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真帶著幾位參與逮捕褚爭泉過程的刑警一起與魏未和沈化佳等著‘畢協’的出現。
在與褚爭泉談話后,劉真依舊認為疑點重重,他跟胡鎮請示這件事件還不能徹底交給法院處理,有些細枝末節還是需要調查清楚。
劉真和江海連續跑了幾遍刑警大隊,與逮捕褚爭泉的刑警一一溝通,有部分人在這期間已經出去執行其他任務了,剩余的人在劉真的強烈追問下只能開始回顧逮捕褚爭泉的過程。
“那時候你們有沒有問他叫什么名字?”
被追問的不耐煩的刑警迫于資歷不深只能接受訊問,“當然有啊!但是當時沒怎么聽清楚······”他掃著后腦勺一臉茫然。
“他的回答你們根本沒聽清,還是聽清楚了把他抓了。”這是重點。
“沒聽清楚······我們是依據照片······”
劉真大發雷霆,“連嫌疑犯叫什么都沒聽清楚就把人抓了?抓錯了人你們誰負責?”
“可是······可是!怎么可能抓錯人!他就是照片里的那孩子啊!”刑警焦頭爛額,不知道自己在辯解還是找借口,他現在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犯了大錯。
褚爭泉再次跟在場的人見面與第一次的時候顯得輕松很多,雖然眼圈依舊發黑,頭發依舊沒有搭理好,精神狀態倒是沒有了之前的無措。
“你們好。”有禮貌的問候了來看他的眾人,他略伸手示意落座。
已經在位置上坐好的沈化佳看到兒子又變了一副狀態的樣子再次感到心寒,是發自內心的寒意。
“我們步入正題吧。”魏未先開口。“還是需要你供述事件發生的時間,過程,還有具體原因,這樣我們好辦事。”
褚爭泉對于這件事想了很久,也征詢了‘四人幫’的意見,他們沒有給出實際建議,‘靜觀其變吧’,這就是最后的結論,那怎么觀,又怎么變呢?
劉真看得出來當讓對面的這個孩子闡述在他身上發生過的事情時他的舉動和神情就流露出了原始的驚慌,看來一切真的有問題,突破口就在這個孩子身上。
“你還是不肯說呢?或者說你是不記得了?”劉真打斷僵持的場面。
褚爭泉并沒有想假裝不記得,他也知道那種事情再裝也不可能裝得像,他是在與警官和律師交鋒,他們并不是普通人。
“我問你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吧,你用的什么方式殺人?”劉真比魏未還直接,氣場也比魏未還強硬。
這是個對于真正畢協來說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問題,但對于僅僅想呆在獄中的褚爭泉來說卻難上加難。
“我已經承認了我的罪行,我覺得我不想考慮減刑或者輕判,所以我無話可說。”這是最后的掙扎,嫌疑犯已經認罪,還有什么可說的嗎。
沈化佳的身體開始沒緣由的顫抖,魏未見事態不妙吩咐女警快將人帶出去,卻被劉真阻止。
“你這樣的態度居然不考慮你在場的母親?”他狠狠盯住褚爭泉猶豫不決的雙眼,那雙眼在誘導對方,‘快說吧,將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褚爭泉為了不從監獄里出去頂住巨大的壓力,“我覺得她也有錯。”,他早就做好了沈化佳依舊會來的打算,如果將她當成親生母親對待那是不可能的,那就當做陌生人吧,反正子女犯錯肯定與父母脫不了干系。
沈化佳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她親耳聽到兒子用那平靜的語氣說出了她的不是,她不甘,她痛恨,她覺得自己僅僅是想在婚姻虛幻的泡影中多逗留片刻,但丈夫、兒子卻都來沖擊可憐的她,一個女人,重視家庭的女人為什么就落到如此地步?她就活該以這樣的方式落幕嗎?她不是多么圣潔的天使,更不是邪惡的魔鬼,為什么自己反倒沒有落到好處,以至于成為家庭的炮灰,她被戰爭的塵埃所侵蝕,滿身都是血泥,丈夫的脾氣秉性使她不再美麗,兒子任性無理令她失去希望,這都是因為她嗎?如果她細想她知道的確是因為她,丈夫開始露出馬腳她置之不理,變本加厲之時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兒子成天到晚只想戰勝父親的權威,她沒有進行雙方的協調,更沒有對兒子進行督促,讓他要像個男人一樣面對問題,而不是像無知無畏的人用最不利的方法解決問題。
“小協啊,你說得對。”沈化佳臉色蒼白站起身,她準備離開這個地方,她不打算再來了,也不想再做無用功,如果丈夫這次能順利脫險她就照顧好丈夫,如果結果不好她就準備去其他城市發展事業,現在只有事業是她的依托了。
劉真看到這一幕對于沈化佳的表現打心里表示不屑,這個女人沒有令他敬佩的作為母親的素養,她的逃避與不負責任才是真正讓自己的兒子最為痛苦的地方,但她自己永遠不會認清。
褚爭泉聽到沈化佳離開后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那聲音就如蔣四梅在看到他的高考分數后重重打在他臉側的巴掌聲,讓他昏天暗地,讓他痛不欲生。
“該走的障礙已經走了,你為什么說事情也有你媽媽的錯?”劉真繼續發問。
魏未覺得這樣下去不好,沈化佳的情況已經非常糟糕了,再逼迫對面神色也變了的孩子是不是太殘忍了?
