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舊是回到了綠色的鐵皮電話亭子，張明買了瓶冰礦泉水，狠狠地灌了一口，然后把緊繃的領子松了松，好讓濕透的背心把熱氣全都透出來。

“唉！”

抓了抓頭皮，逛了一圈，直感覺像是狗拿刺猬，無從下口。

現在這年頭，想開寬帶，遠沒有后世那么方便。

什么打個電話，24小時內上門安裝？還免費？送有線電視？

想都不要去想。

想辦寬帶，行啊。

首先得先花千把塊錢裝個座機，然后帶上身份證甚至是戶口本，花上一整天時間營業廳排個隊，交了錢也不一定馬上能給你開。

得看安裝師傅怎么安排，拖一個把兩個禮拜再正常不過了。

什么？急著用？電信局不認識幾個人那就只有等著吧，愛用不用。

后世御三家為了客戶，那簡直是頭皮都打破了，哪像現在這么不拿客戶當回事。

張明正是基于這種情況，才有把握拉攏一部分客戶過來裝他的寬帶。

至于張明哪來的寬帶，其實就是電信寬帶，無非在電信分纖箱旁邊裝個路由器，然后再網線入戶，說白了，純就家庭組網而已，后世誰家路由器不連幾個電視、電腦、WLAN什么的。

設想很低級，遇到稍微懂行的，都會直接被戳穿，但好在這年頭，系統不會裝的都大有人在，你讓他去分路由器交換機還是組網，他也分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就比如開一個4M的賬號，4M的寬帶是1680元/年，而512kb的寬帶也要960元一年。

理論上，一條4M光口可以開八戶寬帶。

一邊是1680元，一邊是7680元，中間六千塊的差價就是張明利潤所在，開一戶綁一個MAC地址，也不用擔心別人偷接，除了網線和路由器支出，簡直一本萬利。

當然實際會更加復雜，比如一棟樓就一個用戶怎么辦，再比如用戶不買賬云云，張明心里早有計較。

只是現在看來，計較有些多余，計劃趕不上變化，客戶都接觸不到，拿什么去忽悠。

張明從兜里掏出煙，點燃火，然后悶了一口，濃烈的刺激差點把眼淚給嗆出來。

他居然忘了自己自己工作以前是從來沒抽過煙的。

真是懷念大學的時光，在講臺上教書育人，灌輸知識全憑上下兩嘴一碰。

現在淪落到靠著同一張嘴去坑蒙拐騙？

不過這也算不上是騙，最多算是個中間商。

運營商賺了錢，用戶賺了便宜，自己賺了差價。

三贏的局面怎么能叫忽悠呢，況且現在北方新成立的那家長城寬帶，不照樣玩的同樣的路子，小區內部自己放箱子，放管道，放網線，出了小區直接就接網通和電信的光交箱，用他們的城域網和骨干網去了。

自己比起它來，不過是小朋友玩泥巴，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張明慶幸L市寬帶起步晚，長城寬帶還沒殺過來，暗暗給自己打了打氣。

報刊亭老大爺此時一張報紙看完了，瞅了瞅張明：“娃子，你相中那臺電腦，叔幫你成本價去拿貨，哎，這大熱天的，折磨人不是。”

“謝謝大爺，我真不買電腦。”

“我擱電腦城認識的人可多了，你要買電腦找我，肯定比市面上便宜兩三百塊錢。”

“真不用。謝謝您了。”

老板簡直無時無刻不想做他的副業，只要有機會。就肯定提上一嘴。

張明此時也放開心情，哪有創業就一帆風順的，況且自己現在除了跑了幾趟腿，也沒投入一分錢，就算事情沒做成，也不損失什么，跟老大爺其實是一樣的，根本沒有必要瞻前顧后。

“行嘞，你要買電腦，記得聯系我，我姓汪，你可以叫我汪叔。”說罷，老汪居然從柜子里翻出一盒名片，順手遞給張明一張。

“海納百川人力資源代理有限公司總經理汪百富。電話0788-*******”

真沒看出來，老汪深藏不漏，這么大一個公司的老總，居然每天守著報刊亭。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掃地僧？

“呃，不好意思，拿錯了，是這張。”

張明還沒把地址看清楚，被老汪一把奪了回去，又遞過來一張白色的名片：“大富豪尖端高科技IT電子有限公司董事長：汪大海，TEL:0788_*******，主營：電腦、筆記本電腦、辦公軟件....”

“有業務你可以聯系我，我可以給你適當抽點水。”老汪不去開公司真的屈才了。

自己也就想做個中間商賺差價，他這中間商還整了個二包發展下線出來。

不過老汪這操作給張明提了個醒，賣寬帶也得靠包裝。不管真的也好，假的也罷，怎么著也得正式一點。

離了報刊亭，張明又鉆進了L市賽格電腦城想尋點機會。

這不，機會還真給他撞上了。

還是新潮數碼。

此時球衣小伙正站在店門口，手里拿著一把便簽紙，用圓珠筆做好標記后，把寫漢字的便簽紙貼在嶄新的整套臺式機紙張上。

此刻店里又出來幾個店員，陸陸續續搬了四套電腦，碼放在過道上，然后一一做好標記。

這時，一個四十歲上下，穿著藍色工服。袖口磨得發白的精瘦男人推著一輛平板車停在了新潮數碼門口。

“你小心點搬，別摔壞了，這里幾萬塊錢呢。”球服小伙邊說，邊扶著電腦往平板車上放。

“放心吧，老板，壞不了，合作這么久，我老馬做事，你就把心放進肚子里。”中年男人一邊用橡皮綁帶給一摞箱子固定好，一邊露出煙熏得發黃的牙齒笑道。

“行了行了，按照這上邊的地址和聯系方式給我送過去，到時候我會打電話回訪的，還有啊，你利索點，今天還有十多臺要送。”

拍了拍手上的灰，球衣小伙隨口囑咐一句，門外又來了兩個看電腦的客戶，球衣小伙也沒再管老馬這邊，又往客戶迎了過去。

“咔咔咔。”

老馬推著平板車穿過一個個店鋪門前，電腦城后門是個停車場，卸貨的地方被鐵樁子鎖了起來，形成了一片空曠。

老馬的三輪車正好卡著鐵莊的縫，進到樓梯口前。

“老馬，又送貨去？”

“對呀，去城西那片，老朱，你今天第五趟了吧？”

“哎，第五趟又咋樣，星微電腦就給我開了三塊錢一臺的配送費，刨開有錢，根本沒賺什么錢。今天上午電腦箱子破了點皮，客戶也就提了一嘴，啥也沒說。這狗日趙扒皮的還扣了我五十。”

“呵呵，消消氣，我先把這趟送了。”

老馬笑呵呵的踩了一腳油門，準備出發。

“哎，馬師傅等一下。”

張明躲過了球衣小伙。終于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