鈴咣鐺的撞擊聲，不知道他在廚房里搞些什么。

出于不放心，沈嘉良放下手里的東西，來到廚房一探究竟。

裴超從冰箱里拿出一個青椒，一個西紅柿，放在案板上準備就緒。

沈嘉良看著他這一系列操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人會做出一桌子好菜的那種，但沈嘉良知道，這些都是故弄玄虛罷了。

嘆了口氣后他走近，接過裴超手里尖銳的刀和另一只手里的青椒，放在案板上先壓了兩下，而后切成條，轉頭問正傻眼的裴超，“你是吃絲還是丁？”

“啊？”裴超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絲，絲就行。”

“幫我把肉拿出來，在最下面那層。”沈嘉良說。

“好。”裴超依他的指示把凍著的肉拿了出來，又按照他說的接了盆水把肉泡上，轉頭拿了兩個雞蛋過來。

裴超沒想到沈嘉良會做飯，而且還做的那么好。

看來他要用不一樣的眼光來看待他這個年滿17歲的外甥了。

沈嘉良炒了原本裴超計劃做的兩道菜，青椒肉絲和西紅柿雞蛋。

把菜端上桌后，沈嘉良看了眼墻上的表，剛好半小時。

沒弄主食，裴超就把前兩天在便利店買的一大袋饅頭拿了出來熱了兩個，這頓飯吃的還算安逸。

吃完飯，絲毫不理會裴超的大肆贊美，沈嘉良回到房間把門一關，只留外面的人來收拾殘留的碗筷。

就這樣呆到了晚飯前，沈嘉良背著書包雙手插兜頭也不回的默默的離開了，裴超也是在該吃晚飯的時候出來，本想著沈嘉良又在做什么好吃的，但找了一圈人卻不在了。

沈嘉良將手機關機，沿著街道一直走，直到走到了一中附近，沈嘉良才有意識的停下腳步，天色已經暗了下去，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周圍的家屬院里傳來小孩子的嬉笑聲和各家各戶的催吃飯的洪亮嗓門，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與沈嘉良無關，他就像被關在了外面的人，即使知道有進來的可能，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走。

沈嘉良找了個椅子，把落在上面的樹葉拍了拍，就這么無聲地坐著，坐了好久。

“誒，媽媽，這個哥哥怎么不回家吃飯啊？”一個路過的小女孩好奇的拉著媽媽的手問，嘴里還含著棒棒糖，說話含糊不清地十分可愛。

女孩的媽媽沒有理會，只是加快了腳步，小女孩回頭給沈嘉良一記微笑，沈嘉良也扯了下嘴角，揮手和小女孩再見。

……

海濱花園。

“媽，我的練習冊怎么找不到了？”唐子凡撅著嘴從房間里跑出來，仿佛是陳錦云把他的練習冊弄丟了一樣的表情。

陳錦云擺了擺手，和唐子凡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思考道：“今天是吃魚還是排骨啊？”

唐子凡：“……”

“媽，我的衣服怎么被洗成這樣了？！”唐苒的聲音從樓上傳來，由遠而近。

陳錦云立刻從廚房探出腦袋，看著唐苒手中的破洞褲被洗出了更大的洞，一臉歉意：“不好意思啊糖糖，可能是……洗衣機出問題了？肯定是洗衣機出問題了我改天再找人修修！”

唐子凡坐在沙發上咯咯的笑著，像是在看一出好戲似的。

“唉，姐，你這褲子還能穿嗎？”唐子凡一臉壞笑。

“滾，回屋寫你的作業去，老師布置的古詩詞你會背了嗎？我一會兒要抽查的。”唐苒裝作要打他的樣子伸出手，唐子凡還是個孩子心態果然被嚇到了，一邊躲著以為唐苒真的要打他一邊說著求饒的話。

最終，在唐苒的軟硬兼施下，唐子凡成功地回到房間打開課本，唐苒順勢把門關上，但悄咪咪的留了個小縫，依然能聽到里面的動靜。

剛走不遠，就聽到朗讀詩詞的聲音，沒什么感情，但嗓門是夠大了。

這時候，陳錦云從廚房走出來，看見正要回房間的唐苒，叫住了她：“糖糖，家里沒有糖和蔥了，你去下面小賣部買點回來吧！”

“哦，好的。”唐苒接過陳錦云給的錢，看著錢她突然說：“上午買奶茶的時候還剩了一點錢，我去我房間拿。”

陳錦云一聽，那只正準備拿錢的手往外縮了縮，將包放到沙發上就鉆進廚房了。

唐苒下來時，想著唐子凡愛吃零食，便上前敲了敲他的房門，門沒關，她探頭一看，這小子正捧著他那一大摞練習冊的其中一本鉆研題目，古詩詞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個角落里去了。

唐苒再次敲了敲們，出聲問道：“我下樓買東西你要吃什么給你帶點？”

“嗯？真的嗎？那我想吃……”唐子凡訝異的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整個身子扭扭晃晃，壓抑不住的激動和興奮。

唐苒伸出手把他抖動的肩膀按住，看著比自己矮一個頭的人說：“慢慢說，但不能買太多，甜的除外，你牙齒都快壞了，其他的都行。”

唐子凡和唐苒不同，他還是個孩子，吃了什么好吃的東西會一直吃，不會有節制，但唐苒有克制自己的欲望，即便姐弟倆都喜歡吃甜的，但唐子凡多數是吃辣條，巧克力餅干這些膨化食品，而且唐子凡不注意刷牙，這個年齡的小孩最怕個胃疼牙疼的，疼起來要人命，平常陳錦云管他管的挺嚴的，家里的零食柜還專門為了防唐子凡，裝了把鎖，除了唐子凡人手一把，但唐苒住校，回來的少，其他兩個人更不會去碰，零食柜幾乎就荒廢在了客廳。

“嗯……好吧。那就旺旺仙貝和薯片，對對，還有再給我帶根烤腸唄？”唐子凡用一種可憐又委曲求全的表情望著唐苒，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好，但說好買回來你只能吃一點，剩下的都要放到零食柜里，不然媽看見了不光是你，我也完了！”

兩個人達成一致后唐苒從房間里拿了錢和手機，還有一條圍巾就出門了。

小賣部就在他們家樓下，是同一個小區的一個老奶奶開的，老奶奶人很好，唐苒小的時候還經常到小賣部蹭吃蹭喝，回家的時候還不忘在兜里裝好多帶走。

從大門出去以后，拐了個彎就到了老奶奶的小賣部，面積不大，但里面買的東西可不少，堪稱縮小版的百貨超市了。

老奶奶年紀大了，沒認出來唐苒，只知道來她這兒買東西的都是些熟人，就自動代入了熟悉感，她從小板凳上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看向唐苒斷斷續續地問了一句：“小姑娘，你要，買啥子啊？”

“奶奶，有沒有糖和蔥啊？家里做飯沒糖了。”唐苒故意提高了音量說。

老奶奶反應了半天，緩慢地點了點頭，她指了指右邊貨架上的東西說：姑娘你去找找吧，都在那里了。”

唐苒微笑著點點頭，東西挑好之后付了錢，老奶奶在門口注視著她跑出去的背影，揚了揚嘴角，用幾乎別人聽不見的話感嘆了句：“這丫頭長得真俊俏啊，不知道以后誰會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