她耳語劉真,“今天還是算了吧,過幾天開庭我可以直接提出證據不足,等待二審。”關鍵的原告方還未蘇醒也給予他們大量收集證據的時間。
“等待二審?你能等,原告的家里可是未必會有時間耐心。”劉真說得沒錯,畢治庭蘇醒后的態度是未知的,但畢協爺爺奶奶對他們的孫子可是極度失望,他們強烈要求法院對孫子進行最嚴厲的裁決,因為他們從未聽聞身邊發生過兒子對老子敢做這種事情的新聞,他們自認為成為了鄰里之間的笑柄和有著誕出殺人魔的可怕家族。
畢協的爺爺奶奶沒有重男輕女觀念,所以很不幸的,畢協不受他們的重視和待見,也許他們對于畢治庭的教育理念便是他們對畢協的教育理念,并且也影響著畢治庭和兒子的相處方式。兩個老人聰明絕頂,卻都帶著不計后果的沖動模式,他們從不顧及家庭的整體和和諧,女兒的婚姻被亮起了黃燈他們拍手叫好,當面和女婿廝打在一起以至于鬧到女兒與他們分了家,搬出去后的小姑一家過得倒是幸福起來,他們的身體沒什么毛病,但只要有沖突的地方有他們便讓沖突加倍,沒有沖突的地方有他們便不可能沒有沖突,畢協不需要他們的疼愛,他需要爸媽的,但因為各種原因,父愛和母愛都令他頗感壓力,愛的方式不同,壓力的大小卻是不盡相同。
魏未還是低語警告,“這孩子受的打擊已經很大了,不要再激他。”心理治療師為褚爭泉檢測的結果是‘中性抑郁癥’,還不是非常糟糕的結果,不過鑒于他已經顯現有自殺的傾向,心理醫師的態度是不要過度刺激患者。
“難道同情能讓你找出事情的真相?同情讓你能解決案件?”劉真知道對面的孩子并沒有被擊倒,他內心最深處的東西還沒有被挖掘開來。
魏未對劉真的刻薄與冷靜表示不滿,“這是我的被告人!刑警同志的工作按理來說已經告于段落了不是嗎?”
“我們覺得這個案件里蹊蹺的地方還很多。”
“你是懷疑這孩子的身份吧,我已經有了證據,這個孩子應該不是真正的畢協,不過最有利的證明還是DNA,這是需要時間的。”
看著刑警和律師居然意見相左起來,褚爭泉覺得可以讓自己的神經稍微放松一陣了,他為什么說也有沈化佳的錯,一目了然,,一個孩子為什么會走到殺人那一步,無論是殺了誰,他的監護人在起著怎樣的作用呢?在教唆他走向歧途還是沒有中斷他走向歧途的路徑?這個母親居然還哭哭啼啼,褚爭泉有很多時刻看著沈化佳在想象真正的畢協是怎么從他母親的淚水中橫渡的,是不是他也被全身淋濕,以至于想一頭栽死。在同情真正的畢協的同時,對于自己的經歷褚爭泉居然稍感到了有些溫度,蔣四梅在他面前一滴淚都沒有流過,這便讓他完全沒有愧疚感,至少四梅的堅強讓他覺得母親沒有誰都可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