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準！你就安安心心留在宮里，自會有人料理好一切！不管怎樣，令尊都曾是我大昭的戰神，朕不會讓他做那異鄉孤魂！”

“臣妾叩謝皇恩！若是家父在天有靈，他也會感念皇上的恩德的！”

悲喜交集的戰纓，收回踏出的一只腳，重新叩拜于地。這一次，她是真心的。無關禮儀，只為感激。

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撲鼻而來，她被西門博輕輕扶起攬入懷中。她有些窘迫，更多的還是抗拒。

“……朕想要的，從來都不是敷衍和感激！……退下吧！”

感覺到她的僵硬，西門博苦笑著松開了手，艱難轉身。

戰纓怔住，眼前飄過西門少卿的臉。

良久，她才出了乾明殿。

殿外，陽光甚好，曉風微寒。

被淚水浸泡過的美目有些怕光，她不由瞇緊了去看前方的路。

韓風恰從殿外進來，看見她先是吃了一驚，然后才擠出一絲笑意。

“纓嬪娘娘，這是要回含香殿了嗎？適才喜妃娘娘也來了，可她一聽說您在，轉頭就走了。”

“多謝韓總管告知！”

戰纓笑笑，從他身邊擦過。

這個韓風，對她好像總不似對別的嬪妃熱絡，甚至還有些莫名的敵意。

不過也難怪，西門博是他一手帶大的。她刺殺西門博便等于傷他，他怎能不怨不惱？還能這樣與她寒暄，他不是肚量大便是另有盤算。

也許，她該留個心眼了。

可芊芊來此何事，難道是為她？

想到這兒，她便折向去綠漪殿的路。但沒走幾步，碧水橋上就跑下一個熟悉的身影來。

“小姐！小姐——”

春兒一路喚著，跑得跌跌撞撞。到了跟前，撲進她懷里就哭。

“嗚嗚……小姐！春兒想死你了……”

“……”

戰纓唇瓣動了動，哆嗦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倒是幾顆清淚自眼角歡然跌下。

春兒終于回來了，西門博也答應替父親平冤昭雪了。

她，是該歡喜的。

春兒憋不住抬起頭來，連哭帶笑地看著她。

“小姐！你怎么又瘦了啊？那兒竟都是骨頭，咯吱得春兒臉疼！”

“……你這個臭丫頭，自己瘦了還敢取笑你家小姐，看回頭不罰你天天啃豬蹄！”

她被逗笑了，心疼地拉著春兒看了又看，直到春兒捂著肚子扁起了嘴。

“小姐！經你這一說，春兒還真是有些餓了！咱們回去吧！”

“好！就聽你這個小饞貓的！吃飽了，好好給我說說后來的事，可別被人欺負了還藏著掖著。”

春兒笑著應了，戰纓這才向碧水橋走去。

含香殿外。

不停東張西望的晚晚一見戰纓，也撲了過來，還拖著濃濃的哭腔。

“娘娘！您可嚇死晚晚了！日后不管您去哪兒，晚晚都要跟著！”

“我沒事！日后去哪兒，告訴你便是！”

戰纓說著，將春兒拉到晚晚面前。

“這就是春兒！你以后要好好待她，就像待我一樣。”

“春兒姐姐好！之前一直聽娘娘說你，今天才見著真人，果然和晚晚想得差不多，漂亮又可愛！”

晚晚乖巧地向春兒見禮，春兒卻扭著頭哼了幾聲。

想跟她套近乎，沒門兒！她既然回來了，那么陪著小姐的就只能是她！至于這種愛溜須拍馬的小丫頭，還是哪兒涼快呆哪兒去吧！

“春兒！不許耍小孩脾氣！這段時間，一直都是晚晚在照顧我，你要和她好好相處。只有你們都好了，我才能好。”

知道春兒性子的戰纓，一邊勸一邊摟著她向殿里走去。可即使如此，她還是扁起嘴哭上了。

“怪不得這么長時間，小姐都不來找春兒，原來是早有了趁手的人用著！嗚嗚！可憐春兒早也盼晚也盼，卻盼來這么個結果……嗚嗚——”

跟在后面的晚晚也覺委屈，竟然也抽泣起來。

戰纓當即一個頭兩大。

她這都是什么丫頭啊？是不是她平時對她們太好了？

正想著，姚芊芊忽然從殿側轉了過來，發髻上還簪了一朵梅花。配上她今日的素錦衣衫，倒是平添了幾分雅意。

“春兒回來是好事啊！干嘛都哭喪著個臉？你們兩個，晚晚擅長烹煮，春兒擅長梳妝，豈不是正好照顧姐姐？”

“是啊！春兒，有個伴多好。咱倆雖要好，可終歸不在一處。如今你有了晚晚，可比我強多了！至少悶了，能有人說說話……”

米團兒蹦蹦跳跳地過來，將春兒拉到一旁勸著。

戰纓這才看向姚芊芊。

“妹妹幾時來的？等急了吧！走！殿里說話去！”

姚芊芊卻揚著肥白的臉，不滿地走在了前面，說話也怪腔怪調的。

“姐姐還知道有人擔心啊？去哪兒都不說一聲，我看是把人急死了才好！”

“哎！你怎么和春兒一樣，也使起小性子來？我就是去了乾明殿一趟，想跟皇上問清一些事而已，你可別吃醋！”

戰纓好笑又好氣，趕上姚芊芊扯住她的衣袖，搖了幾搖。

“哼！誰吃醋？他愛寵誰寵誰！反正關了這三日，我也想清了。他嬪妃那么多，不是姐姐也有別人。就像洛城，她不還有了龍嗣，升了貴妃嗎？

所以從今后，姐姐就可勁兒讓他寵！我就靠著姐姐這棵大樹！至于我，他愛寵不寵，不稀罕！”

聽著姚芊芊蹦豆子似的一串氣話，戰纓更覺好笑。

“還說不吃醋？你這寵來寵去的一大堆，句句都是醋味沖天，都快把姐姐熏死了！看來你是歡喜極了他，要不要姐姐幫你，好讓你寵冠六宮？”

“誰歡喜他了？其實他對我……也不是多好。不過是覺得有他陪著，黑夜才不會那么漫長。可他……竟像已經忘了我一樣，還那么兇！”

姚芊芊的淚說來就來，剛坐下就哭得稀里嘩啦。

“我也不要什么寵冠六宮，只要他能經常陪陪我，或者讓我陪著他都行。姐姐，你說我是不是很傻？可我……我就是想，忍不住地想！”

戰纓接過晚晚倒來的熱茶，示意她下去后，才親自端給姚芊芊。

“你不傻！只是他是皇上！而我們這些女人，就像他御花園里的鮮花。他喜歡了，就多看一眼，不喜歡就看也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