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人是說一不二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如果他要來,誰也不知道他來的時候,他已經來了,誰也擋不住。如果他要走,也沒人能留的住他。
七殺尊主就是這樣的人。
現在月黑風高,正是殺人之夜。
他來了,卓然立在草屋外,一襲白衣如雪,心冷如雪,寂寞如雪。
他就這樣站在那里,似乎怕是驚擾了主人的美夢,或者是在等什么人,又或者是在等一個時候,一個殺人的好時候。
果然他沒等多久就等到一個人,一個神情枯槁的胖子,但這個人并不是他要等的人,這個時候也并不是他要等的時候,來人似乎也沒料到這里會有一個人在專心等候,他解鞍下馬,行到距此人一丈開外見對方仍是一臉漠然也沒有絲毫要讓路的意思只得開口:“閣下是?”
白衣人仍是神情專注的在等,似乎根本沒聽到來人的問話,就在來人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緩緩睜開了眼,眼中純粹的殺意頓時讓夜色似乎更涼了,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個字:“滾!”
來人何時受過這等赤裸裸的侮辱,手上的青筋跳了一跳,用力握緊的拳頭又緩緩松開,側過身子準備朝屋里走去,腳步剛動身后傳來比夜風更冷的聲音:“再說一次,滾!”
來人聞言轉身深深打量一下白衣人,臉上肥肉一顫,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不介意連你一起宰了。”
“凡一劍是我的!”白衣人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在冰冷的陳述一個事實。
來人頓時有點好奇了:“哦?你也是來殺人的?那你還在等什么?”
白衣人輕蔑的掃了一眼來人,眸子中的冷光開始在黑夜里閃耀,語氣卻帶著幾分雀躍:“殺人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必須等一個合適的地方,一個合適的時間,最后以合適的手法。”
來人又細細的打量了一下白衣人,打了個商量:“在這個合適的時間之前,我想先跟他問點東西。”
“你、在、跟、我、提、要、求?”白衣人猛地瞇起雙眼,頓時殺意四起,周圍的空氣似乎都開始狂暴起來,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質問,聲音充滿了帝王般的威嚴與冷峻。
來人終于忍無可忍,拔刀欺身而上,漆黑的刀身在夜色中充滿了詭異的氣息,影刀在手,刀狂肥胖臃腫的身軀頓時散發出舍我其誰的霸氣。
白衣人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譏笑,緩緩伸出手指像是在感慨又似是在惋惜:“傅天行,你的確變了很多,能夠勉強在我手下撐個一百招。”言罷揮手一召,從樹林里立刻飛來一柄精鋼打造的方天畫戟,通身烏黑發亮與白衣人一身白衣交相輝映,魔性十足。
黝黑的影刀攜怒斬來,“雄霸天下”的刀意隨之奔涌而至,白衣人揮戟格擋,輕描淡寫的接下這狂暴的一擊,白衣人揚了揚手里的方天畫戟,神情變得莊重:“此戟號殺神,戟下不斬無名之輩。”
刀狂也極其認真的瞧了一眼“殺神”,刀勢已轉“絕滅天下”之式,刀戟相接,火花四溢,撞擊之聲連綿不絕,酣暢淋漓的對攻之中,癝烈的勁風席卷四處,徹骨的殺意盤旋不息,。
月更黯淡了,夜晚也更加寂靜了。
刀狂持刀而立,心中已是天人交戰,此人到底是誰?武功強至如此。七十招已過,他的手已經開始發麻,而對面卻神態自若,宛若閑庭漫步難道這次我又要輸?不,我絕不允許發生這種事,難道真的要用那招?是的,除了那種力量實在想不到其他取勝方式,即使透支生命也在所不惜。
刀狂緊縮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他凝視著手中的影刀,神情溫柔而絕決,一字一字嘶聲:“良、辰、美、景、奈、何、天。”突然刀勢一轉,刀狂竟然將影刀插入自己的胸口,那黝黑的刀身瞬間烏黑發亮魔性十足,仿佛有什么從刀中蘇醒了過來,寂靜的夜里似乎能聽到那到“咕嚕咕嚕”痛飲鮮血的聲音,也許過了一瞬,也許過了一刻,影刀似乎終于喝飽自動彈了出來,刀狂此時已身形消瘦,白色慘白,身上圍繞著一股如有如無的黑色,詭異的是剛剛的傷口竟然沒有一滴血流出,更恐怖的是傅天行眼中只剩下詭異眼白,整個人已完全剝離了人的七情六欲。
“咦?有點意思。’白衣人絲毫沒有恐懼慌張,反而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刀狂也不說話,提刀便上,他此時的速度已不能不能單純的用快來形容,似乎已經脫離了人類極限,空氣似乎都被擠到一邊,白衣人不驚反喜,巨戟連點,身子直若穿花之蝶,優雅從容。刀狂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猛,攻勢疾如狂風暴雨,力道重如泰山壓頂,白衣人卻仍不見吃力,殺神戟護的全身滴水不露,刀狂渾似身體不是自己的,只是舍命狂攻,完全放棄防御,身上已是千瘡百孔,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即使如此卻連白衣人皮都沒擦破。
白衣人騰挪之間,看了一眼夜色停下腳步淡淡道:“一百招了,時候到了,一戟滅神!”一戟崩出,燦若星河,這光芒這力量這殺意,已然超出人的范疇,一戟之威,莫可抵擋。
這堂皇的一擊之壓迫下,刀狂似乎回過神來,已脫離剛剛的絕情絕欲的詭異狀態,但已完全避不開,只有硬抗,但刀狂的刀法從來都是一往無前,從不考慮防守,所以刀狂以攻代守橫刀而上。緊接著天地一時之間白茫茫一片,“砰”的一聲巨響,然后一切都安靜了,刀狂身體似乎都被割裂成兩半,手中的影刀已斷為兩截,無力的躺在地上面如死灰。
“殺掉你這種人,完全感覺不到樂趣。”白衣人一臉失望,掉頭走開。
刀狂聞言一愣,心知已逃過一劫,卻仍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寒凌絕。”白衣人已閉上眼睛,聲音已是一片冰冷。
刀狂正自聽得一頭霧水,那人似是知道情況又補充道:“或者說七殺尊主你們比較好懂。”
刀狂聞言一嘆,年少只道人中帝,如今方知天外天。
夜色凄迷中,刀狂步履蹣跚的下了山,背影說不出的凄涼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