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路跟宋之寒去百藥峰的路上，師衍有些后悔。他這位師弟向來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為了那幾塊靈石被人支使，可能……可能確實不太值當。

可君子一諾有千金之重，他又不能反悔，實在是很傷腦筋。

宋之寒不知道他師兄現在復雜的心理活動，神色冷淡的開口問道：“師兄可知，宗門何處有十年醉？”

師衍的思緒一下子被他打斷，聞言眉頭微皺：“十年醉？此物劇毒無比，為了防止不識這東西的弟子誤食，或是被有心人拿去利用，宗門之中是不允許栽種的。就連其他門派也是不允許的。”

“藥閣中可有？”

“有倒是有。不過也只有幾株罷了。”師衍奇怪道：“你問這個干什么？據我所知，這十年醉是沒有用藥價值的，除了害人性命，這東西別的用處一概沒有。”

宋之寒道：“怎么，大師兄沒跟你說嗎？”

“什么？”

“他自己的弟子中了毒，他倒是十分寬心，連問都不曾問。”

師衍腳步一滯，驚道：“中毒？誰？見暖嗎？”

宋之寒點點頭，“師兄放心，發現的早，并無大礙。”

師衍嘴角含笑，眸色幽冷：“敢在沈亦修眼皮子底下給他的弟子下毒，這人膽子不小啊。”

他頓了頓，又道：“見暖是個可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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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暖是被她師尊撿來的。

那年冬天，沈亦修下山去擒拿一個在蒼穹派周邊城鎮禍害的妖獸。回去時路過城鎮外圍的一條河。

說來也是有緣，在即將過去的時候，他似有所感，突然回頭。正好看見一位老嫗抱著個尚在襁褓中嬰兒要往河里放。

寒冬臘月中，那孩子這么小，要是當真被扔到了河里，可就沒命了。

千鈞一發之際，沈亦修直接閃身過去，輕飄飄的一掌拍在老嫗的手腕上，老嫗手一抖，那孩子便被沈亦修搶過，抱在了懷里。

“為何害人性命？”沈亦修冷聲問。

老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渾身發抖地道：“仙人明鑒。這孩子是我們家小姐的，我家小姐被山匪玷污，才生下來這個孽種。小姐若是留下她，名聲可就全毀了！日后還怎么嫁人啊？！”

她說著，便呼天搶地般的哭了起來。可沈亦修見她眸光閃爍，分明是在說謊。

他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女嬰，見這孩子雖然醒了卻也不哭鬧，只是咿咿呀呀地咬著自己的手指，一雙烏黑的眼睛十分靈動，乖巧極了。

他冷硬了許多年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柔軟的東西輕撫了一下。

他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人，不再說話，抱著孩子便走了。

路上，沈亦修想，他與這孩子相識在冬日，天寒地凍不見暖陽，便給她取名為見暖好了。

至于姓氏，便隨師尊姓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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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衍想到這些過往，不禁唏噓了一下，嘆道：“見暖幼時，師兄是極疼她的。只是后來又收了嬌嬌為徒，一切便都……”

一切便都變了。

沈亦修更喜歡天真可愛會撒嬌的徐嬌嬌，放在她身上的精力也日見增多。對顧見暖逐漸冷淡，這幾年更是不聞不問。

師衍又嘆了口氣，“不管怎么樣，大師兄都算是救了她的命又養大了她。子不言父過，只希望見暖……不要太過怨恨他。”

宋之寒靜靜地聽著他的話，始終一言不發的沉默著。

他待顧見暖好，一半是因為她心性純良，一半卻是可憐她。

他只是覺得，那個拉著他的衣袖小心翼翼說謝謝的女孩，不應該受到這么不公正的對待。

半晌，他終于開口：“十年醉一事，還望師兄多多費心。”

師衍輕笑：“放心，見暖畢竟也是我師侄，有人要害她，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又問道：“你讓我跟你走一趟，到底是要干什么？”

宋之寒回道：“見暖還在我那里養傷，我想讓你看一下，她有沒有馭獸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