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惡意

沈意與云姨娘剛從院里出來，她的好臉色再也維持不住了。

她忍不住抱怨道:“姨娘，你干嘛對沈寧那么抬舉，何必對她那么伏低做小呢？”

云姨娘聽完，偏頭看了看沈意，冷聲道:“素日里我都白教你了，有什么話不能等到回去再說嗎？難怪你會在沈寧手里吃虧。”聲音冷肅，全然沒有了方才的溫柔大度。

沈意也很怕姨娘發火，她嘴唇動了動，最后也倒沒再說話了，她知道自己方才是急躁了。

兩人回了霜居后，屏退了四周的丫鬟。

云姨娘方才開口說話，“從前竟是我小瞧了她，那張嘴可真是伶俐，那個賤人生的女兒也真是隨了她，不過那又如何，那賤人生前就不曾斗過我，她的女兒就更不可能了。”

一時間，她的臉色頓時變得猙獰扭曲，恨意和快意在臉上交織，雙眼猩紅，仿佛從地獄里來的惡鬼。

沈意還沒見過自己姨娘如此失態過，一時有些呆滯，那個人是沈寧的母親嗎？姨娘為什么這么恨她？還有斗不過是什么意思？莫非？沈意被這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

云姨娘說完之后，方覺自己失言，再一看沈意的臉色，面上更不好看了。

她再次問道:“你幾個月前從我這里拿的藥可用了？”

沈意被這話一岔，思緒頓時間斷了，她聽到這話，臉色稍稍帶了些得意，“那是自然。”

云姨娘聽完，臉色稍霽，點了點頭，她看著面前美麗動人的少女，目光突然變得悲戚起來，她拉起沈意的手，充滿哀意的說:“意兒，都怪娘無用，沒能給你一個嫡女的身份，明明我的意兒這么好，可偏偏，偏偏你父親祖母眼里只有那個女人生的孩子，意兒，你一定要爭氣，娘只有你了，意兒你一定要教他們付出代價，好叫他們瞧瞧你有多好？意兒，意兒。。。。。。”

云姨娘說著，把手輕輕抬起來，手指略過她的耳邊，香風拂過，帶著暖暖的氣息。

沈意很喜歡云姨娘這樣，她會覺得自己也是被人在乎的，而那些不在乎自己的人都該死，沈寧羞辱她，該死；父親祖母忽視她，該死；整個沈家辜負她，都該死。他們都該死！沈意恨恨的想著，胸腔中充滿了怒火，仿佛這十四年的恨意都在今日爆發了。

沈意此時絲毫沒有發現自己此刻的異樣，臉色蒼白，雙眼呆滯，嘴里振振有詞，細細聽去，全是在重復兩個字，“該死，他們都該死。。。。。。”

云姨娘看著沈意狀若癲狂的模樣，滿意的笑了笑。

隨即招了招手，“來人吶，將二小姐送回屋子。”說完，沈意的貼身丫鬟走了進來，看見沈意這般模樣也并未驚訝，仿佛見過多次這種場景，臉色如常的將沈意扶了出去。

而沈意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嘴里念念有詞。

沈寧這邊早就回了院子，方才沒想明白的事情，到現在為止還在她腦子里轉著。

這云姨娘肯定不如表面看起來云淡風輕，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可爹爹的那種淡淡的厭惡感又是從何而來呢？不過，好像在自己的記憶里爹爹幾乎沒有去過云姨娘的屋子。很奇怪，太奇怪了。沈寧直覺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想到這里，沈寧抬手招來了夏嬋，吩咐道:“你去問問府里的老人，知不知道關于云姨娘的事，不論什么，越細越好。”而后又不放心的叮囑道:“不要被人察覺了。”

夏嬋領了吩咐，不多言語就出去了，她信小姐，小姐做什么自然有她的道理，何況今日聽秋葉說了一嘴早膳時候的事，她突然有些心疼小姐，明明該是享樂撒嬌的年紀，偏偏要在不懷好意之人間糾纏。小姐這么不易，她一定不能再讓小姐生氣。于是，她這般想著就走了出去，徒留沈寧一個人還奇怪怎么今日這丫頭這么安靜。

云居。

不多時，綠茵走了進來，云姨娘放下手里的茶杯，問道:“那丫頭可睡了？”

“睡了。”綠茵恭恭敬敬的答道。

“你可會覺得我狠心？”云姨娘突然問道。

“姨娘都是有苦衷的。”

“好了，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下去吧。”云姨娘說完，再次捧起茶杯淺淺喝了一口茶，面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仍舊是一派溫柔祥和。可誰又會知道，面具之下又會是怎樣的波濤洶涌。

朝霞早已散去，只余下幾縷紅光。與大片大片的云相比，這點光亮實在是微不足道。這天兒總歸是要變了。